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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阿喬    


  宮祁安滿意的瞧著堂外的人群,心意漸漸地偏向他,更加不可一世的催著張產婆。

  張產婆遲疑地抬起頭。看樣子似乎是祁安少爺站上風,說不定她還可以撈點好處。

  「是呀!那時孩子真是大,二夫人足足痛了一天一夜才生下來……」

  宮老夫人看著這張臉,腦中忽然閃過一個遙遠的記憶。「張產婆,公堂之上,明鏡之下,你可要憑良心說話。當年我爹為了還酒債,將我賣入青樓;張產婆,你可還記得,就是你替我驗的身!而後打手強押我到青樓,我不肯,打手在半路將我打得半死,是路過的老爺憐我可憐,替我贖身,接入府裡。我當初如何入府,是眾長老記得的。若我非完璧清白,青樓老鴇怎肯答應我爹?!是黑是白,趁著庭外眾人在,張產婆,你要還我一個清白!」

  三長老猛然一擊掌,一臉恍然大悟樣。「是呀!那時是我和老爺子一道出門的,老爺子當下心疼地將二夫人接回府裡,再跟對方議娉的。兩個月後,即傳出了二夫人的喜訊,二夫人哪可能有時間和范總管有私情!」

  堂外的百姓聽了,個個在心裡琢磨;出門時被產婆驗過身,半路上又被宮老爺子接進府,生下的孩子,惟有宮家的種了。

  張產婆原就是牆頭草,一見事情不對勁,立刻又倒頭。「是呀是呀!二夫人是我驗的身,我怎會忘記呢!祁安少爺,在牢裡我是在稱讚仲輝少爺好福氣,不足月生下,還能有此天資天賦,真是可喜可賀啊!老身可從來沒有懷疑過二夫人什麼。」張產婆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

  宮祁安震驚地倒退兩步。

  長久以來,他一直認為宮家是他的,怎麼宮家主子做沒幾天,一切將成幻影?

  啪!啪!啪!「公堂之上,豈容你們諠嘩胡鬧!」早被遺忘的林知府,卻在這時拍著手中的驚堂木,拉回所有人的注意。「宮仲輝,既然宮老爺子生前已將宮家家產親手交予你,不管你身份為何、宮家尚有何許人,你即是宮家的正統主人,此事他人皆無權異議。對於你方纔所請,毋庸再議。退堂!」林知府早早退堂走人,躲回內室鬆口氣去。

  他將宮仲輝請來三天,費盡唇舌想勸他將家產的事告上公堂,就算循私,他也絕不至讓他一無所有;沒料到宮仲輝他這顆臭石頭死硬不肯,害他方才在公堂擔足了心!後來事情雖然沒有依他心中的計劃進行,但能有同樣的結果,他便安心了。

  ☆☆☆

  波折多時的宮家,終於敞開大門,大宴賓客了。

  為了慶祝宮仲輝的重返宮家,也為了慶賀他娘出省思院和范叔撥雲見日,再則也是向外頭的商行宣佈宮家有個新氣象,宮仲輝心情大好的廣宴賓客,施齋贈粥三天。

  阿好早不耐府裡賓客的阿諛奉承,在宮仲輝的默許下,偷溜到外頭幫忙齋飯的盛送。靜香現在黏阿好黏得可緊,自然也跟了去。

  宮仲輝再次舉杯,敬幾個東北來的大商家。大家豪爽的一仰首,杯中的美酒先乾為敬。

  酒未入喉,靜香的驚叫聲破空而來,「爹……爹……娘……」

  靜香從側門跌跌撞撞地衝進來,尋到宮仲輝的身影,像是瞧見了救星朝他奔去。「爹……」

  靜香半路卻被宮老夫人攔住。「靜香,你爹正忙著招呼客人,什麼事告訴奶奶就行了。」

  靜香焦急地看著老夫人,再轉向亦朝這頭移過來的宮仲輝,衝口而出,「娘在外頭昏倒了!」

  「什麼?!」宮仲輝身子一衝,躍出了半開的惻門。

  ☆☆☆

  宮府的賓客因為宮夫人昏倒而亂成一片,而東廂房也因為女主人的昏倒而亂成一團--尤其女主人昏倒了,手卻還緊揪著一個漢子的手不放!

  宮仲輝一手搭在靜香的肩上,另一手卻握緊成拳,雙眼緊盯著幫阿好把脈的許大夫。

  雖然心中拚命的告訴自己不要在意,等湘兒醒來,一定會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宮仲輝的眼還是不受控制的游移到她的手上,再移向那個她緊握住,似乎生恐他消失的男人身上。

  室內詭異的氣氛壓的沒人敢開口,十數雙眸子全盯著許大夫瞧。

  片刻後,許大夫長吁一口氣,沉重地起身。

  瞧見他這模樣,宮仲輝的心忽然一緊。「許大夫,湘兒她……」

  許大夫瞧著他擔憂的臉,再瞧向一旁的漢子,嘲弄道:「怎麼?不問老朽夫人何時醒來,可問明真相?」他老雖老,可頭腦清醒得很,方纔他臉上的冷肅神情,他可不會假裝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尤其他接下來的話,可容不得宮老爺有半絲半毫的懷疑。

  宮仲輝心一凜,才驚覺自己的負心。以湘兒對他的好,難不成他還懷疑她?

  此刻她人躺在床上,他卻只是胡吃飛醋!

  宮仲輝深情地凝視床榻上的人兒。「真相?真相已在湘兒待我時,深烙我心,何需再問!」

  許大夫這才讚許的點頭,緩緩笑咧一張嘴。「那老朽就先恭喜老爺、恭喜老夫人了,夫人有喜了!方才夫人只是一時驚急衝心,才承受不住的昏厥。」

  「有喜了!」全沒聽見身後樂成一團的吵雜,宮仲輝飄然的移向床畔。「湘兒,我們有孩子了!」

  另一個立在床畔,表情侷促不安,偏又躲不掉的粗壯漢子,不安地解釋道:「宮老爺,這……我發誓我真的從來沒有見過令夫人,這是我第一次到洛陽,剛好聽人說您好心在贈粥,所以才……我也不知道……」

  男人說到最後,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現在的曖昧情況。苦他不認識人家,人家怎會一見到他,就親熱的拉著他不放?還驚急衝心的昏過去?這事說出去誰信!

  但是……他真的不認識這位宮夫人呀!

  男人焦急得滿頭大汗,偏又口拙的解釋不清。

  宮仲輝看著男人粗壯破陋的外表,一張老實憨純的臉孔,內心忽略閃過一個想法:他和湘兒可真像!都有一對坦然的雙瞳,顯示質樸無私的內在。

  他拍拍對方的肩,反而安慰對方道:「內子性情一向直爽,說不定只是一見兄台投緣罷了,兄台不必太過放在心上。對了,兄台如何稱呼?」

  「宮老爺,小的叫李善良。」見對方夫婿似乎不介意,李善良這才安心地鬆口氣。

  同時,床上的阿好也呻吟出聲,在眾人的期盼下,緩緩的甦醒過來。

  阿好一睜開眼,看見一旁的親人,興奮又熱情地抱著李善良又叫又笑的。

  「善良哥,你真的在這裡!你怎麼會來的?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

  阿好一醒來,卻把宮仲輝忘在一旁,對著陌生男子親密有加。

  宮仲輝立在一旁,寬容地望著她的喜悅。其它人則心急的在後邊噓聲提醒她的失態。

  見阿好根本無視他們的存在,靜香伶俐的擠入阿好和李善良之間,投入阿好的懷中。「娘,您昏倒了,爹好焦急呢!」

  靜香巧妙地提醒阿好宮仲輝的存在。

  「阿輝,你看,是善良哥耶!我還以為嫁給你以後,就永遠也不能再見到他了!我從沒想過這輩子還能有再見到他的一天!」

  阿好終於注意到宮仲輝,口中說的卻還是李善良,口裡甚至還說著讓人懷疑的話。

  宮仲輝只是寵溺的看著她,甚至大方地提議道:「這裡人多口雜,不如我們都出去,讓你們私下聊聊。」

  「爹!」

  「輝兒!」

  眾人眾口反對,宮仲輝卻執意地看著阿好,只讓她決定。「湘兒,如何呢?」

  阿好沒同意,反而拉住他的手,「不用了,阿輝,我才想介紹你們認識呢!

  阿輝,他就是我的善良哥;善良哥,他是我相公。雖然我成親的事沒能通知你,不過你放心,相公待我極好!」

  總算阿好最後的幾句話,讓人鬆了一口氣。既然敢當面介紹,關係想當然爾不至於太隱晦。

  不過宮老夫人倒有個疑問。「湘君,你和李公子是如何認識的?」

  「是呀,宮夫人,您似乎對我很熟?」連李善良都覺得驚奇。

  阿好沉默了下來。她曾答應過判官大人不說的,要是說了,她出了事是她應得的,但是要是連累了判官和鬼差大叔,她怎麼也良心難安。「婆婆,對不起,我答應了人,不能說的!」

  不能說?宮老夫人心裡又不舒坦了。媳婦和一個陌生男子關係似乎很親密,但又說不得!這……「阿輝,我看善良哥日子似乎不好過,不如我們把他留下來,我善良哥劈柴修屋子都很行的耶!」阿好不但不覺得她的行為有誤,反而央求宮仲輝將李善良留下來。

  宮仲輝卻也順了她的意。「那些粗活有下人去做,你既然以兄長稱他,那他便也是我的兄長,府裡不多他一個人用膳。李兄,我看你便留下來吧!」宮仲輝不但不計較,反而幫阿好一起慰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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