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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笙晴 什麼?明世宗神情好像一下子被人從雲端狠狠推了下來,氣得又發又白,「你憑什麼說這是假的?」是不是他將真的藏起來了? 朱陽知道父皇心思,「兒臣手邊沒有『武虎圖』,不信可將兒臣房裡搜一搜!」 明世宗理智全失,「我不信嚴淞會找張假『武虎圖』拿給朕。」 朱陽心底失望地歎口氣,神情相當篤定的回答道:「傳說中的『武虎圖』是宋徽宗在金國大舉破城前夕,將大內寶藏及煉丹丸藏在一個神秘地方,又惟恐金兵將城內弄得滿目瘡疾,無法辨識,所以才特畫此圖。所以父皇你瞧,這圖是江南風光,而宋徽宗被擄的是在北方,再怎樣都不可能將寶藏藏在南方。」 「這……」明世宗手指顫抖,眼睜睜看著自己希望破滅,不禁為之氣結,「你竟敢用假畫來捉弄朕。」他現在只想將他砍了。 忠言逆耳!「若兒臣要作弄父皇,也不會將此畫不對勁之處說破。」朱陽剛毅氣勢發出強大寒流,譏諷道:「任何人讀過史實,再怎麼笨也會將『武虎圖』畫成北方之景,只有不學無術之人才會犯這種錯誤,兒臣不是笨蛋!」 言下之意,只有嚴淞這等草包,才會犯下這種可笑的漏洞。 明世宗再怎麼笨,也聽懂他的弦外之音,冷笑道:「死人是不會講話的。要怎麼掰都隨便你,將罪推倭他人,我也奈何不了你。」 「兒臣絕無半句虛言。」朱陽信誓旦旦保證。 「那我問你,嚴淞幹嘛拿個假畫呈給朕,難道不怕朕識破他的詭計?」 「所以他才要殺掉兒臣。」朱陽進一步說明:「若聖上沒識破他的詭計,他可以從中討賞,進而陞官發財;若不幸父皇識破詭計,他可以將全部責任推倭到兒臣身上,我不會有人發現。套用剛才父皇說的一句話:死人是不會講話的,要怎麼掰都可以。」 明世宗不信的撇起嘴來,但又不好意思明說,只好找個莫須有的罪名斥責道:「那你也不必大開殺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兒臣完全是出於自衛。」 「還頂嘴。」明世宗板起臉孔,「殺人要償命,即使你貴為皇子也不能例外,免得朕落人口實,說朕昏庸。」 他本來就是昏君一個,朱陽心裡這麼想,嘴上卻說道:「一切都聽聖上發落。」他太瞭解父皇的個性,在他有求於人又不使放下身段時,常常會用恐嚇威脅手段逼人就範。 現在他正用他慣用的伎倆,來威嚇別人就範。 杵在一旁不發一語的憶恩,聽到這句話,差一點昏倒在地,立刻跪下求情道:「聖上饒命。」她對朱陽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擔心得要命,激動的淌下兩行淚水,如斷線珍珠灑在地上,她一直拉著朱陽衣袖,示意叫他跟她一起跪地求情。 既然有人幫他找台階下,他順水推舟說道:「朕看在你求情的份上,也不忍心將你們這對鴛鴦硬生生拆散,好,朕答應你饒他一命。」 憶恩高興笑開了臉,「謝謝萬歲,謝謝萬歲。」 「先不要謝我。」明世宗看她緊張的模樣,知道憶恩真的在擔心他皇子,心裡頭對這位未來媳婦兒非常滿意:「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限朱陽在兩年之內,將『真』的『武虎圖』找到,這樣才可以將功贖罪。」 朱陽對這結果並不意外心底忍不住低笑,臉上還是波紋不動,虛與委蛇說道:「就這樣說定。」 他不是一個會任人擺佈的人,這件事他自有主見,無人可以撼動他分毫。 明世宗點頭,「你們誰不舒服?為什麼叫太醫?」 朱陽這時才想起億恩肚裡的孩子,暗罵自己疏忽,「憶恩被嚴淞強灌打胎藥,兒臣擔心……」 「為什麼他要這麼做?」明世宗雖問個白癡的問題,但還是趕緊叫站在外面太醫進來,「你為何不早說?」 太醫進門,看到滿目瘡痍,「聖上,這裡的環境。」 明世宗一聽,大打自己的額頭,「你們杵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趕快將這裡弄乾淨。」 「父皇打掃房間,費時?」朱陽搖搖頭,心底徹底對父皇失望。 明世宗被這麼一點,豁然開朗,「不用!換房間,換房間。」 明世宗對自己改變主意,害得宮女人仰馬翻,沒怎麼感覺到。只是他萬萬想不到,因自己今天的表現,讓朱陽甘願拋棄榮華富貴、歸隱山林。 而這一天…… 一下子就來到。 尾聲 剛下過雨的溪邊,被午後陽光蒸騰出清新氣息,鳥兒、蝴蝶振翅盤旋,貪戀這舒放的陽光。 溪邊兩岸的新禾、野花、雞、狗、鴨、農夫、村婦全都倒映在澄碧溪邊,隨著村婦在衣服上的打漿,與水裡萍藻游魚一同蕩漾。 寧靜、平凡的氣息在空氣飄散著。 在老楊樹下,憶恩烏黑長髮半掩臉頰,半倚的身姿看起來閒適嬌柔,裙紗隨風飄擺,令人彷彿看到瑤池的仙女。 「你在想什麼?」 憶恩恍惚的心思一下子被拉了回來,「我在想朝野已殺掉奸臣,皇上此刻急需要有人在身旁輔佐,我們這樣不告而別地隱山林,是不是顯得太自私。」內疚地說道。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朱陽不表信心道。「只要父皇個性不改,現在死一個嚴淞,未來還是會出現一個嚴淞,我寧可生活過著平淡,也不願讓你與小孩處在那種環境裡。」話語中有著對她的寵愛。 「可是……」 「別說了!」朱陽攙起她身懷六甲的身子,「這裡風大,小心身子,萬一得了風寒那可不好。」 皇上的昏庸他早已寒心,所以他才答應出外尋找「武虎圖」,實際是歸隱山林,不問世事。 朱陽心裡打算著,再過幾天,叫人放出消息,說他不幸在找「武虎圖」時跌落山崖,屍骨無存,從今以後讓父皇在記憶裡將他剔除掉,永遠忘記有他這個人。 「你為我歸隱山林,陽,你後不後悔做這樣的決定?」憶恩看他突然靜默,不安情緒一下子升起。 她好怕他不喜歡山野,也怕他不甘於平凡,戀眷以前七彩繽紛的世界,總有一天,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去,那時……她真的永遠失去他。 她好怕失去他。 「平凡即是富貴,這不是為你,而是為我自己。」朱陽搖頭,「官場爾虞我詐我早厭了,也倦了。更何況現在回去,會犯上欺君大罪,與其回去被父皇誅弒,倒不如守住這份得來不易的生活。」 憶恩覆蓋他的手,抬起頭來望著他的良人,他知道他說那麼多話,其實只是為了她而已,不禁感動道:「謝謝你!」 朱陽輕吻她,「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就在客棧樓上時一見鍾情。 「在旖月樓?」憶恩幸福地埋在他的頸間,汲取他的獨特味道。「那時那麼暗,你怎麼會看清我?」 「人遇到自己心靈伴侶,不需要燈火,也會知道的。」朱陽隱瞞事實,會把這份秘密深深藏在心裡。 憶恩被他吻得咯咯笑,「我沒想到我的良人,竟是一位詩人。」 「只為你做的詩。」 「貧嘴?」憶恩輕捶他的肩,問道:「我要請婷萱與裘老爺過來這邊,可不可以?」 「他們是你的親人有何不可?待會我寫一請柬,叫人快馬送過去。」朱陽溫柔笑道。 「那你要不要跟你那位朋友說,我們現在住在這裡。」憶恩指的是錢晉迨。 「偷兒,有專門偷消息的本事,放心好了,不跟他說,他自然會找上我們的。」摸摸她的手,「看你手冰成這樣,王嬤已經煮好補藥,趕快進屋裡趁熱吃吧!」 「又要吃補藥。」 「當然,別嘟嘴,這是為你與孩子好。」 「商量一下,我吃一碗,你也得吃一碗。」 「不行……為了孩子,你必須……」 「我就知道你愛孩子更甚於我。」 「別鬧……」 人漸漸走遠,話聲慢慢變小,蝴蝶在他們身後翩翩起舞,為他們灑下愛的祝福與見證。 【全書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