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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葉雙    


  「閃開!」忘卻單知過剛剛的無理,易沄天根本不理會像根木頭般心神俱失地跪在床前的他,現在她眼裡的只有床上那個極需要她幫助的病人。

  彷彿單知過的存在是一個絆腳石似的,她用力地撥開他,然後筆直的往床旁靠去。

  而過於沉浸在自己哀傷之中的單知過,在震驚於她的動作同時,竟也就這麼輕易的讓她拂了開,往後跌坐在地,眼睜睜的看著她靠近他的娘親。

  怔愣過後,他回過神,發現易沄天正對著他娘把起脈來,忍不住出聲阻止,「我娘已經走了,你別再騷擾她老人家。」

  急亂之中,易沄天不耐的瞥了他一眼,彷彿是在告訴他別來煩她。

  但護母心切的單知過哪裡能夠體會,為了不讓已逝的娘親被人打擾,他倏地站起,然後朝易沄天逼近。

  就在他們之間的距離只剩一步之遙時,他霍然出手,箝制住她毫無防備的頸項。

  意識到他的舉動,易沄天的回應卻是頭也不回,僅冷冷的說:「你娘她一息尚存,若是不想她真的命歸黃泉,你就別來騷擾我。」

  她的話讓單知過愣了好一會兒。明明娘已經嚥了氣,又怎會一息尚存,這分明就是她的藉口。

  擺明了不信易沄天的話,單知過的手勁倏地加強,陡然聽聞本應已死的靳含香竟奇跡似的發出微弱的呻吟,這才讓他立刻止住自己的動作。

  他不敢置信的盯著自己的娘親,發現她的胸膛竟然真的一改方纔的平靜,微微的起伏著。

  「我娘她還活著嗎?」單知過向來冷淡的音調飽含無數的驚喜,就連架在易沄天頸項上的手也微微的顫抖著。

  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易沄天淡然地說:「如果你願意讓我好好的救人的話,你娘的命閻王應該收不走才是。」

  話聲一落,她已熟練地將兩指搭上靳含香的脈搏,專心的把起脈來,而本欲趕走她的單知過看她一副老練的模樣,原本絕望的心升起了一絲希望。

  就讓她試試看,只要有一絲的希望,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若能換回娘的一條命,就算拿他的命來賠,他都願意。

  易沄天突然雙眉微蹙,有些不相信似的看了看靳含香的雙眼和舌頭,然後快速的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裡,在床邊平攤開來,頭也不回的對單知過交代著。

  「給我燭火和一盆熱水,現在我先用金針渡穴的方法來保住她的命。除了你之外,其他的人先出去。」她伸手指了指也跟隨而來,一直在一旁靜默觀看的翠娘。

  「你在開什麼玩笑?」單知過再心慌,也不可能讓她這個來歷不明的人單獨和他娘在一起。

  「救人如救火,令堂如今命在旦夕,你是要花時間跟我爭論,然後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去,還是讓我放手一搏,隨你便。」易沄天的臉上現出凜然的神情,將單知過所有的話語全部堵了回去。

  「王爺,你先出去吧,我會照顧夫人的。」不知怎地,翠娘對這個不知名的女子有著莫名的信任,也許是她散發出的那種氣息吧,她相信她不是那種會害人的人。

  雙眸來回的梭巡在翠娘和易沄天的臉孔上,沒有太多的猶豫,單知過知道自己若不想失去娘親,只能妥協。

  「好,若我娘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的。」即便妥協,但單知過在離去之前,仍不忘霸氣的朝易沄天的背影警告著。

  「你娘有你這個不辨是非的兒子,要沒有三長兩短才難呢!」面對他的威脅,易沄天雖然雙手忙碌著,但仍有些好氣又好笑的咕噥著。

  直到單知過退出了門外,易沄天很快的收斂心神,在僕人送進燭火及熱水後,示意翠娘將靳含香的衣物去除,專心一意的,將一百零八支金針一支支在燭火上消毒,再插入靳含香的體內。

  單知過焦急的在房門外等著,眼看時間飛快的過去,轉眼間已過了兩個時辰,但房內還是毫無動靜,他不禁有些懷疑,裡面的人是不是全死了,要不然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迴盪在他眼前的,是靳含香剛剛那張死白而沒有生氣的臉孔,他再也無法等待下去,正欲破門而入時,房間的門正巧被推開。

  「王爺,夫人活過來了。」翠娘滿瞼欣喜的說。

  「娘……她好了?」有些不敢置信的,單知過呆愣的重複著翠娘的話,不一會兒便急著衝進房內。

  只見易沄天滿臉疲憊的坐在桌旁,而靳含香的臉色不再如之前的慘白,原本微弱的呼吸此刻也像是多了些元氣般的持續著。

  「不是好了,只是暫時撿回這條命。」易沄天帶著疲憊的聲音糾正單知過的認知。

  「從現在開始,除了水之外不要讓她吃任何東西,還有,我需要一個地方休息,三個時辰後,我們再來討論令堂的病情。」她已經沒有精神和他多說什麼,只是淡然地交代著一些該注意的事項。

  現在的她十分虛弱,金針渡穴耗盡了她所有的精神,她亟需休皂,否則當下—波的病狀來時,她壓根兒沒有精力應付。

  「帶易姑娘去客房。」沒有計較易沄天那帶著命令的語氣,他看出她的疲憊,也明白她的確救了他娘。

  單知過此時不敢再小覷這個嬌美的女子,心中唯有對她救命之恩的感激,看來這次是自己錯了,只好乖乖的讓僕人帶她去休息。

  她究竟是何方神聖?望著她遠去的背影,這個疑問再度充盈著他的心,當他低頭看著娘親那安詳的面容,他心想,不論如何,他欠她一次情。

  ******

  「什麼,你說我娘不是生病,而是被下毒?」單知過聞言差點跳了起來,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沒錯,而且是一種慢性毒藥,如果我判斷得沒錯,應該是名為『神鬼不覺』的毒藥。」

  仔細地解釋著靳含香的病狀,易沄天在經過三個時辰的休息後,已經恢復了精神,現在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單知過的書房中,和他討論著靳含香的病情。

  「『神鬼不覺』?這是什麼鬼毒藥?」單知過根本聽都沒聽過這種毒藥。

  「這是一種來自西南的罕見毒藥,煉製過程十分困難,所以非常罕見,它的特點是會侵襲中毒者身體最弱的部分,然後讓她的毒發看起來像生病一般,越來越嚴重,可是不管怎麼醫都醫不好,最後毒發身亡時就彷彿像病死一般,所以名為『神鬼不覺』。」

  迎向單知過那帶著點懷疑的眼神,易沄天在心中再次慶幸自己有一個最好的老師——她的爹爹。

  爹常對她說,習醫者對毒不可不瞭解,許多的病都是由毒所引發的,因此,她爹雖然不是下毒的高手,卻是解毒的高手。

  「這種毒怎麼解?」單知過冷硬的臉龐此時更如覆蓋了一層寒霜。若是真有人敢對他娘下毒,他會讓他知道地獄究竟長什麼樣子,但當務之急是先救娘要緊。

  「你先告訴我,你娘是什麼時候開始發病的?」易沄天並不急著回答這個問題,只是別有深意的開始先問起靳含香的病況。

  「我娘的身體一向不好,尤其是從三年前開始,似乎無時無刻都染著風寒。」他回想起這幾年,娘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可他卻總被娘的三言兩語給蒙騙,若不是這次實在太嚴重了,恐伯他也不會知道。

  「三年……那麼這個毒也下了三年。」易沄天這個簡單的臆測,有如平地一聲雷的又震動了單知過。

  「『神鬼不覺』這一味毒並不是下一次就可以,因為人本身有一定的抵抗能力,所以這種毒要持續的下,才能達成它的效果,而且這樣才能藉由毒藥份量的控制,要中毒者什麼時候死就什麼時候死。」

  懷著一顆身為醫者的仁心,易沄天侃侃地說道,對他之前那種輕蔑的態度沒有一絲的介懷。

  此刻她最擔心的是,若不徹底將這個下毒者給揪出來,那麼不論她解了幾次毒都是沒有用的。

  「你的意思是……」他簡直不敢相信,會有誰想要而且能夠持續的在他娘親身邊下毒。

  「這種毒最少一個月要下一次,而這一次就是這幾天的事。」易沄天乾脆把話說明白。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的府裡有人希望置你娘於死地。」

  「什麼?!」易沄天的猜測讓單知過胸中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他著實不敢相信府裡會有人要他娘的命,而且已經長達三年的時間。

  他竟然為了復仇而對此情況渾然不覺,此刻除了怒火之外,一股更深層的懊悔也襲上他的心。

  看著單知過臉上的晦黯未明,易沄天不受影響的繼續說道:「幸虧下毒的人心太急了,這次的份量用多了些,所以才讓我立刻察覺到。

  「因為當時情況危急,我根本沒有時間配藥解毒,只好先用金針渡穴將你娘體內的毒逼在一處。等會兒我寫張藥方,只要按時服用,三個月之內,應可清除你娘體內的毒素,再配一張養生方,只要你解決了下毒者,你娘大概可以活到七十歲不用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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