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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艾倫·凱    


  黛麗微笑了,雷瀚有一天會屬於她的孩子,她非常確定這一點。然後她的微笑突然消失,她將不會有小孩的,沒有丈夫和小孩。來雷瀚的時候她已經容許自己孤獨一生,她不能實現所有的夢想,但是最起碼她可以實現一個,她將會永遠地擁有雷瀚。

  前門的掛鎖絲毫沒有難住查德,輕鬆地一跳,他的種馬跳過低矮的石牆,沿著土地的界線若無其事地慢跑著,路向上延伸切斷了幾乎一英里長的濃密林地。它的入口和他的莊園紀林很類似,這是他發現雷瀚可愛的地方之一。

  道路兩旁五十英尺的樹林被砍掉,以草坪來代替,上百坪的楓樹、菩提和西洋栗茂盛的枝椏在未修剪的草坪上形成一片陰影。

  當主屋進入視線,查德放慢了馬速。屋子的樣式老舊,比一般上流階級的莊園要隨意得多,紀林比雷瀚壯麗多了,而且至少是它的三倍大。但是查德就喜歡這房子隨意的外表,他能想像黛麗還是個小女孩時生活的情景。

  他的眼光掃遍整個莊園,他看到一個人穿過房子另一端的出入口,一個侍女或是佃農的女兒到屋子裡工作。他起先這樣想著,然後很快他就明白這裡沒有任何僕人,他看到的是黛麗,手裡挽著兩個柳條編製的籃子,穿著一件式樣簡單沒有襯裙的長袍,頭髮垂在耳後,用一塊三角形的頭巾圍起來繫在脖子上,她戴著一雙用來保護雙手的棉手套。

  她來到前面盛開著玫瑰的柱子旁,放下籃子開始剪籐上的花,她將玫瑰放入其中一個籃子,其他的花則放入另外一籃。查德掉轉馬頭騎向她,看她彎腰剪取下面的花然後跪下,黛麗從一個籃子裡拿出小鉗子,開始挖鬆玫瑰根部周圍的土塊,努力地翻松它以使植物有更多的空間生長。

  「這雙手套不能用來工作。」她受到挫折似的喃喃自語,完全沒有發現查德勒馬停在距離她二十英尺的地方。

  她用力拉出一隻手套檢視大拇指,將它伸進嘴裡吸了一下才拔出來。

  「皮手套比較能抵抗棘刺。」查德建議道。

  黛麗猛然轉過頭,表現出緊張和不快的神情瞪著查德看,「如果你是來說服我將雷瀚賣給你,那是在浪費時間和精力。雷瀚是不賣的,事實上它比三天、四天、五天或一年之前更不可能出售,不管如何,它是不賣的。我勸你最好馬上離開這裡回倫敦去。」她重新戴上那雙不舒服的手套開始工作。

  「我不是來買雷瀚的,」查德提出反駁。「我是來幫忙的。」

  將手中的工具放回籃子裡,黛麗站了起來。查德極感興趣地看黛麗向他走來,當他看到她的臀部隨著步伐一左一右地擺動,彷彿在挑逗著他,在他心中引起莫大的震撼。她看起來比穿著舞會的晚禮服和城市流行的裝束時還要纖細,他注意到她肩膀以下完美的骨架,她的臉頰被太陽曬得紅通通的,豐厚的褐色髻發垂到棉布衣裳的領口,不禁使他的眼睛放肆地欣賞她那美好的曲線。

  「我們需要的幫忙,你絕對不會感到興趣。」她停在他面前正色地說。

  「那麼你需要什麼樣的幫助?」查德挑趣了一邊的眉毛問道。

  「苦工,是勞力的工作,你會汗如雨下。侯爵,或者你很熟悉流汗的感覺?」

  查德所能做的只是避免嘲笑她的憤怒,「流汗?」他沉思地皺起眉頭重複地說道,「那不是平常工人在做的嗎?」

  「沒錯,」黛麗得意地說著,「而你做不來這種流汗的工作,你只會坐在桌前簽銀行的匯票,紀侯爵。我恐怕你必須回家了,因為你留在這裡根本就毫無用處。」

  查德靜靜地看著黛麗轉身走向玫瑰,他跳下馬跟著她,「我以為你對玫瑰一竅不通。」

  黛麗停止跨步,「我不記得自己曾說過這句話。」

  「你說過,在卡文的舞會上……當我請求你給我的園丁一些建議時。」

  「哦,」黛麗轉過身來看他,她的目光從他的雙腿開始慢慢向上移到他的臉上,當她的目光最後停在他的眼睛時她緊張地咬了咬下唇,「我只是對外國玫瑰花一竅不通。」她解釋道。

  「我知道了。」查德丟給她一個責備的眼神,「你還記得我們在肯州公園裡的對話嗎?」

  「我記得我們遭遇的每一件事。」她說,特別強調遭遇這兩個字,「我記得你在後面追趕,我記得你嚇到我了,我記得……」

  「你記得你說過我不是壞人嗎?」查德打斷她的話。

  黛麗瞪著他,「我記得。」

  「那麼你記得我要求你專心地看著我嗎?看我做了什麼,我向你保證這麼做,你會更容易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和我是否值得你信賴,你覺得呢?」

  「是的。」她回答,她的神情似乎是暗示如此的回答違背了她的本意。

  「那麼我希望你能這麼做。」查德堅決的說道。

  「我不需要服從你的命令!」黛麗憤怒地說道。

  「我會使你的利益受到損害。」

  「噢……你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我並不這麼認為,黛麗。我是對的,我曾經做過什麼事讓你不信任我嗎?」

  她再次瞪著他,「沒有。」

  「那麼做你的承諾,相信我。」他從她的眼底讀到恐懼,不是因為他是紀查德,僅僅是因為他要求她的信任。他到底在這裡做什麼?他看著她的時候暗暗責罵自己,當少數人辱罵她時,她已盡力表現出最好的一面,而現在她知道自己在害怕,害怕受到更多傷害。這是她需要做的最後一件事,陪伴一個女人。女人,該死,她幾乎還是個小孩,如此的天真。在這個世界上她的未來應該受到保護,而他衝動地傷害她,在她準備好再度信任別人之前,他需要耐心和毅力。他要做什麼才能試著說服一個天真的女孩相信他?

  儘管答案擺在眼前,他可以因為那些混蛋所做的而輕易地殺死他們,查德竊取黛麗眼中的閃爍光芒和唇邊無憂無慮的笑容,他多麼想把她擁在懷裡,把她藏起來遠離這個世界。他想治癒她的創傷、安慰她、寵愛她,向她保證不會再使她受到任何傷害。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這麼做,太多人傷害她,而且一分一秒都未曾放過,只有黛麗自己學著看清他們的真面目才能避免再受到傷害。

  雖然他所能做的只是保護她,直到她學會如何應付他們,因為如果他不這樣做的話,她可能會變得和他以前一樣……冷酷而藐視其他人的動機。

  當他第一次到雷瀚時,他只是企圖買下它而完全不關心一個年輕的女伯爵,因為她父母的奢侈而處於極為險惡的環境之中時會發生什麼樣的危險,但是現在他卻改變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呢?在他看到她走下惠特摩舞廳的階梯時?在她不舒服他遞給她手帕的時候?還是在她凝視一朵玫瑰時?事實上每一件事都令他有所改變,結合成熟熱情和天真無邪的黛麗,已經使他越來越陶醉其中了。

  他會保護她的。

  即使他必須為她的倔強打開保護膜。

  「我希望你能帶我參觀這個莊園。」

  黛麗瞪他一眼,對帶他參觀她的土地這項要求感到忿忿不平,她的腦海中迅即閃過許多憎恨謾罵的字眼,但是她的臉上平靜得像是她不會說出任何話或做出什麼事來。她的最後一個希望,是如果她向他談和並給他他想要的,他會覺得無趣或者討厭然後就離開。可是她知道這結果似乎也是不可能的,丟給他憤怒的另一瞥,她挑釁似的走進屋子去整理她工作時帶去的籃子。

  二十分鐘後她走出來並走到車道上,查德若無其事地坐在人行道的石椅上伸展著雙腿,他的馬則繫在附近桑槐樹的枝椏上。

  她怒氣沖沖地說著,「我準備好了。」

  「你的馬呢?」

  「任何時候它都在這裡,」她不高興地說完這句話,彷彿等候她的暗示似的,奈斯拉著彩虹出現了,「你的馬,小姐。」把韁繩交到她手上,奈斯向查德敬個禮然後離開。

  不等查德,黛麗上了馬,將馬頭轉向西邊朝種植小麥和燕麥的田野慢跑而去,然而她的怒氣並沒有持續多久,天氣溫暖而不炎熱,雷瀚的美總是令她心曠神怡,她聽到查德隨後跟來的馬蹄聲,當他們到達谷底,她拉住彩虹改用慢步行走的。

  黛麗指著左邊的田地說,「我將在這些田里種植小麥、燕麥和大麥,牧草則種在這一邊。」她指向右邊更廣大的田地補充道。

  「為什麼你選擇在這些田地上種植這幾種農作物?」查德問道。

  「因為以前就是這樣。」

  「那麼你應該將牧草種在這邊,而燕麥、大麥和小麥種在那邊才對。」他告訴她,一邊指著與她剛才所說正好相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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