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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愛琤 這姑娘素昧平生,連名字都不知道,更遑論知道她住哪裡了。還是先將她帶回山莊安歇吧。 他無奈地搖搖頭,正準備將那姑娘橫身抱起,那覆住女孩容顏的烏黑秀髮卻因這動作而散開,披露出來的是一張世間少見的美麗臉龐。 幽姿不入少年場,無語自淒涼……不知怎地,所有詠梅的詩句都在一瞬間湧上心頭,他望著那張緊閉著雙眸的蒼白嬌顏,竟然感覺眼前綻放的是一朵又一朵的晶瑩雪梅。 蘇旻淞不由得一愣,但更讓他怔愣的是她觸手如冰的體溫。怎麼會這麼冷?!若不是她身上乾爽的衣物猶在,他幾乎要以為她已經落湖了。 可是再多的驚愕和疑問都不容他在此刻多想,那姑娘的體溫彷彿還有下降的趨勢,再下去只怕有性命之憂了! 這讓他宛如燃眉之急般地拔腿就跑,深恐再延誤個一時半刻,到時就真不勞她再去跳湖了。 當他抱著一名姑娘倉皇地衝進湖光山莊時,甘泉都被他嚇傻了。 「少爺?!」他急忙向前,想探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蘇旻淞現在哪裡還有心情慢條斯理地解說,也不知怎地,手中的體溫竟以驚人的速度持續下降中,好歹他已經救了她,可不想到頭來還是一具死在手中的屍體呀! 「別說這麼多了。快!去把附近所有的大夫都叫來!」他一邊丟下交代,一連抱著女孩快步往山莊後院走去。 「喔,是,我這就去!」甘泉愣了一下後才反應得過來。 蘇旻淞一腳踢開綠漪小築的大門,將那位姑娘好生安置在柔軟的床榻上。 她的臉色比剛剛看來都更蒼白了,牙關還像耐不住刺骨極寒似地不停打顫。 蘇旻淞不禁心急如焚,不僅把身邊能蓋的錦被全堆到她身上,還把屋內所有可尋的火爐全拿了出來。 「少爺……」甘泉吩咐完跑腿的下人後便跟上綠漪小築一瞧究竟,沒想到迎面而來的是忙得滿頭大汗的蘇旻淞。 只見他還努力地想生火,甘泉不禁趕緊迎上要接過他手中的工作。 「少爺,這我來就好了。」 「嗯。」蘇旻淞也不執著,點點頭便放開火棍讓他接手。他關心的只有重要的事。「怎麼樣?大夫請來了沒?」 「已經派人去請了,可能還要幾刻鐘。」 「這麼久?!」蘇旻淞簡直快要抓狂,但又有什麼辦法,誰教當年為圖清幽,把湖光山莊蓋在這麼僻靜的地方。 他狠嘖了聲,著急地步向床前,探視那位美麗姑娘的情況。 「嗚……」她痛苦地呻吟著,纖細的身軀彷彿在忍耐承受著什麼天大的痛楚而蜷曲顫抖,蘇旻淞覺得整顆心都緊揪起來,從來沒有這麼難受過。 「姑娘,你不會有事的。」他不禁抓住她的手,低聲向她鼓勵,彷彿想給她力量,幫助她撐過這一次難關。 可是她像是沒有聽到一般,依舊於夢中呻吟哭喊:「不要……不要救我……娘……這是造孽……造孽啊……」 造孽?蘇旻淞完全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可是她說不要救她,這卻是絕對不可能的。 「姑娘,你不要放棄希望,大夫馬上就來了,你馬上就會好的。」他傾身向前,對她柔聲安慰。 他不知道她究竟感覺到了沒有,但他希望她能振作一點,握著她的手不禁更緊了些。 甘泉把所有火爐都生好了,走到他們身後,在見到她時不由得讚歎。 「少爺,這姑娘是誰啊?老夫長這麼大歲數,卻也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女孩!」他忍不住好奇地問。 「你──」蘇旻淞瞪大眼睛,滿心焦躁地怒斥:「有工夫在這邊說有的沒的,還不趕緊到外面看看大夫來了沒有!」 「是!」甘泉怎麼也沒想到少爺竟會發這麼大脾氣,嚇得跳起來,再也不敢耽誤,慌張走到屋外。 蘇旻淞的眼光又回到那位姑娘的臉上,雖然這實在不是個好時機,但他真的無法反駁甘泉──她確實好美。 微微捲翹的長睫如扇,柔順地服貼在眼瞼之上,彎彎的黛眉宛似遠山,今人想起傍晚時彩霞下的璇州山脈,那麼她的眼眸應該也會像璇中湖一般波光鄰鄰,閃閃動人吧。 一滴珠淚從她緊閉的眼角滑落,從她煞白如雪的唇瓣中逸出的,又是同樣的微弱請求:「求求你……你就讓我走了吧……不要再救我了……」 蘇旻淞的眉頭一緊,心頭一痛。 是什麼樣的際遇讓一個美麗如斯的女孩毫無生機:心心唸唸地只想尋死呢? 可是這未免太過消極了,就算有悲有愁,這人間還有其他更多值得人讚賞的事物呀!她還這麼地年輕,怎麼可以沒見識過這些東西就先死心了呢? 蘇旻淞不明白這是股怎樣的熱流竟如此沸騰地在心底流動,但他的腦海中只明明白白地浮上一個再清晰不過的念頭:不,他會救她。而且絕不半途而廢,當她再度離開湖光山莊時,也要看到走出扇大門的將是個符合她年齡的快樂女孩! 第二章 大夫終於來了,而且在診治過她之後,開下了許多大同小異的方子,所用的藥材大多都是燥熱退寒的藥性。 蘇旻淞皺眉看著那些藥方,心裡還是放心不下。 「你們確定這樣就可以了?」 大夫們個個面有難色,彼此暗地推托了一會兒後,終於有個人敢開口說出實話。「蘇公子,我就和您老實說了吧。這只是暫時的處置,治標不治本的。」 「那你們為何不開些能治本的方子?我不是說過了,不管多名貴的藥材,錢不是問題!」蘇旻淞氣得想拍桌子。 「不是我們不想開,實在是我們也不懂啊!」另一名大夫也跟著答話,臉上的羞愧簡直與先前的那位如出一轍。「我行醫這麼多年,從沒診過這樣的脈象。她的血氣沉鬱滯動,脈搏緩慢虛弱,顯然是五臟六腑都受了嚴重的損害。」 「怎麼會這樣?」蘇旻淞大吃一驚,從她外表看不出病得這麼嚴重啊! 「剛剛我們討論了一會兒,都認為在她體內四處流竄著一股銳利的寒氣,就是這股寒氣作祟,才會順著經脈運行一連傷了她這麼多器髒。」最先回答的大夫接續說道,一邊說還一邊歎氣連連。「這寒氣如果不除,所有的方子都是治標,只能暫時續命而已。」 「你們難道不能想辦法除了她體內這股寒氣嗎?」蘇旻淞急得提出建議。 「如果能的話,我們也不會在這裡束手無策了。」眾大夫都頻頻地哀聲歎氣。 這豈不就代表,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了? 蘇旻淞的面色鐵青,竟是怎樣都無法接受這樣的想法。 「不!我不相信!」他遽然猛搖頭,「不可能沒有辦法的!不管要花多少錢、付任何代價我都願意,難道你們真的沒有人知道該怎麼救她嗎?」 大夫們個個面面相覷,沒人敢說話。 蘇旻淞不禁更加把勁,對他們語之以利。「只要能救得了她的人,我蘇旻淞以嘉靖公府的名譽保證,無論是什麼樣的要求,我絕對二話不說全力幫你們辦到!」 嘉靖公府可是聖上最寵愛的蘇賢妃的娘家,在朝中更是聖上最寵信的親臣,以權勢地位而論,幾乎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得到嘉靖公世子親口的保證,無非等於拿到了免死金牌一般好用。 重利誘惑之下,眾大夫無不躍耀欲試。但苦於醫術的困乏,他們想破腦袋苦思了好半晌之後,卻只有單單一人終於開口,語聲卻還是那樣的不確定。 「其實……想救她好像還有個方法……」 「真的?!」蘇旻淞立即驚喜交加地問:「是什麼辦法?」 「聽說有種藥材的名字叫做火龍膽,是天下聖物,可祛盡一切寒毒……」 「真有這種藥,不管花多少錢我也要拿來!」蘇旻淞迫不及待地說道。 「蘇公子,您先別高興太早。」大夫歎了口氣,如果只有那麼簡單,他們也不會束手無策了。「雖說有火龍膽,但也只是聽說,從沒人看過,也不知要上哪兒找。況且就算真的得到了,恐怕也是沒用。」 「怎麼會沒用呢?你們剛剛不是說祛盡寒毒就好了嗎?」蘇旻淞已經怏急死了,聽這些大夫迂迴的說話方式簡直是種煎熬。 「火龍膽型如石,性也如石。光是磨成粉末入藥還是不夠,除非有適當的藥引,否則無法發揮藥性,服了等於白服。」 「那藥引又是什麼?」 「這我就不知道了。」大夫老實地搖頭。 那麼說來說去,不全還是成了空談了嗎?蘇旻淞愣在當場,有種啞口無言的感覺。 大夫們也沒辦法,他們最大的能力也僅限於此了。看蘇公子的臉色那樣難看,重賞八成是想都別想了。眾大夫紛紛趕緊收拾藥箱,想趕緊溜走,這些貴族個個脾氣變幻莫測,要是待會兒他惱恨起來,把所有憤怒都發洩到他們身上來就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