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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愛米莉·布萊德莉    


  「該死的!看看你,昏頭昏腦的,擠得我把湯灑了一身。」

  「對不起。」姬熱拉心不在焉地說道。

  那個男人??他是魯特加軍中的一名隨員??對姬熱拉這種心不在焉地道歉並不滿足,他抓住姬熱拉手腕將她拉過來,但還沒等他把自己的懲罰施出來,姬熱拉已經一腳跺在他的腳面上。這人慘叫著鬆開了她。這些響動引來了人們的目光。但正在享用美味的人們沒有太多工夫看這些,他們不懷好意地笑笑,又埋頭大吃起來了。

  「你應該小心點,」吉蘭端著一盤甜麵包從桌邊走過時警告她,「現在魯特加有老婆了,你得學著如何作一個卑賤的下人。」

  幸好姬熱拉的酒罐裡已經空了,否則她肯定會怒不可遏地將酒全倒在這姑娘頭上的。

  「碧雅特麗絲很漂亮,你不覺得嗎?」吉蘭問她,眼睛亮亮的。

  「我覺得我還有事要做,沒工夫跟你閒聊。」

  阿德琳達在主桌上專橫地招手讓她過去。姬熱拉想這下更慘了,今天晚上還有完沒完了?

  姬熱拉給魯特加的酒杯裡倒酒時他沒看她。他的心意當然全在碧雅特麗絲身上。瘦骨嶙峋,耳朵碩大的碧雅特麗絲,牙齒歪斜,面無生氣的碧雅特麗絲。姬熱拉承認了事實,她心裡的石頭也落了地,正如吉蘭所說的,這個可惡的女人真是很漂亮。儘管姬熱拉在心裡一直叨咕著她的缺點,她仍是那麼漂亮。碧雅特麗絲有一張甜甜的臉,她看起來那麼柔弱,飄渺。一個男人看見了會情不自禁地生出保護欲??這該死的婦人!

  「你準備整晚上都站在那裡嗎?要不,給我來杯酒怎麼樣?」

  魯特加的話聲打斷了姬熱拉愁思,她迅速地轉過身??太迅速了,她的胳膊肘碰到了主人的椅背,滿滿一罐酒「嘩」地全澆在了魯特加的肩上,順著衣服,流了他滿身,也灑了一桌子。大廳裡突然靜下來了,姬熱拉驚恐地呼吸聲聽起來特別大,好像傳到了四面的牆上,又彈回來,滿屋子的人都聽得見一樣。接著爆發出一聲大笑,然後又成為一片大笑聲??除了坐在主桌上的人之外,所有的人都在笑,魯特加坐在那裡,卻顯得毫不驚訝。

  姬熱拉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跑進了廚房。

  在一個晚上的時間,她鬧的笑話已經夠多了,人們對她的冷嘲熱諷也夠多了。阿特露達驚訝地看著她穿過廚房,衝出門去。夜晚寒冷的空氣立刻使她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但她不停地跑著,躲開魯特加,躲開碧雅特麗絲,也躲開她自己。她毫無知覺地跑到了西面城柵欄下的一間小屋子裡躲了起來。木板上塗泥搭成的小屋擋住了一些寒氣,但那些令人難受的事情緊接著又追來了,甩都甩不脫。

  傻瓜!姬熱拉在一條長木凳上坐下來,責罵著自己。她到底想要什麼?魯特加是一塊巨大的領地的領主,他必須結婚,養育繼承人。她想要他娶她嗎??一個農奴,一個女巫,一個撒克森人?

  碧雅特麗絲也是撒克森人,但她是貴族,她生來就是要當一個領地上的女主人的,要當領主的妻子和領主的孩子們的母親的,而姬熱拉地位卻比一個奴隸強不了多少。只配在廚房裡或在畜欄裡幹粗活,或是在床上侍候領主。

  想到她已經失去了魯特加的愛,失去了他的陪伴,他的撫摸和他的溫柔,姬熱拉的心都碎了。她想起自己一度如何為不讓魯特加俘虜自己而奮爭。真奇怪,現在失去了他,她自己倒覺得生命中留下了一片悲慘的空白。她雙手抱頭,低下來。

  慢慢地,小屋中的寧靜使她平靜下來。她抬起頭,望著屋裡那粗糙的小祭壇。在三支小蠟燭搖動的光影中有一個木雕的十字架怯生生地立在那裡。她明白了羅薩為什麼那麼愛來這個地方。這裡的魔力不亞於森林中的綠蔭、藍天和那翻騰著水霧的小池塘。

  「你在這兒!」從她身後的黑暗中傳來了一聲輕輕的說話聲。羅薩在她身旁坐了下來。「這個神聖的地方讓你平靜下來了嗎,妹妹?」

  羅薩只有在情況非常急迫的時候才管她叫妹妹。今晚她的處境一定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慘。

  「你到底為什麼這樣緊張,姬熱拉?」

  「你說呢?」她沒好氣地說。

  「我說不出來,我以前從沒見過你這麼失態過。你今天對一個應服從的人表示了公開的蔑視。」

  姬熱拉氣哼哼地說:「我不是蔑視,而是發木了。我不是故意把酒倒在他身上的。」

  「真的嗎?我可沒見過你這麼不小心。」

  「我今天……有些走神。」

  「我看你今天一天都皺著眉,冷冰冰的。」

  她一下從長凳上站起來,又生氣了。「你還想怎樣?我把一罐酒到在魯特加頭上,也彌補不了他欠我的。他從沒有跟我說過,甚至連暗示也沒有,就……從外面找來這個小淫婦要結婚。」

  羅薩點點頭。「哎,」他說話時的那種樣子使姬熱拉真想給他把話堵回去不讓他說。

  「『哎』是什麼意思?」

  「我想你要是擺脫了魯特加,會很高興的。」

  這不正是男人們在感情問題上的方式嗎?把複雜糾纏不清的感情簡單地一扔了之。

  「我當然會。」

  「姬熱拉,真對不起,在魯特加面前我不能保護你。可是作為一個發過誓的附庸……我覺得……他這樣做,雖然很殘酷,但在謀略上是對這裡的和平最有利的。」

  「不是!」她大喊。魯特加從來沒求她愛過他。是她自己的癡情給自己帶來了痛苦。

  「碧雅特麗絲是個可愛的姑娘,你不覺得嗎?自從叔叔死了以後,我就從沒見過她。她被送到修道院裡長大。我都快認不出來她了。當年我一逗她,她就哭鼻子。現在她這麼……這麼……」

  姬熱拉能想出好幾個形容詞來打斷羅薩那滿含崇敬的神思。但她沒有這麼做,她對他們的表妹是有些不公平,可她無法清除自己心裡的痛苦。

  「我要去維爾霍恩,」她對羅薩說,「我在這呆不下去了。」

  「你瘋了?」

  「我可以跟寡婦希爾德佳一起生活。我給村裡的人們治病,他們會很樂意用他們地裡的收成和打來的獵物來跟我交換的。我媽媽活著時我們就是這樣生活的。」

  「姬絲芬達是自由人,妹妹,她願意去哪兒就去哪兒。可她死了之後,你為了能活下來,已經把自己賣給領主。你是阿頓的一部份,和房屋、田地、牲口一樣,魯特加是你的主人。你想他會放你去嗎?」

  「他用不著我了。」姬熱拉哼一聲說。自憐又一次襲了過來,但她拒絕向它們屈服。

  「我會很好的。我走了,魯特加也不會在意的。」

  羅薩沮喪地把手指插在頭髮裡抓著。「你現在不能走,天還黑著。」他勸說著,「去廚房裡吃些東西,你會感覺好點的。」

  姬熱拉聽從了羅薩的建議,但愛孟特露達給她端來的魚湯和鹿肉並沒有使她感覺好受一點,因為她一邊吃的時候,愛孟特露達一邊數落著她。姬熱拉怎麼能這麼呆,怎麼能這麼木,這麼粗魯,這麼沒規沒矩?領主沒把她拉出去打一頓已經夠奇怪了,她絕對夠得上挨頓打了。他們新來的女主人不是很和善嗎?雖然這姑娘的身體不太好,不一定能生出孩子,但不管她能不能生,查理王安排一個有撒克森血統的人繼續統治阿頓是正確的??碧雅特麗絲不正是他們的老領主愛爾坎加的兄弟的領地的女繼承人嗎?這樣的聯姻會安撫少數不服氣的撒克森人。這廚娘一邊說著,一邊很精明地朝姬熱拉那裡看了一眼。

  「你不會迷跡上這個男人的,是嗎,姬熱拉?」

  「當然不會,我沒那麼傻。」

  「是嗎?好,就是你真的迷上他了,我想你也不會太久地失去他的。那個姑娘身上沒活氣,她滿足不了魯特加那樣的男人,記住我的話。不過,你可不能因為這指責她。她是個出身尊貴的女人。這在她是好事。」

  姬熱拉尋湯盆哼了一聲。

  「你吃完飯,把爐子上的熱水送到領主的房裡。魯特加被你澆了一身的酒,一定想洗耳恭聽個澡的。你一生氣走了,別的姑娘們可忙了一晚上。」

  姬熱拉把這任務交給了燒火的小孩。魯特加要想在他的新娘面前顯得乾淨一點,可以自己洗。從今天起,他將再也見不到姬熱拉在他房裡伺候他了。今晚她在女人們睡的屋子裡湊合一夜,明天一早就去維爾霍恩。

  姬熱拉沒有走成;她沒等到天亮,甚至沒等到她睡著,魯特加就來找她了。他在女人們住的房間周圍重重地走過,在每一張床邊都停下來看一看。女人們驚呆地看著他,但他毫不在意,仍舊有條不紊地找著。找到了姬熱拉,他將她從床上拖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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