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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愛瑪·達西    


  他的手握在扶手的頂端,長長的、不安的手指現在靜靜地放在那裡。她抬起手來,用手指輕輕撫摩他的手。他脖子上的肌肉突然收緊,喉嚨旁的脈搏劇烈地跳動著。他跳起身,把手猛地抽回來。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眼裡閃動著洶湧的狂潮。

  「你確實有本事惹惱我,」他咬著牙說,「不必再談了。你既不瞭解男人,也不瞭解他們的願望。」

  「你怎能作出這樣的判斷?」阿曼達立即回答。她呼地一下站起身來,與他面對著面。

  「在費薩酒店的那天晚上,你從集市上找來個胖女人,說她的舞蹈能讓我得到樂趣,結果卻讓我受夠了罪。」他尖刻地嘲諷她,「她可是我這一生中見過的最乏味的女人。」

  「我比這個胖女人跳得好多了。」阿曼達趕緊向他保證,心想任何保證都比老鼠洞強。

  他嗤之以鼻,「你是在暗示你不會因為文化背景不同而不稱職嗎?」

  「我從集市上找了個胖女人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不是為了娛樂你。」

  「你倒有點蠻勇,還敢提醒我記起你的口是心非。」

  「我很容易就記起你的口是心非,表裡不一。」她反擊道,「我還記得那條連接你我、超越任何障礙的紐帶。我懷疑即便是你自己也不能抹掉這段記憶。」

  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檢測它們的真實程度,懷疑她的誠實。「你想另尋方法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他輕輕地說,眼睛裡閃耀著危險的光芒。「某種不同於公正地判你進鼠洞的辦法。」

  「你的公正是盲目的。」

  「那你就打開我的眼睛,阿曼達……為我跳舞。」

  他在誘使她攤牌。如果她跳得不如費薩的舞女,那就只好進老鼠洞了。阿曼達估計她有一個有利條件:不管她跳得多麼差勁,只要她能挑起他極力壓制的情慾,他就不會感到乏味。

  「我穿的紗衣能用幾層面紗?」

  他舉起一根手指。

  對於阿曼達來講,這對挑逗男人並沒有什麼用處。這不是說她對此很在行,實際上,她對於如何誘惑男人這一古老的技藝一竅不通。但她要試試。

  她安慰自己說,要取勝主要靠頭腦,而不是身體。如果她想在跳舞時延長與他呆在一起的時間,她就需要世界上最長的面紗。她還需要時間學習。

  「同意。」說著她已經在計劃下一步的行動,以突破他的心理防線。

  他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顯然根本不信任她。「別以為我欣賞你的聰明就看不清你的企圖,阿曼達。你,作為女人,必須向我證明許多東西。」

  老鼠洞什麼也證明不了,阿曼達生氣地想,不過她還算明智,沒把話說出口。她已贏得了延期審判的機會,趁現在情況還不錯,還是早點離開他為妙。

  「我需要準備的時間。」她強調。

  「沒錯。」他冷冷地同意了,退後幾步,揮手讓她回到護衛隊那兒去。

  「準備好了就讓信使通知我。記住,我等著你的計劃……的結果……我有些懷疑。」

  「謝謝你給我的緩刑。」阿曼達盡量表現出自信,朝科茲姆先生友好地點點頭,重新站到衛兵當中。

  護衛們接到的命令是送她回後宮。

  一出房間阿曼達的腿就開始顫抖,然而她還是控制住自己,繼續移動雙腿,一步又一步,直到走入安全範圍以內。

  畢竟,當形勢不利時,一個王妃是不能垮掉的。王妃是堅強不屈的。王妃會高昂著頭,安然度過風暴,駛向安全的港灣。

  如果她要成為真正的王妃,就必須找到那條帶她安全回港的船。

  阿曼達的思路變得清晰起來。

  她需要的不是合適的船。

  她需要的是合適的面紗!

  第十六章

  知道她已被正式立為王妃,阿曼達放心地訂購了幾樣東西。

  首先,她不會再讓一大群婦女把她推過來,轉過去。這些女人認為她們更瞭解她的身體,比她本人瞭解得還透徹。她要模仿扎·西拉克。她們必須服從她的意志,而不是他的。

  她一回到後宮就要了一份營養豐富的早午餐:香腸、嫩煎番茄,還有一片塗了黃油的麵包。剛剛經歷了一場鬥智鬥勇的激烈較量,她一點也不餓,但她強迫自己又吃了些水果,給自己顫抖的雙腿增加力量。若是想完成決定她命運的舞蹈表演,能量是必不可少的。

  面紗的問題更複雜。阿曼達訂購了幾匹薄薄的面料,顏色是深淺不一的藍色、綠色和銀白色。這幾種顏色是他在費薩時建議她穿的。

  阿曼達要取悅他,她對此投入了很大的興趣。他說過她不懂得男人的樂趣,如果她做到了這一點,她就要讓他收回這句話。

  從某種意義上講,扎·西拉克的話是有道理的。阿曼達的母親在她不到青春期時就去世了,因此她無法從母親那裡得到這方面的知識。

  上中學時,學校開設的課程中也沒有如何取悅男人這一門,顯然它超出了現代女性應掌握的知識範圍。大家對男女情愛的普遍看法是,如果它確實發生了,那就會自然發展。

  阿曼達在以後的歲月裡也沒有得到多少經驗;男人也沒有特別來取悅她,只是徵得她的同意就行了。所以扎·西拉克吻她時的感受完全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阿曼達已覺察到,扎·西拉克在性愛方面的要求比其他男人更苛刻,無論是給予還是索取。如果不停地回憶他吻她時所釋放的熱情,她就不會擔憂她的跳舞是否能喚起他的激情了。

  當她小小的食慾得到滿足後,她的面前已擺了一大排各色布料。老鼠洞的恐怖景象總是在她眼前晃來晃去。現在她可憐的胃已經填滿,阿曼達該考慮跳舞的事情了。她得仔細考慮怎樣跳好這段舞,她必須跳出困境,跳進扎·西拉克的心靈,那裡本來就是她的歸屬。

  想起她本不該陷入這個困境時,她不禁有點忿忿然。扎·西拉克對她遭受的痛苦無動於衷,這種態度更使她憤恨。相比而言,她的非法進入他國領土和非法盜用他人財產的罪名似乎被忘記了;她希望在雙子峰的不愉快經歷也能很快被忘掉。

  她忘不掉的是他讓她在痛苦中煎熬,不知他是死是活。不過,他在洞中等她也會受到煎熬。而且,被困在那樣的洞中——她不禁打了一個冷戰——顯然攪亂了他的思想,攪亂了他對她的看法。

  他需要時間考慮她今早為自己作的辯解,搞清楚整個事情。他必須派人檢查液壓千斤頂。他需要更多時間來想清楚是他錯了,明白她是真心愛他的。

  這有助於使他更願意接受她,消除兩人之間可怕的誤解。她想成為他的愛人,而不是兇手。

  她看了看那些面料,然後叫來了信使。

  「請轉告扎·西拉克,國內沒有我需要的那種閃光的、藍綠相間的面料。為了取悅於他,請允許我下令染出一些這種顏色的布料,只需要幾天時間。」

  當然,到那時面紗必須準備好。阿曼達靈活的頭腦又想出幾種拖延的借口:織機壞了;經緯線織錯了,等等。她可以編造出無數個理由。

  她很想再加上一句,他應該利用這段時間檢查一下液壓千斤頂。不過,她決定暫時不揭開這塊傷疤,也許等到明天或是後天。

  阿曼達正愉快地哼著歌,信使帶著扎·西拉克的答覆回來了。

  「請求被批准。準備在一小時之內隨衛隊出發。染布期間呆在鼠洞裡。」

  阿曼達滿心歡喜的希望和計劃像氣泡一樣破滅了。

  但阿曼達是個鬥士。她不會停止抵抗,放棄希望。如果她第三次遭滅頂之災,她也要拉上一個陪葬的。這個人就是扎·西拉克。

  「請轉告扎·西拉克,已經去採辦合適的布料了。做針線的女侍要我準備試衣,以保證她們的設計能滿足他非凡的鑒賞力。既然鼠洞裡沒有光線,我請求留在這裡,一直等紗衣縫好,達到他滿意的最佳效果。」

  讓他辯論去吧,阿曼達滿意地想。她可以讓銀色的花邊織上好幾天,也許要一個星期。顯然他現在火氣正盛,一心想報復她。她拖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有可能重新考慮整個事情。

  他的答覆沒有顯示出態度開始軟化的跡象。

  「不管縫好還是沒縫好,今天午夜時分為我跳舞。」

  午夜!

  阿曼達對了一下表,現在已經三點了。扎·西拉克給了她九小時的準備時間。如果到最後期限她仍不能實踐許下的諾言,她肯定要步那些王妃的後塵,被投進老鼠洞中。扎·西拉克是不會輕易改變主意的。

  阿曼達仔細考慮該如何答覆他。在午夜之前,她必須用能造成強烈效果的話提醒他,使他回憶起兩人共度的美好時光。對於他心中的恨意,阿曼達只能瞭解和體諒到這個程度。如果他不再對她敞開心靈,他們兩人都將孤獨寂寞地度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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