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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齊晏 詩詩似乎也察覺到了兩人之間命運的相似處,視線不自禁地與他纏繞半晌。 「對了,你跟我同是天涯淪落人……」她低聲輕喃,突然自嘲地一笑。「不對,你是成功的企業領導人,而我只是一家落魄旅館的接班人,雖然有相同的起跑點,可是後半生的命運一定大不相同。」 石玄朗輕輕笑道:「童顏旅館必須花錢重新裝修,否則永遠無法起死回生。」 「重新裝修……」詩詩似有若無地歎口氣。 「沒有資金嗎?」他一眼就看穿了。 「好厲害。」她由衷欽佩。 「那又何必死守在那裡,不如結束童顏旅館,把你爸爸接來台北住,你上班賺錢養他,綽綽有餘。」他真懷疑自己潛意識下究竟想幹什麼,竟然正嘗試著將她誘留在這裡。 她格格輕笑。「我除了潛水游泳以外什麼本領也沒有,真的到台北謀生一定會餓死的。」 「我破例僱用你,你可以考慮考慮。」他脫口說出,已經管不住自己了。 詩詩愣楞地凝視他的側臉,一股熱熱的暖流充塞在胸口。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的體貼善良讓她很感動、很感動。 「因為我被外星人附身了,盡做出一些白癡的決定。」他暗暗咒罵自己,不敢向她坦承真正的原因,其實是每天都想看見她的莫名渴望。 「可惜台北是我爸爸的傷心地,他曾經說過,死也不回台北。」詩詩對辜負他的一番好意感到很歉疚。「其實,當初我做出到台北的決定時,還跟他吵鬧外加冷戰了很久才讓他點頭的,甚至還簽下同意書才肯放我上飛機。」 「同意書 ?」 「是啊!」她扳著手指頭邊算邊背誦起來。「第一,要同意半個月之內一定回澎湖;第二,要同意和榮唐遊艇老闆的大公子相親;第三,要同意不在台北亂搞男女關係,簽下這『三要』條件,死牛脾氣的老爸才肯讓我到台北來。」 「相親?」這兩個無敵老土的字眼吸引住石玄朗的全副注意力。 「對呀!我的好朋友沈夜香也是相親結婚的,她嫁給里長的兒子,而我爸則中意榮唐遊艇的大公子,私下拜託好多人,也動用好多關係才得到對方的首肯,答應和我相親,我的尊嚴都被我老爸給丟光了。」她自顧自地說,沒發現石玄朗的眼神愈來愈陰鬱。 「你喜歡那個將要和你相親的人嗎?」他「非常」關心這一點。 「沒相處過,不知道喜不喜歡,不過……」她頓住,垂眸低歎。「現在要我再喜歡上另一個男人,大概是很難的事了。」 「為什麼?」他挑高眉毛,試探地問。 一抹嫣紅拂上她的頰,她囁嚅地低語著:「除非……那個人……」 「除非那個人怎麼樣?」他緊迫盯人,面對這個問題,他的耐性突然消褪得涓滴不剩。 她的臉垂得很低、很低,紅潮從頰畔慢慢泛向耳朵、頸項。 「怎麼樣啊?」他催促著。 「比你強。」她紅著臉脫口細細說出,雖然聲輕如蚊,但是在密閉安靜的空間裡,這三個字卻帶給石玄朗石破天驚的震撼。 石玄朗一向從容冷靜的心湖劇烈擺盪起悸動的潮騷,纏繞在他們兩人之間一些莫名的意緒,縱橫在他心頭的騷亂,在此刻終於獲得了解答。 在他透析人心般的注視下,詩詩的心神恍惚,心思也散亂了,想不起自己剛剛說了什麼?也忘記在他微微施壓下所吐露的那句真心話。 石玄朗的嘴角浮現一抹很輕很淺、幾難察覺的淡笑。 呵,原來如此。 ☆ ☆ ☆ 南台灣的奧斯頓度假山莊內盛滿歡聲笑語、衣香鬢影。 酒會上最出色的人物非石玄朗莫屬,他戴著迷人笑容的面具,瀟灑惆儻、優雅感性地穿梭在客人之間,迷倒了無數餐宴上的賓客。 詩詩本來一直跟在他身邊與客人寒暄,但一不小心轉個身就與他分開了。 在人聲鼎沸的宴會中,詩詩的腦袋一直昏昏沌沌的,來高雄路上所發生的小插曲,驚人的威力仍在地體內餘波蕩漾著。 被石玄朗勾誘出口的真心話,不知道會造成什麼後果?她很煩惱,也很擔心石玄朗會因此更加認定她是個大花癡了。 唉,她居然有臉向奧斯頓國際飯店的總裁示愛,簡直是太自不量力,她何德何能,癡心妄想得到石玄朗的青睞?這種夢還是在小說裡隨便作作就算了。 心好累,口也好渴。 她打量著食物台上的水晶酒杯,杯內的液體有金黃色和淡橙色兩種,她選了淡橙色的啜了一小口,在水果的酸甜味中帶著一絲絲酒的氣味,她覺得很好喝,默默地喝光了一杯,就在用目光找尋石玄朗的同時,她又繼續慢慢啜飲著第二杯。 石玄朗終於在人群中找到她,看見她手中拿著水晶酒杯,孩子氣地對他笑著,不禁蹙了蹙眉。 「你能喝雞尾酒嗎?」 「有柳橙汁、檸檬汁還有鳳梨的味道,很好喝呀!」她認真地又喝了一小口。 「那ど你有沒有喝到伏特加的味道呢?」他很懷疑她能不能喝酒,可不想在回台北的路上還要照顧一個醉鬼。 「有哇,有點酒味,不過不大嗆鼻。」她笑嘻嘻的,雙頓泛著淡淡的玫瑰紅。 「伏特加是烈酒,後勁不小,別喝了。」他搶下她的杯子,幫她一口喝乾。 詩詩眨了眨眼睫,嘩——這樣是不是和他間接接吻了,她「嗤」地一笑,雖然整晚都覺得有點頭昏,可是現在好像又更昏眩了一點。 「這裡人太多了,我的頭很昏,什麼時候可以走?」她攀住他的手臂,真慘,頭昏得好像連重心都不大穩了。 「趁你還沒有太醉以前馬上走,萬一你在這裡失態可就貽笑大方了。」石玄朗扶著她,傾身向身邊的高階主管打聲招呼,立刻帶著她離開宴會大廳。 「我醉了嗎?可是除了頭昏以外,我覺得思緒還很清楚啊!」她偏著頭看他,直勾勾地盯著地的瞼傻笑。 「還好你沒有太醉,否則就麻煩了。」他推開大門,扶著她的手肘走出去。 「原來喝醉是這種感覺,頭重腳輕的,很好玩——」她臉上的笑容停住,剎那間突然綻開一朵更燦攔的笑顏,驚喜地又叫又跳著。「我聞到了,有海的味道,這裡有海的味道!」 石玄朗呆了呆,他根本什ど味道也沒有聞到,不禁佩服起她嗅覺的靈敏。 「海在那邊,陪我去!」她挽著他的手臂,硬拉著他走。 「天這麼黑了,去海邊能幹什ど?」他輕輕摟住她的纖腰,情緒被歡悅的她帶得漸漸高昂起來。 「你不敢下海游泳,去聽海的聲音也可以呀!」她的瞳眸在黑夜中熠熠閃亮。 石玄朗被她純真清澈的杏眸和纖美燦笑的臉龐眩惑了,這一刻,他第一次覺得詩詩美若天人。 隱隱約約,他真的聽見了優美的波濤聲。 兩人在黑夜中踏上了沙灘,大海就在眼前呼嘯著。 「哇——」詩詩大聲歡呼著,兩隻腳把鞋子一甩,興奮得往大海方向衝去。 「詩詩,回來,太危險了!」他追上去攔住她,扳正她的身子,她那雙燦亮的明眸,挑起他心中對她的異樣情愫。 在淡淡的月光下,她緩緩抬起雙手輕撫著他的臉,笑意泛進水靈靈的黑瞳,是薄醉、月光或是黑夜的掩護,她大膽地、毫不修飾地說出了、心底的話—— 「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吉貝島了,可是我卻已經愈來愈喜歡你、愈來愈喜歡你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徹底迷失在她赤裸裸的告白中,俯身攫住為他開啟的唇瓣,舌尖探進她柔軟馨香的檀口,與她的唇舌激狂地纏綿。 她像離水太久的美人魚,在想念的海濤與情人的熱吻中,慢慢地活了過來。 第七章 「這一定是在作夢,只有作夢才會出現這種荒唐的畫面……」詩詩呆呆地自言自語著。 她滿臉迷霧,瞠著一雙杏眼,眼珠子骨碌碌地四下轉動。這是一間銀黑色裝潢的巨大臥室,很現代化的設計,她仍穿著那一身黑色的小禮服,坐在臥室裡一張很大的雙人床上,而她身邊則睡著一個半裸的男人——石玄朗。 米白色的床單覆在他腰部以下,腰部以上裸露著一片堅實的胸膛,他糾結有力的臂膀橫在額上,安詳的睡臉少了成熟精練的冷峻,添了幾分孩子氣似的溫柔,畫面美得像一幅希臘神祉的極致畫作。她的視線像被磁鐵吸住,怔怔盯著那一片性感誘人的胸膛。 「一定是夢,不是夢也一定是嚴重的幻覺,現實生活中怎ど可能發生這種事……」她咕咕噥噥地自語著,輕輕地跪起身,靠向他想看個仔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