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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葉雙    


  說著說著方母早已通紅的眼中再次落下淚來,她想起了丈夫和兒子們身陷圉圄,方家至此算最真的沒落了,更甚至絕後都有可能,而女兒又在這個時候被曾家退婚,女兒的未來更是失去了依恃。

  眼前這樣困難的狀況讓她如何能相信他們可以撥雲見日,重回往日那種平靜的生活?

  "其實爹雖然和鄭耀文過往甚密,但我估量爹是不知道他謀反的事,爹曾在我們面前說過,'為了大明而降清實在不可為,既已擇木而棲便應事君以忠'的話。"

  腦中浮現起爹爹曾經發出的感慨之語,銀舞更是認定他是無辜的。

  既是無辜,那麼為人子女的,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盡一切的力量將爹爹救出,如果她現在逃離,豈不枉為人女?

  "就算他真的不知,但是又有誰能為他證明?"方母慨歎地說。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救出爹爹和哥哥們。"銀舞緊握著母親的手,許諾般說道:"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定要安心把身子給養好。"

  "你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孩子家能有什麼辦法呢?"認定女兒只是在安慰她,所以方母的反應且得有些意興闌珊。"我看你還是快去杭州投靠你舅舅,別讓為娘的再為你擔心才好。"

  舊話重提,她現在是真心希望能救得了一個是一個,方家己經再也禁不起另一次的摧殘了。

  "我一定會做到。"毅然絕然的說道,銀舞已經下定的決心,容不得有絲毫轉圖的餘地。"別人不肯幫我們,我們只好自己幫自己。"

  眾人不願意幫他們,甚至避之唯恐不及,可是她是絕對不會放棄,就算得親自去找白虎將軍說個明白,她也不會退縮。

  "傻女兒,你可別做什麼傻事啊!"見女兒這樣堅持,方母優心仲仲,卻又無力可施的叮囑著。

  "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傻事,你只要安心養病就成了,其他的你就別操心了。"銀舞的臉上泛出一抹微關,安慰著憂心的母親。

  方母含淚無言以對,女兒的堅持讓她既高興又害怕,"高興的是她沒白疼這個女兒,害怕的是,不知女兒為了救出她丈夫和兒子們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來。

  *  *  *

  寧靜的子夜,除了耳旁不時傳來的打更聲外,別無其他聲響,恍若這世上除他一人之外己無他人的存在。

  以杯就口啜飲著干烈的白干,鑒鋒無意識的搓揉著手中的綠指環,輕易地攻破吳三桂的餘黨鄭耀文所率領的叛軍,並沒有帶給他太多的快樂。

  因為事情本來就應該是這樣,自他和其他幾個貝勒答應二阿哥胤祁所交代的任務之時,他就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失敗。

  想他們這四個貝勒從小便是好友,但雖為貝勒卻從無心於政治,只願在其他領域上各展長才,因他們從小便在政治的耳漏目染之下長大。深知伴君如伴虎的悲哀。

  但是經過二阿哥胤祁幾次的召見密談之下,因感念於他的仁德而願追隨其下,期望能輔佐他達成統一天下的重責大任。

  想當然耳,他們四個能力出眾的貝勒亦極受二阿哥青睞,陸續被委以重任,青龍棣樊至東南沿海負責政商事務、朱雀偉烈至南方追捕叛黨、玄武海灝則被派至海上維護大清的安危,而他則是被派率軍前往西南討逆吳三桂餘黨。

  他們四兄弟在二阿哥的餞別酒會上,還曾上香起誓,需在一年以內完成二阿哥所交付之任務,然後相約在京城見面。

  如今他雖己攻破了吳三桂餘黨的大軍,但真正教他遺憾的是讓鄭耀文在趁亂之際逃脫。

  雖然他已可以確定,逃亡後的鄭耀文對清朝不會再有任何威脅,但以他對自己的自信而言,他著實無法接受這樣的缺憾。

  所以他發奮絕對要生擒鄭耀文,完成二阿哥交代之任務,否則他絕不離開雲南,也就是在這樣的決心之下,他下令捉拿所有曾與鄭耀文交好的名門世家和黨羽,希望能自他們的口中間出有關鄭耀文的線索。

  可多日來的詢問,卻沒有任何的進展,讓一向沉著穩重的他,也忍不住煩躁起來。

  ‥王羽!"心頭梗著一股氣悶,鑒鋒像跟自己賭氣似地一口乾盡杯中的烈酒,然後突地大喊了一聲。

  倏地一道人影從微閉的門扉急奔而入,恭身站立在桌案之前。"將軍,請問有什麼吩咐?"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王羽是他的貼身護衛,平日總是和他形影不離,也是除了他那些兄弟外,他唯一相信的人。

  ‥除了方家父子三人之外,其餘皆已俯首認罪,但都聲稱不知鄭耀文現在何處。"王羽雙手握拳,據實以告。

  ‥方家父子三人是嗎?"鑒鋒微瞇著雙眼,腦海思緒翻了幾轉,又問道:"方家和鄭耀文一向交好,怎可能不知此次鄭耀文叛逆之事?"

  方家在雲南可以這樣興盛,除了方家原為明朝降清遺臣之外,另一個原因便是與吳三桂的餘孽鄭耀文的關係非常友好,所以算是雲南當地的一個世家。

  ‥屬下也是這樣認為,可是不管屬下怎麼問,他們仍堅持自己不曾參與鄭耀文叛逆之事。"王羽也覺將軍說得有理,可那方守義言之鑿鑿,無論如何都不願俯首認罪,他總不能屈打成招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我還真該去看看他們到底是如何狡賴的。"唇畔泛起一抹冷笑,鑒鋒眸中的精光盡露。

  他不相信自己會捉錯人,更何況如果他真捉錯人,那麼以方家在地方上的聲望,早已不知多少名門仕紳會來跟他說情了,可如今卻連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這樣的情況,讓他如何相信方家是無辜的呢?

  "將軍,還有一件事,屬下不知當說不當說?"王羽見鑒鋒渾身散發一股冷意,知道此刻他的心情不好。

  明知自己不該在這個時候增加將軍的煩惱,可現下外頭正下著大雪,那門外之人若還堅持跪去,遲早會出人命,所以他只好硬著頭皮試試看了。

  ‥有話就說吧!"皺起了濃眉,鑒鋒瞪了王羽一眼,什麼時候他這個得力的屬下也變得畏首畏尾了?

  "是!"得到主子的許可,王羽連忙說道:"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下午有一女子前來要求見將軍。"

  "女人?"他輕蔑的哼了一聲,八成又是哪個妄想攀龍附風的女人,竟這般不知廉恥的登門踏戶。"這種事何需問我?打發她走便是了。"

  "屬下原也是這樣想,可是…"王羽欲言又止,不知該怎麼將事情講清楚。

  "可是個什麼勁?什麼時候你連一個女人也打發不了?"鑒鋒一肚子的悶氣無處可發,又見他這般吞吞吐吐,火氣更是真往頭上冒。

  ‥那女子無論如何也不肯離去,硬是要跪在將軍府前,說一定要見到將車您。"見主子已然發火,王羽只好簡明扼要的將事情說完。

  ‥哦,竟然有這種事情。"鑒鋒的眼眸瞥向外頭落地綿綿有如細雨的雪,臉上倏地出現一抹玩味的表情。

  在這隆冬之際,竟有一女子可以自下午跪到深夜,只為見上他一面,光這一點,鑒鋒就對這女子另眼相看了。

  不過就不知道這女人來找他究竟有什麼事情,如果她來此是為名、為利或為財,那他真的不得不承認古人所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話了。

  "她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嗎?"這個女子引發出他心中一點點的好奇心,所以他破天荒的詢問著來者的身份。

  女人之於他,一向不過是一種發洩慾望的工具,他從不在乎自己身下的女人是誰,因為在他心目中,卑賤的女人並不值得他多花一絲精神。

  可如今那女子竟有這樣的舉動真教他吃了一諒,讓他有些好奇的想知道這個固執的女人要什麼。

  "沒有!而且不論屬下怎樣驅趕,她都不肯離去,還說有要事一定要親自見到將軍,否則寧願跪死在將軍府前。"

  "真的嗎?"他生平最離恨的就是別人的威脅,尤其當這威脅來自於女人。

  所以他原本想要去會會那女子的好奇心,也因王羽這句話而冷淡下來。

  ‥既然如此,就讓她繼續跪著吧!反正她自己也說寧願跪死在將軍府前,那本將軍就成全她了。"

  冷血的說完這段話,鑒鋒的眉頭連皺一下都沒有,就好像他們現在在討論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狗一樣。

  "可是……"王羽也對這段話給嚇了一跳,他一向知道將軍對女人並無好感,可是若任那女人跪在府前而不管她的死活,難道不嫌太過殘忍嗎?

  ‥怎麼,你有別的意見?"鑒鋒挑眉冷冷地問。

  "沒……沒有。"知道他一向喜怒無常,王羽雖然還想多為那女子說些話,可也不敢在老虎面前持虎鬚,只好抹去心頭的那番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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