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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魚麗 「鍾威,你不要無理取鬧了。他和徐伯伯一家人來,沒什麼特別的意思,你放一千一萬的心。無論子襄怎麼想,我對他只是一般的感情。」 安雅好說歹說才穩住鍾威,還真怕他性子一使真的飛來了,那麼,處心積慮所設想的一切不就泡湯了? *** 若蘭在農曆新年初三果真生了一個很漂亮的女娃兒。因為早產,生產過程她還吃了不少苦,最後還是剖腹生的。 鍾臨軒夫婦抱著孫女,雖有點失望,還是很高興,他得意地說: 「瞧我這孫女,頭這麼大,聲音這麼響亮,將來不得了。」 「她長得很像鍾威小時候呢!」秋華一把抱過來,疼到心裡去了。 鍾威一旁笑著,怎麼看那女娃兒都不像自己,偏偏母親左一聲眼睛像,右一句耳朵也像,唬得他愈看倒覺得有那麼一回事。 若蘭產後身子弱,臉上卻充滿喜悅的微笑。鍾威怔怔地注視她,發現她的臉上出現前所未有的溫柔與光彩,心裡一陣愧疚,抱著嬰兒,不斷地親著。 若蘭大約住了一星期的院才回家調養,剛回到家裡,大伙圍著她和寶寶問東問西的,她這才覺得自己終於像是鍾家人。 鍾家的親友多,鎮日賀客盈門,鍾臨軒夫婦樂得合不攏嘴,兩顆心被小孫女的一眉一眼攪得又是疼又是憐,鎮日抱著不放。 鍾憶也搶著抱,這一向她老是偏著安雅,對若蘭有些愧疚,一見到小寶寶那麼可愛,心裡登時又愧又憐,親暱地搶抱她,彷彿要把自己的愧疚一下子給補償完。 當鍾臨軒父子私下相處時,他厲聲對鍾威說: 「如今都當爸爸了,行事要多考慮,免得讓人笑話。你不要以為我都不知道你在幹什麼;公司裡一個月十幾萬的越洋電話費別以為我都不曉得。你趁早打消任何念頭,女人玩一玩可以,如果當真的話,那你就是笨蛋。」 「我對安雅,不是玩玩的態度!」鍾威緊抿著嘴,一字一字清晰無比地說:「而且我和若蘭沒有什麼感情,再在一起根本沒有意義。」 鍾臨軒鐵青著臉,怒目而視: 「我警告過你,離婚兩個字你如果敢向若蘭提,鍾氏企業絕對沒有你的份!」 「你以為我在乎嗎?」鍾威吃了秤鉈鐵了心,冷然地說:「我可以不要這個總經理的職位,但是我不放棄安雅。」 「你--,你--」 鍾臨軒瞪著他。 「好好好,」他重重喘著氣:「你到現在居然還不覺悟,你以為余安雅真的愛你嗎?天大的笑話,她想的是我們鍾家億萬的財富,你居然還不覺悟?我告訴你,你有辦法儘管去養她、供她,就是別想娶她進門!不管你願不願意,林若蘭永遠是鍾家的媳婦,你想和她離婚的話,不消一日,你什麼都會失去。」 鍾威定定的和鍾臨軒怒目相向,半天,他彷彿下定了決定,拋下一句: 「爸,鍾家的一切,你怎麼安排,我一點也不在乎。」然後大步離去。 鍾臨軒錯愕地楞在原地,怒氣填膺,一陣挫敗感強烈地襲向他,他跌坐在沙發上,喃喃自語: 「余振豪,你生的好女兒!」 *** 鍾威一人獨自在酒吧裡喝酒,待到很晚才動身離去。帶著幾分酒意,他把車子開得很快,根本無視於紅燈綠燈,橫闖亂撞。一個不留神,他的車被一部大卡車攔腰撞上,身體受到重創,暈了過去。肇事的卡車司機一見闖禍了,看也不看一眼,慌亂地把車子加足馬力,揚長而去…… 鍾威醒來之時,只覺渾身痛楚不堪,動彈不得,乏力地睜開眼睛,若蘭的臉就在眼前,憂煩且擔心的神色在她疲倦的臉上流露。 「鍾威,你醒了?覺得怎樣?」 「妳怎麼在這裡?」他的腦子漸漸恢復,「妳應該在家裡休息的。」 若蘭的眼眶蓄滿了淚,說不出話來。 「鍾威,我待會立刻叫人送她回去,」秋華探過身子來:「她說什麼也不肯走,非得等到你醒來。」 「回去吧!」鍾威困乏地再次閉上眼睛,又睡去了。 再次醒來,卻見到鍾憶在一旁打盹;家裡的陳媽也在。他覺得有點渴,喊了聲: 「鍾憶,給我一杯水,好嗎?」 她登時醒了,啊了一聲,連忙給鍾威倒了杯水,插上吸管,湊上去給鍾威。 「哥,感覺好些了嗎?」 鍾威點點頭,出了好半天的神,忽問她: 「安雅有沒有打電話來?妳告訴她了嗎?」 「安雅?」鍾憶一時有些不滿:「安雅安雅,你醒來居然只想到安雅。也不問問大嫂怎樣?媽怎樣了?大家都為你擔心死了,你只管安雅。她在美國好得很呢!」 鍾威皺著眉頭,無力辯解,歎了口氣: 「我也沒什麼事,你們擔什麼心?」 「沒事?」鍾憶差點哭出來,一句話梗在喉中間,硬是吞了回去。半晌,她態度軟了下來,柔聲安慰他:「這幾天,大家為了你的事忙昏了頭,根本沒有留意到她。何況,她只可能打電話到公司去,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有打電話過去。那邊的事,爸在負責,假如她打了電話,公司的人會留話的,我去查看看。你不要煩心了,好好休息。自己先把身體照顧好再說,好不好?」 鍾威點點頭,沈思似地望著自己上了石膏的雙腿,忽然說: 「我的腳 還好嗎:」 鍾憶一征,忙回答: 「你想到哪去了?不過是骨折了,休息一陣子就沒事了。」她立刻叫陳媽端了一些湯給鍾威,岔開了話題。 「如果安雅打了電話,妳不要向她說我受傷的事。過兩天我自己再打電話給她。」 鍾憶點頭,心裡卻想:事情已經亂成一團了,安雅再插進來的話,可怎麼辦? 「他的膝蓋骨嚴重挫傷,必須在半年之後再動一次手術裝上鐵架與人工膝蓋。那也就是說,他必須在輪椅上坐半年,手術之後還必須做復健,如果幸運的話,他將來還是可以自由活動。否則,可能必須要借助外力,但是,只是一根小枴杖而已。」鍾威的主治醫師很仔細地把情況分析給鍾臨軒夫婦,鍾憶也在一旁。牆上掛著鍾威的雙腳的X光片,左腳膝蓋以下明顯地嚴重骨折與異樣。 鍾憶聞言,差點哭出來,一根小枴杖?天哪!驕傲的鍾威如何能忍受一根小枴杖? 「謝謝你,張大夫,希望你多費心。」鍾臨軒緊緊握著醫師的手,不斷地拜託。 「您放心,我們一定盡其所能地讓鍾先生恢復健康。」 臨軒和秋華面色凝重的出了主治大夫室,交代鍾憶: 「暫時不要讓妳哥知道這些事。等他稍微恢復之後再告訴他。」 「嗯!」鍾憶點頭,她咬了咬嘴唇,橫下心來問臨軒:「爸,公司的人說美國那邊一直來電,而你卻交代他們推說哥出差去了。為什麼?」 臨軒突然沉下臉來: 「這件事不用妳管。我警告妳,不許跟余安雅再有聯絡,我有我的做法。」 鍾憶於是噤聲不語。 第八章 紐約這邊的安雅卻是百思不得其解,她打了電話到公司去,得到的回答一律是總經理出差去了。出差的話,也該給她個電話呀!莫非出了事?如果出了事,鍾憶一定會聯絡的。或者他遇到了什麼困難?還是--他打算撂開一切?-- 一想到此,安雅的背脊微涼,森森然的,一股寒意襲上身。畢竟,鍾威要改變心意是很容易的,這兩地相隔萬里,有什麼是靠得住的?安雅坐在爐邊,愁緒萬千。縱有再多的情愛又哪禁得起時間空間的考驗?何況他們之間那麼脆弱,隨便一個理由,都足以教他放棄的。她愈想愈覺得灰心。 鍾威在醫院裡一久,愈來愈不耐煩,他發脾氣,摔東西,怒責護士,大罵醫師。他意識到自己的腳似乎有問題,但是沒有人肯告訴他實話,最後逼得鍾臨軒只得找來張大夫,還是照實向他說了。 鍾威聽完,一臉木然,也不再咆哮或生氣,只是一徑兒發怔。他就這樣不言不語,不吃不喝足足一整天,直惹得秋華又傷心又害怕,求他: 「鍾威,你不要這樣子。只要動個手術,以後還不是又完好如正常人了?」 鍾威冷冷一笑,心想:完好無缺?不會的,不可能的,我將是個殘廢,癩著腿,一拐一拐的,天啊,怎麼可能還會像正常人呢? 若蘭抱著初生的寶寶來看他,臨軒給她取名叫俊文,頗有男孩子的味道,求孫心切的心態表露無遺。 「你看文文會笑了。」 秋華抱著孫女,湊向前去,鍾威忍不住看她一眼,心一軟,微微牽動了嘴角露出難得的一笑,卻說: 「幹嘛把她抱到醫院來?」言下似是責備之意。 「我馬上抱她回去。」若蘭連忙補說,唯恐惹他不高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