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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安妮塔·藍伯 他一鞠躬說:「在下艾森,局長小姐。」 她瞪雷克一眼。「放開我的手。」 他等了一會兒才放手,讓艾森有時間悄悄鎖上前門,然後跟著昆彼和路阿德走進後面的房間。 雷克輕聲說:「你昨晚沒有睡好。」 她投給他一個不太真心的微笑。「我昨晚一件事也沒做好。」 他注意到她雙頰上有一小片紅痕,他的鬍鬚讓她細膩的肌膚吃苦了。他慶幸自己刮去了鬍子。「這倒見仁見智。你感覺如何?」 她撥弄著郵件袋的背帶。「事實上,我可以說感覺很好——對你的善行而言。」 她的自尊激起了他的柔情。「孩子們需要披風,茱莉。畢格說,去年艾羅夫給宿舍添購行軍床,你並沒有表示不滿。」。 「那不一樣,艾先生是巴斯城的居民。」 「看著我。」他托起她的下巴。 她的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盈滿了遺憾。他在這一刻,開始愛上她了。他的心脹得滿滿的,他的自信昂揚。「你真美,你知道,而且你是我的。」 她頸間柔細的肌肉在他的指關節下輕顫。「不!」她說,但並未躲開。「我昨晚做的事是錯的,我不該吻你。」 她就是這樣,正直而坦誠,永遠願意承認自己的錯。雷克歡喜極了。他說:「對不起,是我太粗暴,不過我喜歡你吻我。我刮掉了鬍子,看見嗎?我再也不會刮傷你的臉了。」 她的目光垂落在他光淨的唇上。「是的,你不會的,我們不該親吻。」 「你的意思是我們不該被人撞見。」 「兩者皆是。」 他從眼角看見路人經過窗外,暗自祈願沒有人會想找裁縫。「昨晚你想要我,茱莉。說呀,愛人。老實告訴我。」 她睫毛眨也不眨說:「我確實對你有慾念,這一點我無法欺瞞,現在請你告訴我實話了,你又為什麼想要我?是家父勒索你,或者我果真是賭債中的一部份?」 他無法正視她。天,她若知道就好了。「如果我說是我自己想要你呢?我愛你呢?」 她眨眨眼,然後嬌聲大笑。「真有創意。前六個追求者也都說過同樣的一句話。」 第六章 紳士若占淑女的便宜,無異飢不擇食的畜生。 ──藍畢梧,巴斯城規 在樓上安靜的辦公室內,茱莉審視著郵車的草圖。那是一輛為求速度而設計的流線型、高輪、由四匹馬拉的郵車。她腦中映現出快速旋轉的車輪,放足奔騰的駿馬,以及魏晉山的層疊山巒在飛速中掠過的一幕。可惜這輛快遞馬車仍困在一張大紙上。 其它的郵政局長都稱她是個理想化的傻子。他們說,以郵車往返倫敦和巴斯,尚未到達前後共十一站中的第一站布倫佛,郵車就已經陷在泥濘中,或震落一隻輪子。她的同行說的話部份真確,因為這段路曾經一度嚴重受損,無法用來快速趕路。以最快的馬匹拉曳大型車廂,至少也要三天時間才會抵達巴斯。 韋馬歇重鋪這條路之後,改變了情況,茱莉現在負擔得起郵車了。畢梧已籌款鋪築巴斯公路,而茱莉已說服韋馬歇監督這次工程。不久後,郵車可以離開畫紙,沿路奔向巴斯。 以郵車送信到巴斯花的時間比馬匹長,但它所提供的安全性和利潤準可彌補延時的缺點。茱莉為自己的掌握機先感到自豪,而且相信她的構想即將成為事實。她用手指沿著馬車高雅的線條畫著。她想像車內坐著四名乘客。他們的車資即可平衡增添馬匹的花費。道格、威克和亞伯將接受駕車技術的訓練。他們都是聰明又負責的少年。他們會學習,但是誰來教他們? 安茱莉因這項改良曾被頌揚為發明家。沒有人會再挑剔她對郵局的行政管理,連外婆都不會。 茱莉想像齊雷克得悉她的成就時驚異的表情。她不該想得到他的讚許。但事實如此——就如同她在馬廄中曾想得到他的吻。 那天晚上她心中曾充滿了興奮的期待,如今那感覺再度填滿她的心坎。她想到他柔軟的唇、他甜蜜的言語、他溫柔的照拂。還有她在他懷中軟弱無力時他的雙手撫摸她、支撐她。他培養了她的激情,使她準備接受他的愛撫。他還吸吮她的酥胸,用生兒育女來引誘她。就像羅蜜歐對茱麗葉愛得瘋狂一般,雷克將她一把抱起就走過庭院。 然後令她面對暴怒的外婆和瞠目結舌的牧師。 回憶變味了。想到自己差一點就向他投降,讓自己丟臉,犧牲了的生活和未來的計劃,茱莉瑟縮了。 可鄙的無賴。齊雷克勾引過的女人大概比查理二世還多,只因為這位司圖亞特王室最後的一位國王並未遠赴殖民地尋芳。 茱莉絕不願成為一個身懷不可告人之秘密,與她父親同流合污的無情惡棍的受害者。她曾差一點淪為齊雷克的獵物,但她再也不會臣眼於他。 他居然在裁縫店內也想施展他的魔力。他狀似為馬廄中的那段插曲真心慚愧,但那並未阻止他重新執行將她娶到手的行動。 她務實地接受了他捐贈的披風,孩子們需要溫暖的衣服。但她瞭解他這項舉動的本質:賄賂。他的創意倒是值得誇讚的,她心想,其它的追求者從未嘗試過如此聰明、正確又慷慨的計謀。他們都忙不迭地表示愛她,但空洞的表白她一聽就知道。 敲門聲輕響。「請進。」 黑色管家服上穿著一件白色圍裙,墨林帶著愉快的笑容走進來。他手上捧著一隻銀質火鍋和一塊焦黑的布。 「對不起打擾了,小姐,可是公爵夫人希望在漢柏室見你。」 茱莉的第一個念頭是拒絕。由於羞慚和需要獨處,她編了個借口托辭在冰上摔了一跤。這幾天在堆積如山的工作壓力下,她婉拒了與文娜一起進餐或陪她去溫泉浴室。 茱莉婉拒的原因並非出於膽怯,而是出於一種前所未有的隱私觀念。但是,遲早她得回答文娜的問題。 墨林清清喉嚨。「她的心情非常好。」他面色赧紅。「如果你想知道。」 茱莉笑了。墨林必然知道她跟齊雷克的事已成為眾目焦點,閒言閒語似野火在韓森園中蔓延。這閒話會傳到多遠?大概一路直達西敏寺。「謝謝你,墨林。告訴她我立刻就去。」 「是」 他正要離去,但聽到教堂鐘聲又停了下來。他轉身走到窗前望向街面。巴斯大教堂的鐘聲持續不歇。「二十四下,」她納悶。「是哪位貴族來訪,墨林?」 他的臉緊貼著窗子,呼出的氣使玻璃蒙上一層白霧。「我看不清馬車門上的徽記,但是車伕倒很出色。他的黑色帽子上斜插一根紅色羽毛。一定是司圖亞特王室的公爵。」 茱莉知道是誰了。全國最優秀的馬車伕,威爾斯親王曾說過那人戴了一頂艷麗的帽子。難道雷克爵爺請他父親來巴斯? 「啊,我看見了。」墨林轉身,歉然微笑道:「是齊家的車伕,家兄在車內。」 茱莉吁了一口氣。「看來雷克爵爺打算在巴斯待上一陣子。」 墨林點點頭。「他的侍從艾森這樣說過。」 「哦,我倒很意外。你在哪見到艾森?」 「啊,在這兒,就是剛才,茱莉小姐。他跟雷克爵爺一道來的。」 茱莉一驚,說:「雷克爵爺來過?為什麼?」 他哼了一聲。「我不知道。據黎絲說,爵爺到郵務室找道格隊長。」 「黎絲詳述細節了嗎?」 「只說是一次短暫會面。她說雷克爵爺對道格隊長說話太小聲,她聽不到。」他急切地又說:「可是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傳喚道格隊長過來。」 原來墨林也對雷克來訪之事感到好奇。身為所有女僕和廚子的管理者,他知道韓森園內流傳的所有閒話。只有郵童不受他管轄。「不,不要傳喚他,」茱莉說。「他赴倫敦之前我會跟他談。」 「是的,小姐。那麼,我下去了。」他鞠躬,走出房間。 茱莉捲起草圖裝入皮筒中。她沒找到她的新皮包,於是把皮筒放進舊皮袋內。她整理桌面,把一疊帳本放回書架上。明天她得取出去年的郵資收據統計一下,好準備一年一度的競標價格,呈交郵務總監。她會再度贏得這項職務。批評她的人可以另覓受害者了,龐杜比去死吧! 不再擔心敵手的事,茱莉下樓到漢柏室。但是當她看見外婆時,她的疑心頓起。 文娜斜坐在長沙發上,雙手合十,指尖緊張地輕敲。她凝視著壁爐,頸上掛著一條拇指大小的琉璃項鏈,火光映照下,就像一個個迷你太陽一般閃耀。她穿了一襲金色絲絨衣服,下面是一件白色金線緞質內裙。 換上愉快的表情,茱莉說:「什麼事讓你如此沉思,外婆?」 文娜立刻張開雙手,拍拍她旁邊的空位。「茱莉,親愛的,過來坐下。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喝杯可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