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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艾棻    


  「哈哈哈,不可惡怎麼當強盜!是你們的好心害了你們的,下次記住,別再那麼輕易的相信人心!」那名首領嘲笑地說道,「不過,沒有下次了!」

  那名首領奸邪地笑著,然後拉起韁繩,轉過身來,說道:「把他們全都殺了!」

  「不要呀!爹——娘——」

  「啊——」一個少年淒厲的慘叫著。

  ******

  「堡主,您快看,前方似乎有商人被搶了!」

  近幾年來,山西、陝西一帶,經常有強盜出沒,起先都還只是搶奪物品,但最近的盜匪,不但搶物品,還絕不留活口,真是泯滅人性。

  天龍堡的堡主——天剛,與其堡內的總管石賢,正在回天龍堡途中。

  「我們快過去看看!」天剛策馬前進。

  天龍堡在陝西省內,是擁有最多農耕地的一座城堡,依附於城堡的佃農將近上千人,近年來更經營進口買賣,做起沙漠往來的運輸生意。

  天龍堡的堡主天剛,年近五十,在其兩任妻子皆難產而亡後,便未再娶妻,以致雖有龐大的家產,但卻無子嗣,這也是他晚年的遺憾。

  「堡主,他們全都被殺了,沒有活口。」石賢下馬察看。

  「唉!我們慢了一步。」天剛坐在馬上,搖頭歎氣。

  「仔細地再察看每一個人!」

  「堡主,這名少年似乎還有氣!」石賢突然驚呼道。

  「真的嗎?我看看!」天剛矯健地從馬背上躍下。

  天剛扶起了滿身是血的少年,「他雖然身中兩刀,但都未深及要害,我們快將他帶回天龍堡!」

  ******

  揚溥凡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胸口上的傷讓他痛的醒來。

  「你醒了?」

  有人在對他說話。揚溥凡困難地睜開雙眼,看著那位說話的人。

  他看了一眼後,隨即又閉上了眼,心裡想道:這人有張和藹可親的臉,像爹一樣……

  爹?對了,爹娘怎麼樣了?

  他迅速地睜開雙眼,「我……爹和我娘呢?」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揚溥凡焦急地問著站在自己眼前的陌生人。

  「我是天龍堡的堡主,我叫天剛,你們一行人,除了你以外,包括你爹娘,全部都死了,我已經命人將他們埋葬了。」

  在救回少年後,天剛便命人將其他死者全部葬在一塊,讓他們可以入土為安,不致曝屍於荒郊野外。

  「我爹和我娘,他們……」揚溥凡在聽到這噩耗後,俊逸的臉愀然變色,忍不住地哭喊著。

  這一用力哭喊,他的胸口更痛了,讓他不得不用手去壓住傷口,以減緩疼痛。

  可是,心中的痛,卻是怎麼也遏止不了。

  「孩子,你先別激動,這會讓你更痛的。」天剛望著少年臉上痛苦的表情,內心也為他感到難過。

  揚溥兒仍舊低頭哽咽的哭著,傷口很痛沒錯,但失去雙親的痛,讓他痛入心扉,像萬蟻鑽動般,啃蝕著他身體的每一部分。

  「孩子,你別難過了,好好在此養病。」天剛拍了拍少年的肩。「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慘白著一張臉,眼眶裡淨是淚水,雙眉緊皺不語。

  揚溥凡兩眼無神,腦子裡想的全都是爹娘,現在他該怎麼辦?只剩他一個人……

  「唉!你就留在『天龍堡』裡,好好的休息吧!」

  天剛看得出來他內心的痛苦,若他現在不想說,他也就不勉強他,讓他先安靜的休息再說吧。「你專心地在這裡養傷,其餘的就不要多想了。」

  天剛一直都沒有孩子,現在遇上了這遭逢不幸的孩子,他像個父親似的和藹對待他,畢竟能救了這孩子,也算是和自己有緣分。

  望著這個可憐的孩子,天剛不禁想起因難產而亡的老婆,想起他那無緣見面的孩子,如果那個孩子當時能活下來的話,現在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

  這個孩子已經沒有了爹娘,不知道他的家鄉是否還有親戚,若是沒有人可以照顧他,他是非常願意留下這個孩子,他會把他當做是自己親生兒子般的疼愛。

  雖然這孩子略微白皙清瘦,但是,骨子卻不錯,是個練武的好身子。

  如果這孩子願意成為他的義子,那麼,可能就是上蒼可憐他天剛,讓他在晚年可以有個兒子。

  ******

  揚溥凡在天龍堡堡主半個多月的細心照料下,逐漸地康復了。

  自從知道爹娘已經雙雙遇害的那天起,揚溥兒便未再開口說話,他將自已完全的封閉起來。

  傷口雖是逐漸地癒合,但是,卻因為內心的痛苦,而讓他原本就不強壯的瘦小身體,更顯蒼白與單薄。

  這讓照顧他的天剛,為他那愈來愈陰鬱、封閉的心,憂心忡忡。

  「孩子,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天剛將少年抱上了馬,騎著馬往大岩石的方向而去。

  他載他至一個墓塚前,那是他爹娘與其他隨行僕人的墓地。

  由於當時他身受重傷,昏迷不醒,在無法辨認誰是他爹娘的情況下,天剛命人將他們全都葬在一塊兒,黃泉路上也好有伴。

  而且因為他一直未說出他們的名字來,以至於現在墓碑上仍是空白著。

  「這是你爹娘和其他人的墓地。」

  「我……爹……和娘……」揚溥凡慘白著臉,身子不住顫抖地走向墓旁,跪地痛哭著。

  親眼目睹了家人慘遭殺害,可說經歷了人世間最痛苦的哀傷,他的腦海此刻竄過那一幕幕家人遭殘殺的情景,悲痛更深。

  像是發洩似的,揚溥凡痛苦的哭喊著,這些日子以來,他隱忍著內心的傷痛,也無法訴與人知,讓他心中積壓了沉重的傷痛。

  此時的揚溥凡,表現出十四歲少年真實的一面,在爹娘及眾人的墓前,哀傷的哭泣著。

  在一旁的天剛,有意讓他好好紆解內心積鬱已久的情緒,因此並未出聲勸阻。

  或許讓他好好的痛哭一場,較能釋開他緊閉的心門,也或許能減少他內心的痛苦。

  過了許久,揚溥凡終於停止了哭泣。

  見他漸緩和了情緒後,天堡主終於開口說話了。

  「孩子,你未來打算怎麼辦?你在家鄉可否還有親人?」天剛關心的問著,雖然他很喜歡這個孩子,但如果這男孩要回到他的家鄉,他會讓人送他回去的。

  揚溥凡搖搖頭。

  其實是還有一些遠房親戚,但他們哪會接納他?若說較有錢的親戚,就屬「李元布莊」的姑母一家人了。

  但是,他爹娘都死了,到哪裡都是一樣的。

  「那你可想回到家鄉去?」

  「不!我不打算回去!我爹娘都死了,到哪裡都是一樣的。」揚溥凡黑眸無助地直看著前方,怔怔說著。

  「是嗎?那你可想留在天龍堡?」天剛心頭有著一絲期盼。

  「我可以留在天龍堡嗎?」

  「當然可以,我很高興有你這個孩子的作伴呢,孩子,你我也算有緣,我沒有孩子,你的爹娘又走了,不如我收你當義子,不知你是否願意?」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天剛已對這少年產生了如父子般的感情,又聽他說不想回去家鄉,因此,提出想收他為義子的念頭。

  揚溥凡望著天空,若有所思的佇立不語,內心所背負的痛苦,以及落寞、孤寂,是外人所無法瞭解與感受的。

  他轉頭對著天堡主,點了點頭,「嗯!」

  他知道天堡主對自己真的很好,同時又有恩於自己——他不但救了自己,同時也安葬了爹娘及其他人。

  「太好了,孩子,你叫什麼名字?」天剛高興的將少年的臉抬高,仔細的盯著他看,這少年皮膚太白皙了點,不過樣子倒是挺俊俏的。

  「我……沒有名字。」沉痛的心,讓他想忘記之前所有的一切。

  「沒有名字?」天剛看出了少年眼底那一抹痛苦。

  「以前,老夫曾替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取過一個名字,叫天飛逸,我可以叫你逸兒嗎?我會把你當做我親生兒子般疼愛的。」天剛希望可以這麼叫他,一了自己多年無兒的心願。

  「天、飛、逸?」他點了點頭,默許了天堡主的提議。

  「那太好了,逸兒,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天剛的兒子!哈——哈——」天剛開懷的大笑著。

  老天爺果然對他不錯,終於賞給他天剛一個兒子了。

  自揚溥凡成為天飛逸後,便開始和天剛學習武藝。

  ******

  十年後二十四歲的天飛逸,已完全褪去當年那斯文柔弱的外表,因為練武的關係,讓他有了高大偉岸結實的體格,再加上跟著義父到處行商,秀氣斯文的溫和俊臉也蛻換成一張剛毅的冷竣臉龐。

  雖然已過了十個年頭,但他內心所積壓的痛苦,卻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他剛毅的臉上因心頭積壓許多苦痛,始終沒有笑容,漸漸地,他已不懂得如何去笑了,這讓他俊逸的臉龐,佈滿著森冷寒厲。

  爹娘及其他人慘死的畫面,總是在夜裡不斷出現在他的夢裡,讓他經常從睡夢中痛苦的驚醒過來。

  沒有人可以解除他內心,當年親眼目睹爹娘遭盜匪無情砍殺所積壓的痛苦,沒有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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