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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艾玫 這一夜的草笛聲始終在風中悲鳴著,不曾停息過。 第三章 三年後—— 「太子怎麼還沒成親?」 「聽說太子的生母在選妃之前過世,太子決定守喪。」 「原來是守喪呀,太子真是個孝子。」 「我是孝子?」聽到眾人議論紛紛的尚晟冷笑著搖頭,他真的是因為孝順才保持獨身的嗎? 別人看到的是假象,真相只有他和芷涵知道。 這三年來他只要經過長明宮,聽到從宮內傳出的笑聲時就是一陣無比的心痛,所以不是必要他不會經過長明宮,若是遠遠看見芷涵,他也會特意繞道而行。 或許受到煎熬的只有他吧,是他固執於自己最初的選擇才會如此難受,是他明知這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愛戀也不忍放棄才會受到折磨。 「皇兄!」年幼的尚◇快步向他跑來,一個不小心就跌倒了,開始放聲痛哭。 「尚◇不哭,皇兄當馬給你騎喔。」尚晟將他抱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肩頭上。 小尚◇果然不哭了,馬上綻放出燦爛的笑臉。 真是個孩子!尚晟將他放下後專注看著他的臉。 尚◇是芷涵的兒子,兩個人的眼眸閃著一樣的光芒,讓尚晟情不自禁想給予他更多的關愛。 不過,心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居然是自己的弟弟,讓他想來就覺得悲哀,在這種情況下,情感使他想多疼尚◇一些,理智卻要他刻意保持距離。 「◇兒?」 聽到芷涵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他隨即轉身,正好和她四目交接。 難掩自己內心的悲痛,尚晟在毫無心理準備下不知該作何反應,只好傻傻地站在原地。 「母后!」尚◇沒注意到兄長的異樣,脫離他的手臂朝親娘跑去。 「原來你到殿下這兒來了,真是頑皮。」芷涵蹲下抱起自己的兒子後又重新起身,再一次與尚晟四目交接。「還請殿下見諒。」 她發現他眼中的依戀了,卻只能裝作若無其事含笑以對。 這三年來她所受的煎熬不輸他,尤其在他屢次拒絕選妃時,她就更加心痛,雖然知道錯不在自己,但自責總是難免。 為了讓他放心,在他面前她永遠表現出最快樂的一面,只有一個人待在長明宮時,才會將所有的悲哀化做淚水盡情宣洩。 「芷……母后,兒臣向您請安。」尚晟總算想到該怎麼反應了,不過「母后」兩個字叫了三年了還是叫不習慣。 他討厭她現在的身份,那是一道跨越不得的鴻溝,將他們兩人永遠分隔在兩端。 「你們都在這兒啊。」皇上走過來含笑說道。 尚晟立時轉過身去。這三年來他是以怎樣的心情看待自己的父親?怕是忿恨勝過了親情,厭惡勝過了尊敬吧。 「陛下。」見此情形,芷涵立刻行禮,想轉移皇上的注意力。 皇上早就看到尚晟的動作了,歎口氣後說道:「晟兒,關於選妃之事……」這件事情已經拖了太久,全國人民都在談論太子是不是有毛病呢。 尚晟見最不想見的人說起他最不想聽的事情,直覺就想逃避。 「兒臣累了,想先回去歇息,還請父王見諒。」 他才走了幾步,皇上馬上大發雷霆。 「展尚晟,你要適可而止!」這個兒子是愈來愈大膽了,一點也不把他這個父王放在眼裡。 芷涵趕緊跪下替尚晟求情。「陛下,殿下他只是……」 「住口!」皇上不意將怒氣轉向她,不過在深呼一口氣後恢復了平靜,又將矛頭指向尚晟。「是朕太縱容你了,才會造成你今日的拗脾氣。」 尚晟對皇上的責備無動於衷,只有聳聳肩膀。 皇上更加忿怒了,直接撂下狠話。「朕不管你有什麼理由,明春選妃不得不進行,否則朕就廢了你的太子之位!」 尚晟一點也不在乎,這個太子之位他原本就不想要了,父王居然還想用這個要挾他? 「廢就……」 「殿下。」當他還沒把心裡的話說出口時,芷涵出聲阻止了,趕緊向皇上解釋道:「陛下請息怒,殿下只是還在悼念去世的皇后……」 「愛妃,你不要老護著他,偶爾也幫朕說句話吧。」皇上苦笑著搖頭。每次芷涵總是替尚晟說話,讓他不忍心廢去尚晟的太子之位。 他一直不知道她的動機,還以為她是為了大局著想呢。 「臣妾遵旨。」芷涵知道一場危機就此化解了,微笑著回應皇上的話。 「晟兒,你自己想想,朕要走了。」皇上口氣嚴肅地吩咐後,拍拍芷涵的肩膀。「你帶◇兒回長明宮去,他該睡了。」 「是。」芷涵領命後,牽著尚◇的手走向長明宮,在與尚晟擦肩而過的瞬間,兩人四目交接。 他看到她的遺憾,她讀到他的心傷,不過兩人依舊無言以對。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後,尚晟才回東宮。一踏進宮裡就大聲吩咐:「準備幾壺酒來,我要痛快暢飲一番!」 「可是殿下……」宮女戰戰兢兢想要勸阻他。 「住口,本太子怎麼說你就怎麼做,囉嗦什麼!」 尚晟把剛才受的窩囊氣一口氣發洩出來,宮女只好將酒端上桌面。 「哈哈,只要有酒相伴就好,酒才是永遠不會背叛我的愛人啊!」尚晟一杯又一杯飲著杯中的烈酒。現在的他只想放縱自己,什麼都不想。 芷涵站在長明宮外迎著夜風,她知道今夜尚晟一定又會借酒澆愁了。 她也想像他這樣用酒精麻痺自己,可惜她只要一喝酒就醉了,在夢中又無法和他見面,更解除不了痛苦。 「母后。」 尚◇一邊揉著惺忪的睡眼一邊拉她的衣服,她才從胡思亂想中驚醒。 「母后,兒臣睡不著……」尚◇向她撒嬌,這可是孩子的特權。 芷涵含笑將他抱起,兩人一起抬頭望著天上的明月。此刻一陣草笛聲從東宮的方向傳來,笛聲彷彿在傾訴悲戀的心情。 「母后,這是什麼聲音?」尚◇眨著天真的大眼問道。 沉浸於悲傷中的芷涵無法回答,只有讓淚水不停奪眶而出。尚晟不知喝了多久、又吹了多久草笛,總之一陣刺鼻的血腥味使他恢復了意識。這裡是父王的寢宮呀,我怎麼會在這裡呢?」他十分疑惑自己怎會走到皇上的寢宮。 此時他才察覺到腳邊躺了一具冰冷的身軀,低頭一瞧竟是皇上。 「父王?」他吃了一驚,同時發現原本握在手中的草笛不知何時已經換成一把匕首,上面還染著鮮紅的血跡。 他是在做夢嗎?嫉妒心驅使他常常夢見父親駕崩的景象,不過他從未夢見過自己親手殺了父親啊。 「殿下,微臣來見……陛下?」此刻,丞相蘇兆從宮外踏入,不意卻目睹這場慘劇。「殿下,難道您……」蘇兆睜大眼睛問道。 而茫然不知的尚晟早已驚訝得無法開口回答。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連他自己也記不得了……瀛林國青陵王本紀:王二十三年冬於宮中遇刺,國中陷入一片混亂。 「皇兄!」 尚◇蹦蹦跳跳地跑到尚晟面前扮了個鬼臉,但他依舊愁眉不展。 尚◇頓時覺得相當無趣。 「皇兄怎麼都不笑?」他嘟著嘴撒嬌。從前尚晟總會一邊笑著一邊將他高高舉起,怎麼今天一直皺著眉頭? 「尚◇,父王可能是我殺的。」尚晟無奈地向他解釋。身負殺父罪名的他哪有可能快樂起來? 「喔。」尚◇不懂他話中的意思,只隨意應了一聲,再將雙手伸向尚晟撒嬌:「皇兄抱抱!」 尚晟苦笑著搖頭。不懂世事的孩子果然比較幸福。 聽到一陣腳步聲從背後傳來,尚晟馬上推推尚◇的肩頭示意他離開。頃刻間,蘇兆出現在眼前。 「殿下。」蘇兆向尚晟行禮後吞吞吐吐了一會兒,沒有將心裡的話明白說出。 看到他,讓尚晟心思混亂起來。出事那夜第一個到達現場的人就是他。 尚晟揮揮衣袖。「什麼事?老老實實說出來。」他仍在思考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父親的死亡對他來說仍然恍如夢中。 「關於先王之死,微臣斗膽請問殿下……」蘇兆深呼一口氣後試探問道。身為嫌疑犯的尚晟是太子,在證據確鑿前他必須以禮相待。 「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尚晟別過頭去,依舊心亂如麻。 為什麼那時他會恍恍惚惚的、連一點意識也沒有?他並不是從未買醉過呀。還有,在他喝的醉醺醺之際,哪有辦法逕自走到皇上寢宮?更令他想不透的是,那把匕首究竟從何而來,他的手邊從沒有過這種武器呀。 「容臣提醒殿下,您是唯一的嫌疑犯,所以……」蘇兆看出他並沒有想為自己脫罪的意思,斗膽宣言。 「所以怎樣?」尚晟正襟危坐,他就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 「照本國律令,微臣必須逮捕殿下。」蘇兆行禮後提醒他。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更何況這是最嚴重的弒君之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