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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愛米莉·布萊德莉    


  男人們要打仗;女人、孩子和老人們卻要為武士們這流血的遊戲遭殃。阿爾漢肯定很樂意打仗。他對自己作為這塊領地的領主的新身份很得意,但一碰到領主應當完成的事務,如清牛羊,裁決糾紛等等,他卻要直打哈欠。沒準今天下午他正在大廳裡盤算著帶上埃裡克與恩馬爾出去打獵呢??他絕想不到在?望塔的視野之外紮營的入侵者正把他自己當作獵物盤算著呢。

  姬熱拉感到絕望。她試了試捆著她的繩子,那繩子捆得很結實,鏈子也無懈可擊。她站起來往外頓了頓鎖鏈,鐵鎖鏈鎖得緊緊的,身後傳來低沉的笑聲,使她吃了一驚轉過身來。那條鐵鏈的反作用力也把她往回拉,她身體失去平衡,重重地坐在地上。那個抓住她的人背著兩手低頭看著她,咧著嘴愉悅地笑。

  「我讓奧多捆住你,他把你捆得比捆羊圈裡的狼還結實。」

  姬熱拉抬眼憤怒地瞪著他。她由於坐在地上,只能仰頭著這個蠢貨,她很不情願這樣。她幾乎有些習慣於這樣尊敬他了。

  「臭男人,粗野的傢伙!但願你手臂枯萎,頭髮掉光。」她用腳蹬他的腿,要以此發洩憤怒。但他敏捷地躲開了。

  「我看你身上還帶著刺,看看你在咬誰,小蜜蜂,不然你會像一隻蚊子一樣被拍死。」他兩手作了一個拍死小蟲子的姿勢。「老實點,否則我把你交給指揮官,他可是個遠近聞名的下流坯子,每天都要吃嬌弱的少女下飯。」

  姬熱拉從帳篷開口處看到一個高大健壯的人對幾個人講著話。他將水桶般大小的一隻拳頭砸在另一隻手的手掌中,然後作了一個手勢,讓其中一個人去幹什麼事。這個人比姬熱拉見的任何男人都要高大、健壯。身上的黑毛也比任何人都要濃密。他邁著重步走出了姬熱拉的視野。姬熱拉好像感到了大地在震動,也許是那些橡樹在顫抖。她的眼都睜圓了。

  抓她的那人一直在注意看著她。見她看到那巨人時眼睛都睜圓了,於是他點著頭笑道:

  「小蜜蜂,收起你的刺吧,我是可以乾脆將你交給這個軍官的。」

  「那個……那個怪物是你的指揮官嗎?」

  「看起來很可怕,是不是?」這個法蘭克人說道。他到帳篷角的水桶處給她盛了一勺水。她大口大口地喝了,有些感激。當她把勺子遞給他時,他似乎帶著一點愧疚地看著她。

  「現在我把你怎麼辦?」

  「讓我走!」她要求。

  他啞然而笑。這時,他的眼光柔和了一些,臉上也起了一些皺痕,姬熱拉注意到他在笑著的時候嘴巴的曲線。簡直太美了,幾乎不像是一個武士。

  「你若是個守規矩的姑娘,現在該是安安生生地呆在阿頓你自己家裡的。」

  「你的人準備進攻時我們會安生?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怎麼能偷偷地潛入別人的土地?」

  「這是我們的地方,女人,躲在阿頓城牆後面的叛亂者才踐踏了別人的土地呢!」

  「他們是撒克森人,這裡是撒克森的土地。」

  「不,這裡是查理王的土地。從撒克森到西班牙,從西邊的大海到東邊的阿瓦爾地區,都歸他統治,他絕不放棄一寸土地給叛亂者。」

  姬熱拉倒吸一口涼氣。這些人並非什麼要擴大自己地盤的法蘭克小軍閥,他們是最大的征服者??那聲言要同時做撒克森王的法蘭克國王??派來的。

  「如果阻止一個姑娘節外生枝地去阿頓報信,也許會少些流血的。」

  他伸手去撫姬熱拉臉頰上的一處抓痕。姬熱拉本能地向後閃了一下,但他的手還是撫在了她臉上的傷處,雖然是輕柔,可傷口仍覺到痛。

  「是愛得加他們抓的嗎?」

  「不,那些笨驢可沒本事碰我一指頭。是在樹林裡跑時被樹枝刮的。」

  「阿爾漢在阿頓管得真是夠松。這麼一個任性急躁的農奴居然也容得她長大成人。但願他對自己的軍紀也像這般鬆懈。那樣,我們明天光榮的行動就不會遇上麻煩了。」

  「你沒有權力打破我們的和平。」

  「不應責怪我,小姑娘,你們的領主愛爾坎加自己引來了戰爭。因為他向撒克森的叛亂者投降了。你知道什麼叫溫順和沉默嗎?我看你最好實踐一下。把我惹煩了,就把你交給那個大個子處置。」

  她嘲弄似地咧一咧嘴,然後迅速地閉上。她真希望自己能念出可怕的咒語降在這些法蘭克入侵者頭上。可是儘管在阿頓人們如此敬畏巫術,現在她卻連調動一隻小蜜蜂朝那個大個子的後背蜇一下的法術都沒有,更別說催動大地張開大口吞噬他的整個部隊了。但她還是暗自念動了咒語,期待效果出現。這時那老僕奧多走進來幫他的主人脫去盔甲,脫完之後,那老僕蹲在帳篷的一角,圓睜著眼睛看著她,如同一個孩子貪婪地呆望著一塊甜餅一般。

  「你也這樣,奧多?」

  「嗯?」

  「看好你自己吧,老頭兒,愛得加和挪克爾已經領教過她的刺兒了。我想你老了,應該很明白。」

  那僕人暗笑,「白髮老人也喜歡看美貌的少女啊,尤其現在一連多日都沒有見過了。」

  主人忽然怒了,吼道,「給這婧子拿麵包和奶酪去。」

  奧多走出去後,這個法蘭克人給她解開鎖鏈並鬆開捆住手的繩子,好讓手指內的血液循環一下。「我再不願看見你惹麻煩了,小蜜蜂,你要再撒野,我就像拍蚊子一樣把你拍死。」

  姬熱拉不能再反抗。現在就他們兩個人,她的繩子也被解開了,她猛地朝帳口衝去,但被他伸手扯了回來。

  「啊??放我走!」

  「你不太聰明,是不是?」

  她朝他眼睛抓去,但手腕被他抓住了,他將她兩個腕子握在自己的一隻大手中,有一會兒,他們的眼睛對視著。她又一次感到震動,好像在哪裡見過他似的。在別的什麼時候,別的什麼地方,她好像曾經抬頭望過這雙灰色堅定的眼睛。感到過他放在她身上的手,看見過自己的名字被他雕塑一般的嘴唇念出來。帳篷忽然間變得好像很擁擠,空氣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時帳篷簾子一挑,老奧多走進來,帶來一小片麵包和一塊奶酪。那武士鬆開她,猛地搖晃自己的腦袋,像隻狗晃掉頭上的水一樣猛烈地搖晃自己的腦袋。剛纔忽然降到她身上的緊張又消失了。「你不要試驗我的耐性,姑娘。把這吃了,睡覺去,我不想再聽見你的一點聲響。」

  姬熱拉轉過身,盡量調整自己的呼吸。奧多把麵包和奶酪塞到她的手裡。她強迫自己吃下去。吃完了之後,那法蘭克人命令奧多把她的手和腳都捆上。

  「等一等。」那僕人正要執行主人的吩咐時,姬熱拉推開繩子,「難道我必須得像一隻獵物一樣被捆起來過夜嗎?」

  「這會提醒你任何逃跑的試圖都會招致不愉快的後果。」他從她頭髮中揀出一片樹葉,鬆開手讓樹葉從她眼前飄落??這是他們曾在林中扭打的記號。

  「好好睡吧,姑娘,別出聲。」

  那法蘭克人自己倒睡得很快,不一會兒,他均勻的呼吸表明他已在帳中的草墊子上安靜地睡著了。姬熱拉很驚奇,他有這麼強的自信。即使明天就要大戰,他有可能在戰鬥中被殺死,在這大戰前夜他仍能睡得這麼香。也許他相信自己的軍隊無比強大,不用打就能征服阿爾漢。如果真是這樣,他可能還不大瞭解阿爾漢。

  她試了試捆著的繩子,很牢固。繩子並沒有緊得使她血液都不能流通,但卻足以防止她逃跑。她默默祈禱??祈求她的同胞們自古就信拜的神靈,也祈求基督教的上帝。她不願放過任何得到幫助的機會,但繩子仍然牢牢地捆著她。

  她疲倦地歎息一聲。那法蘭克人仍在他的草墊上安靜地睡著。他有節奏地呼吸引得她不知不覺地小睡了片刻……

  姬熱拉在驚悸中醒來,但一種本能使她保持了沉默。那驚醒了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她身後的帳篷壁外有輕響。接著是輕輕地嗚咽聲。

  姬熱拉心怦怦直跳,盡力扭過頭??一個黑色濕濕的鼻子正從帳壁底下往裡探。她的心裡不住地感念不知哪個神靈答應了她的祈求。她悄悄地向帳壁前移動,賽爾沃用溫暖的舌頭舔她被勒痛的手和腕,然後開始用它有力的牙齒解繩子。

  姬熱拉腳步開始搖晃,嘴裡喘著粗氣。往前跑,在無邊的黑暗中,她只能隱約辨出前面山丘頂上隱隱浮現的圓木柵欄。跑,終於,阿頓到了。夜仍是黑沉沉的,姬熱拉搞不清楚破曉還有多久。她大概已經跑了幾個小時,赤著的腳扎破了,腫了起來,頭髮裡纏著棘刺,身上突出的皮肉都被樹枝刮得發疼。她一路沒停,時刻都想著法蘭克人會追上來,又害怕自己在黑暗中迷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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