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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阿喬    


  ☆☆☆

  從護國寺回府的路上,靜香一路上不甚滿意的翻撿著她買來的手絹絲帛,一旦購買的慾望褪去,才發現買來的大多是次級品。

  「奶奶,您不會真的戴上這些金珠銀細吧?」

  剛下轎的宮老夫人,也蹙眉看著香籃裡的小玩意兒,覺得自己剛才買時實在太衝動了點。

  「我原就是打算買來送給其它丫鬟的。我房裡的珠花首飾已經夠多了,用不著這些。」宮老夫人不著痕跡的將自己的衝動,掩飾得很圓滿。

  阿好在一旁大翻白眼。「娘、靜香,我剛才不就告訴過你們,家裡什麼都有,不要再亂買了!」

  宮老夫人不在意的擺擺手,「湘君,這些都是一些小玩意見,花不了多少銀子的。

  」

  宮仲輝扶著阿好跨過自家門檻,嘴角噙笑的聽著她們幾個女人鬥嘴。

  「娘,話不是這麼說,積少成多,況且現在宮家的景況不比從前。」

  宮老夫人皺眉。「湘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是呀,小嬸嬸,你倒說說看,我們宮家怎麼了?」一個人影閃現在大廳的門口,口氣輕浮的詢問阿好。

  「祁安!」宮老夫人一看清來人,驚愕的發軟地癱入身後婢女的攙扶中。

  宮仲輝也收起笑臉,面無表情的看著來人。

  阿好好奇的打量著來人,對方年歲與阿輝相仿,卻因稱她小嬸嬸而大感奇怪。

  只是他外表看似斯文,渾身輕佻淫邪的氣息卻是令人感到厭惡。

  「阿輝,他是誰呀?」

  對方眼光淫邪的在阿好的身上睞睨著。「小嬸嬸,你這話可就問對人了!我是誰?

  我是宮家的嫡長孫,亦即是正統的宮家主人--宮祁安!」宮祁安揚著臉,得意的輕笑。「宮仲輝,你沒料到我還有命回洛陽,討回屬於我的一切吧!」

  宮仲輝臉色無波,似乎對他的到來早已有所認知。「你以為沒有我的口諭,你能這麼輕易的就踏入宮家?」

  見宮仲輝絲毫沒有因為見到他回來而狼狽不安,宮祁安氣得發火大罵:「宮家的一切本來就是我的,哪還要你的什麼口諭!當年要不是你告密,我不會被捕快再捉回邊關去,也不用再受這十年的勞役之苦!」

  宮仲輝揚起嘴角,卻毫無笑意。「奸辱王員外閨女的人可不是我;判你流放邊境十二年也不是我唆使的,若不是你受不了邊境的勞役之苦,七年後就偷偷潛回洛陽,被知府大人逮到後再加判五年,這十七年的邊境勞役之災,全是你自找的,怨我何用!」

  發現自己的破口大罵,相較於宮仲輝的無動於衷更像個小癟三,宮祁安只好連聲冷哼,自認瀟灑的雙手背負身後,鼻子不可一世的朝天仰著。

  「算了,過去的事我不跟你計較,同時為了尊重你是長輩,我還可以讓你們繼續住在府裡,只是你們要搞清楚,從今以後,我才是宮家的主子!」

  「你胡說,我爹才是宮家的主子!」靜香忍不住的站出來叫喊道。

  只是她身旁的翠蓮,似明白內情的蒼白著一張臉。

  宮祁安別過頭打量靜香。「看你的年歲,你應該就是靜香了吧?沒錯!你爹是宮家主子,只是紅姑沒有告訴你,我才是你真正的親爹嗎?」

  「小姐在生小小姐的時候,難產過世了。」

  瞧向略語的翠蓮,宮祁安又露出色淫的表情。「你八成就是我和紅姑在一起時,幫我們把風的小姑娘吧。不錯嘛!過了這些年,你也生成了一個標緻的小美人。放心,看在你以前的功勞上,我會好好『疼』你的。」

  翠蓮屈辱的低下頭,不答話。

  靜香驚恐的看看她,又看看宮祁安,之後無措的轉向宮仲輝。「不可能!我爹……我爹他……」

  「你娘親口跟我說,他才是你親生的爹。」宮仲輝不顧靜香希冀的眼光,狠心的證實宮祁安的話。

  「不!不……」靜香薄弱的否認著,心裡卻已接受了這個事實。

  從小到大,她聽多了有關她身世的傳言。

  對於靜香的反應,宮祁安不滿的咋舌道:「嘖!嘖!瞧你這丫頭的態度,是我的種有什麼不好?你還是宮家的大小姐呀!」

  靜香緊抿著唇的甩過頭,難以接受自己的生父竟是這種無恥的小人!

  靜香不理他,宮祁安沒趣的摸摸鼻子,轉向宮仲輝。「小叔,你說這事怎麼解決?

  是不是要我請出祠堂的長老,做個裁決?」

  隨著宮祁安的話,頓時所有人的目光全轉向宮仲輝,宮家的下人更是摩拳擦掌,決定等主子一下令,就把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傢伙給轟出去!

  宮仲輝轉身面對阿好,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矮下身,表情正色的與她平視,「湘兒,還記得那晚我對你說的話嗎?你的決定到現在還是不變嗎?」

  阿好看著眼前的宮仲輝,就算她再笨,此刻也已知道他的意思。「你那時的意思,不是指宮家在我們兩個的手上垮了?」

  她比較在意的是自己會不會成為宮家的罪人!

  「不,但我還是一無所有!這樣的我,你還是要跟我嗎?」

  「輝兒……」

  「少爺……」

  宮仲輝揮阻其它人,只專注在阿好的身上。

  阿好雙眼坦率的反視宮仲輝的視絲。「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跟你,我還能去哪裡?」

  宮仲輝釋懷的一笑,摟著阿好轉身。「娘,我們走吧,行李也別收拾了,這一切都是宮家的,悉數也全還給宮家。」

  「你這個孩子……」宮老夫人還想爭辯,見兒子無可轉圜的神情,頹然的一甩袖。

  「算了,這個家一向是你在當家作主,你怎麼說就怎麼是吧!」

  「少爺,您別走啊!」

  「少爺,你怎麼……」一干圍在前院的僕人,沒料到宮仲輝會放棄得這麼乾脆,驚愕的連連勸阻。

  從頭到尾不出一聲的范叔,此時卻站出人群躬身請示,以實際的行動表明跟隨的決心。「少爺,夫人和少夫人都是女流,不如讓老奴去雇輛車,路上也省得奔波。」

  「喂,老頭子,現在宮家是我在作主,沒我的允許,誰讓你自作聰明去替他們叫車。」

  范叔仍是側著身,連轉頭看宮祁安的動作都省了。「我的主子只有少爺!我與宮家並無契約,要走便走,哪需要你的允許!」

  沒想到好不容易掙上了這個主位,還受一個下人的氣,宮祁安氣炸的握緊拳,看著宮仲輝一行人步過大門離去。

  靜香忽然衝向前去,拉住阿好的手。「君姨,你不要靜香了嗎?」

  阿好為難的看著她。「靜香,你已經懂事了,該明白若是再跟著我們,往後只有苦日子,現在宮家主事的換成你爹,如果你留下來,你依舊是宮家的大小姐。」

  靜香眼神怯生生的凝向宮仲輝。「我的爹……一直只有一個。」

  她知道她無權做此要求,因為逼走君姨他們的,就是她親生的爹!但是……但是……靜香羞愧的低下頭,拉住阿好的手怎麼也不肯放。

  「你這個賤丫頭!」剛才受一個下人的氣就已經夠窩囊了,現在親生女兒更當著眾人的面,寧願舍下錦衣玉食,也不願認他這個爹!

  宮祁安怎生受得了這口氣,氣焰沖天的衝過來,手臂高高的舉起,迅速不留情的揮下--比他更快的是宮仲輝!也不見他移動,只一眨眼,他就已阻在靜香和宮祁安之間,擋下他的揮掌,並且將他擲甩到一邊。

  「宮祁安,靜香是我的女兒,還輪不到你來教訓她!」

  宮祁安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忿忿地拭去嘴角的血絲。「宮仲輝,你好樣的!這筆帳我遲早會跟你討回來,我的種你愛留就留在身邊吧,好隨時提醒你,紅姑替你戴的綠帽子!死丫頭,好好的千金大小姐你不做,我就瞧瞧你撐多久就會爬回來求我!」

  宮仲輝懶得理會他的野狗狂吠,搭著靜香的肩走出了宮家。

  范叔效率快速的駕來一輛馬車,正當宮仲輝要扶他娘上車時,翠蓮亦從宮府追了出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包袱,「撲通」一聲的跪在宮仲輝身前。

  「老爺,翠蓮與宮家的賣身契五年前就已經約滿了,此刻已是自由身,求老爺收留小婢,洗衣燒飯劈柴,翠蓮很能吃苦的。」

  看著一家老小的女眷,再看看地上淚流滿面的忠心丫鬟,宮仲輝慨然的長吐一氣。

  「起來吧!這種時節,你若跪病了,我可沒有再多的銀兩替你請大夫!」

  他以前怎麼會以為一旦失去了宮家,他就一無所有了呢?親情、友情、愛情、人間摯情,已溢滿到令他領受都覺得心中有愧了啊!

  兩個男人在前頭駕車,四個女眷窩在馬車裡避風雪。事情突變,大伙全低著頭,瞪著自己的手指悶不吭聲。窗外偶爾竄進來的颯颯風聲,更平添一分寂寥。

  馬車出了東城門,直走到郊外一個小巧的村院。

  宮仲輝撩開馬車後的幕簾。「到了,娘,湘兒,你們可以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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