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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默嬋(沐辰)    


  她畏冷地倚著蒼挹玦的肩,努力讓自己貼近他,聽著他平穩的心跳,感受他的體溫,讓她在這乍變寒冷的天裡備感溫馨。

  「單姑娘,咱們連夜起程,不出兩日即可離開泉州城的範圍。」

  「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好?」三番兩次救她。單燏很清楚蒼挹玦與自己相交下深,可他為自己做的卻全是兩肋插刀、極可能遭連累的事。

  「我……」經單燏一問,他方明白自己對她伸出援手完全是不經思考的,過去三天他每天問自己這個問題,答案始終無法出現。

  「為什麼呀?!」單燏不會無邪到認為蒼挹玦如此幫她,會是別無所求,她更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蒼挹玦對精打細算、老奸巨猾又貪愛小財的自己有意思。

  「我……我也下知道。」蒼挹玦低首,抬手撫開她黏住臉頰的髮絲,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塞滿了,卻還是下停地堆砌著,可他辨下出那是什麼東西,只知若是連自己也丟下單燏,那麼單燏就真是無依無靠了。

  現下,單燏不能回家,只有逃一途,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更何況單燏是真擁有「狻猊」的人,即使知府大人不知,但必定是打著讓單燏當替罪羔羊的主意。

  他怎能?怎能在此刻離棄她?他做不到……

  蒼挹玦歎出一口長氣,「沒有理由,我想幫你,沒有理由。」

  單燏握住他的手,感動萬分,她吸吸鼻子,「謝謝你,蒼大哥,你毋需跟著我一道受罪的。」

  她也想依賴他,可是……可是……這一逃,不知逃到何時,前途險惡非常,怎能讓不相干的他陪著她犯險?

  「我心甘情願,沒人逼我。」蒼挹玦另一手握上她的手,形成兩手合握的情景。

  好小、好冰的手,蒼挹玦此刻只希望守候這雙小手的主人,讓她不再獨自一人承受所有的事情。

  他放下開她,這雙手,他是牽定了!

  這念頭來得奇怪又突兀,可蒼挹玦不願深思,只願依著自己的心去行動。

  「蒼大哥,燏兒有一事相托。」

  「但說無妨。」

  「燏兒想請你今後在你有生之年都伴著小猊,好不?」單燏將懷裡的香爐送到蒼挹玦懷裡。「除了我,就只有你能看見小猊,雖然它又任性又貪吃又常常壞事,可它本性不壞,是個好孩子。你只要每日喂以薰香即可,不麻煩的。我娘親和爹親生性樂觀又豁達,我們單家又是泉州的大戶,爹親在京城與皇親國戚皆有來往,相信官府不會太為難他們的,我們單家的生意有娘親把持,也不必操心。」

  「那你呢?」瞎子也瞧得出單燏對狻猊的重視程度到願意為保它而犯下殺人罪,想著,蒼挹玦心頭怪不舒服,見單燏如此重視狻猊,他莫名的不太高興。

  「我?我……」單燏低下頭。「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目標是我,只要我一出面,就不會有事,唔——」

  蒼挹決皺趄眉頭,見她叨叨不休地說著想要出面認罪。心頭沒由來的升起一陣怒火,激得他理智全失,低頭以唇封住她的,堵去她的聲音。

  片刻之後,他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想著要推開單燏,卻是怎麼也捨不得推開她,只得慢慢地與她的唇道別;她的唇柔軟似雲絮,甜美似蜂蜜,甜而不膩,教他流連忘返,耽溺其中。

  一時間,單燏慌,他也慌,兩人的雙頰紅若天邊彩霞。

  最後是單燏舊話重提,「所以……我想蒼大哥你帶著小猊回蘇州去,我就——」

  「你在說什麼傻話?要逃三人一道逃。」蒼挹玦硬生生打碎單燏想與他們分開的念頭,「你一個姑娘家,哪受得了官府的那一套?」

  說什麼他也不能放她一人,不能!心裡有個聲音催促著他,假若他放了手,他會後悔一輩子!他已為了自己當時年紀小無力拯救父母於劫難之中而深感懊悔,不願因放任單燏這古靈精怪的小妮子而再嘗那悔恨的苦滋味!

  「實不相瞞,適才燏兒好險的想將蒼大哥你推給宮府,然後帶著小猊逃到天涯海角,可你對燏兒有恩,燏兒不能如此做……」單燏揚睫,看著他英氣十足的臉龐,視線定在他的嘴,回想起適才的吻……

  她連忙轉開視線,念起佛經來鎮定自己浮動的心神。

  蒼挹玦一愣,嘴角抽搐,不知該為單燏的誠實而哭,還是該為她沒有付諸實行而感到欣慰?但他更感動的是單燏推翻了將他踢出去當替死鬼的想法。

  「燏兒,就聽你喚蒼某一聲大哥,你和小猊,我擔定了!」蒼挹玦用力的抱住單燏,讓她又犯了那心想跳離自己身體黏到蒼挹玦身上的毛病,加上適才的吻,更是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蒼……蒼大哥……」叫一聲大哥而已嘛!不……不必如此感動吧?!

  可……可是……單燏卻發現,感動的人是她!她下想放走蒼挹玦,有他在,她覺得好安心,即使結識時日尚短,可她沒由來的信任他、想要……想要依靠他。

  「我們逃,逃到天涯,逃到海角,天下之大,總有容身之處,天子昏庸,朝綱大亂,全國上下流民四竄,我們也去當流民,這般,看朝廷能拿我們如何?」

  聽他這麼說,單嬌不由得也升起了一線生機,她單燏向來賭性堅強,這回遇難,也該賭;把才是!不該似先前那般軟弱地想投降,而且這回陪她一道赴黃泉的還有蒼挹玦!

  「不用與小猊和蒼大哥你分離了嗎?」

  「傻瓜,當然不必。」蒼挹玦捧著她的臉:心頭一陣騷動,像是壓抑已久的某些情感經方纔那一吻漸漸釋放。

  「嗯,我們一起逃!一道逃!」單燏捉住他的衣襟,綻放笑靨,點亮昏暗的廳內。

  蒼挹玦心一顫,她的笑似火蠱惑著飛蛾,他也似飛蛾般投入火的懷抱,焚燒自己,直至成為灰燼。

  而單燏一顆心因他的凝望而提至喉口,不由自主地紅了頰畔,栘不開視線也不願栘開。

  陌生而狂烈的情潮襲來,淹沒兩顆心。

  第八章

  「可惡啊……這死雨、臭雨、爛雨、笨雨、蠢雨是要下多久啊?!害我們都走不快,害我不能吃飽……」狻猊捧著肚子,不時咒罵著。

  山問小路,綠郁叢叢,細雨綿綿,枝蚜被雨水洗得發亮,承載著豐厚的雨水,不時低彎傾倒,滴出美妙的天然樂音。

  「哈啾!」回應狻猊的是單燏的噴嚏聲,她將一件外衣頂在頭上,遮去漫天斜飛的細密雨絲,沒有蓑衣,只能物盡其用。

  「燏兒,你還挺得住嗎?」走在最前頭的蒼挹玦聞聲回頭,關心詢問,但腳步未曾停歇。

  「可以,我們快些找避雨的地方吧。」單燏輕咳幾聲,抖抖愈見沉重的外衣,朝回頭的蒼挹玦微微一笑。

  「那你再忍忍,很快就到了。」蒼挹玦領著他們,手裡拿著刀劈開與人齊高的草木,若非下雨,這些草木便逃不過狻猊的一口氣。

  它只要呼出一口氣便可燒出一條路來,可這項絕技一遇著下雨就無用武之地。

  「小燏,要不是下雨,我們就下必這般辛苦了……嗚嗚……我肚子好餓喔……」與蒼挹玦和單燏下一樣,它從頭到腳都是乾爽如新,只因雨一接觸到它,即蒸發成煙。

  「再忍耐一會兒,蒼大哥說快到了。」這場雨下了兩天,害他們的逃亡腳步慢了,而後頭的追兵速度也跟著慢了。

  「我有聽見,我又下像阿蒼那只悶葫蘆,有沒有聽見都不會應一聲。」狻猊跟在單燏身後,努力的呵氣,想烘乾她濕冷的衣裙。

  「你啊,就老說蒼大哥是悶葫蘆,蒼大哥只是不喜歡說話而已,必要時,他還是會說話的呀!」連袂逃亡的這兩個月中,單燏經歷了以往在泉州不曾經歷的危機事件。

  在泉州,人人識她是單家商號的小姐,是掌理單家生意的能手,但出了泉州,人生地下熟,尤其是罪犯之身,又是女人,如果沒有蒼挹玦跟著,只怕她和狻猊現下已身在囚牢,而非在山林問找著避雨之所。

  為此,單燏心懷感激,更想過要還給他先前坑他的兩百兩銀子,可隨後一想,萬一給他銀子,反倒惹來他的怒氣丟下她和狻猊怎麼辦?所以還錢的事先緩下,她不想因此失去一個強而穩固的靠山,更不想……失去他。

  單燏抬起半掩於外衣的容顏,盯著走在前頭的寬闊背影,一抹微笑揚起,覺得有他在,就算外頭風驟雨大,她也能安心入睡。

  「那裡有個山洞。」蒼挹玦指著不遠處的山壁,那兒有個被雜草、樹木給掩住的山洞,裡頭幽暗,瞧不真切。「咱們進去躲雨。」

  「會不會有熊?」時值初春的季節,山裡有熊是正常的,尤其是山洞。

  他們在逃亡時就有一次躲進山裡,找著的山洞是熊冬眠的洞,那一整夜難捱至極,不過蒼挹玦為了求生存,最後把熊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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