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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懿悠    


  「整張臉都青了,你準備撐到幾時?」厲聲質問,他強硬的口氣藏著不易察覺到的關切之情。

  他那像是責難的語調教澄霜氣結不已。「要你管?」厭惡的蹙起眉,她不甘示弱的反擊,心裡開始後悔答應夫人的要求。

  真是倔強!他在心底暗道。本該生氣的,可他卻生不出半點氣來,溢滿心懷的全是濃厚的關愛。從小廝手中拿過乾糧和茶水,他走到澄霜面前。「吃點東西,人就不會那麼難受了。」

  抬頭看了他一眼,他奇怪的舉動讓她不由得一陣笑。

  「笑什麼?」不解的皺起眉,曾烙勳坐到她身旁,從側面細看她展露的歡顏,他深沉的目光就此停駐,再也無法移動分毫。

  好奇怪,她不是特別的精緻、特別的美麗,可他就是戀上了這張素顏,愛上了這個女子,並認定她是他此生惟一的妻。

  「不好笑嗎?當主子的竟然給下人拿食物。」抿抿唇,她笑著反問他。

  「你喜歡的話,我一輩子給你拿食物。」深深地看著她,他無悔地道出承諾。

  看著他眼眸中炙熱的認真與誠摯,她心頭竟泛起一陣酥麻的感覺,那種叫「心動」的感覺……

  不諱言,她有著短暫的目眩,但一思及到趙成崗,所有被他喚起的特殊情愫就被她硬生生的壓下。

  她怎能忘記趙成崗?

  不能!

  想趙成崗那洋溢鋒芒的才情,想起他那毫不吝嗇地教導她的那分心意,她就感動極了,是他讓她執起書卷讀了只有男子才能接觸到的知識,是他帶領她去看平常女子不會看到、學到的才學!

  他的苦心、他的溫柔、他的一切……都教她眷戀,他不僅是她兒時的玩伴,還是她一生的恩師,她絕不能對他背信忘義的!

  況且,她沒忘了這趟會跟曾烙勳上路,完全是為了趙成崗。

  清濕的眸子有絲慌亂的閃避他那專注的視線。「謝謝。」

  伸手接過他手中的食物,她垂下頭細細咀嚼,不願再面對這樣的曾烙勳。

  明顯的閃躲擰痛了他堅硬的心房,炯亮的眸光驀然黯淡下來……

  轉過身,他無聲地步下了馬車。

  我不喜歡你……

  教他震撼發狂的話仍貓在耳,當日她說的這句話,害他失神痛心,久久不能平復。

  苦澀的笑泛於他絕美的唇角上,他幹不愛、萬不愛,獨獨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子,選擇了一場充滿挫敗的艱鉅戰役來打。

  問他有把握戰勝嗎?他心中一片茫然。

  娘已經跟他道出了那個趙解元與她的事情,他什麼都比得上他,就是欠了那十幾年的感情與時間。

  該怎麼做?該怎麼彌補他們之間的空白?他茫無頭緒。

  硬把她拴在身旁一輩子嗎?不智的作法呀!

  歎息著,他懊惱的敲了敲額頭,生平頭一回這樣為女人費盡思量。

  「春暖花香,歲稔時康,真乃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低沉且悅耳的嗓音輕輕敲進了甜美的睡夢中,她竭力睜開  的眸子,昏沉的意識漸漸甦醒過來。

  澄霜輕蹙起眉,徐徐睜開雙目,模糊的視線落到前方那俊美不凡的男子身上。

  「醒了?」他輕問著,眼中有著寵溺的笑意,他隨即上前為她收拾好覆蓋於她身上的小被子。

  體貼的舉動教她微怔半晌,突然想起自己一路上與他在這車廂中共處了好幾天,連自個兒的睡臉也被他瞧見了,她素淨的臉容不禁泛起一陣暈紅。

  輕輕按下那莫名的悸動,她暗自一定心神。「嗯……你剛才念的是『蟾宮曲』嗎?」望向曾烙勳,她不確定的問。

  他點了下頭,英挺的眉目煥發出欣賞讚歎之色。「知道我為何念這個嗎?」戲謔的笑痕隨即從他嘴邊漫開。

  蹙著眉搖頭,她清澄的眸底儘是一片不解。

  「咱們到了蘇州。」勾起唇微笑著,他平聲道出驚人的消息。

  澄霜一愣,轉過身,她急急掀起厚重的簾幕,一片繁華的街道頓時映入眼簾——

  「蘇州?!怎麼會是蘇州!咱們怎麼到南方來了!」驚訝的瞪大眼,她急迫的問,不敢相信他們會走錯路!

  「順南而下,就來到江南了。」

  「那京師呢?你不是要到京師去嗎?」

  「京師?誰說要到京師去了?」挑了挑眉,他反問她,俊朗的臉龐笑得狡黠。

  「你……你欺騙我!」驚叫著,無盡的憤怒立刻竄上她心頭。

  撇嘴一笑,他不否認也不承認,逕自上前拉著她下馬車,他刻意暗自抓緊了她的小手。「江南風光無限好,別浪費了這趟之行,咱們先去劃划船,你看怎樣?」輕笑著,他柔聲道出提議。

  「你……」看著他臉上無害的笑,她竟語塞,一肚子的怒氣尚未爆發,就已被他那溫和的言詞驅趕出心門外。

  魅惑一笑,他悄悄收緊大掌!讓她的手完全藏於他的掌中。

  忘了逃開、忘了反抗,一股灼熱深深包圍著她的手,熟悉的悸動隨之在她柔軟的心坎間漫開。

  他理所當然的掌握帶著曖昧的氣息,緊措著的力度透出他緊張的情緒;靠在他身旁,那抹屬於他的男性氣息縈繞她敏感的感官中,久久不散……

  紅霞直逼上她白淨的臉容,她此刻才驚覺自己對他竟起了羞澀的情緒。

  說不出心底是什麼感受,這樣跟他結伴而行,她竟感覺不到一絲的不安和不自在,反倒覺得這樣好自然、好平靜……

  也許是因為他沒再向她提起那天表白之事,她由最初的不自在、不敢看他的臉,到現在已能恢復對他一貫平靜相待的態度。

  彼此之間雖是少了困窘與尷尬,但他灼熱的目光、曖昧的態度與言詞依舊,常令她亂了分寸;就像此時,她竟忘了男女授受不親之理、忘了禮教、忘了廉恥之心,就這樣任他恣意捉住自己的手不放。

  「聞到了嗎?」輕搖掌中小手,他輕聲低問。

  回過神來,她馬上抬起頭,看著上方那俊雅的容顏,不解地問:「什麼?」

  神秘的挑了挑眉,他停下腳步,與她駐足在大街上,不消一刻,他們同時捕捉到空氣中那陣似有若無的香氣——

  「白玉蘭!」熟悉的氣味重重地刺激著她的嗅覺,不必再次細聞,她已能認出那是白玉蘭的花香。

  她驚訝的叫喊逗笑了曾烙勳,看著她眼中熱切的激動,含笑的薄唇徐徐咧開。「怎麼樣?要不要去找找看?」

  「當然要!」理所當然的喊著,她神采奕奕的小臉上儘是掩不住的狂喜,迅速抬頭向四周張望,她竭力尋找白玉蘭的影子。

  澄霜的熱切感染了他,細細呼吸著,他把心神完全融入於空氣中,伴隨著她去追尋那飄忽不定的香氣。

  「應該在那邊。」伸手指了指前方,他覺得迎面拂來的微風中,香味最濃郁。

  眸光一亮,她立刻拉著他往前方奔跑。

  她的急切惹得他一陣笑,跟著她的步伐,他與她在大街上飛快地奔馳著,穿過擁擠的人潮,他們手心相貼,彼此不自覺地扣緊了對方的指……

  「等等!」

  呼喊聲自後方傳來,澄霜聞言立刻站住了腳。「怎麼了?」急喘著氣,她轉頭問曾烙勳。

  他施力把她拉到身前。「瞧你急成這樣!」他低笑著,看著她紅潤的小臉,下意識地,他有一親芳澤的衝動。

  氣息仍未平定過來,她睜著無邪的眼凝望著他。

  他悄然別開視線,不再看她的臉,深怕自己會把持不住上前吻她,他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看!那不就是白玉蘭?」目光落在身旁的巷子裡,他指著巷弄盡頭的白玉蘭樹笑道。

  她偏頭一看,欣喜的笑頓時堆滿她整張臉。「有五棵呢!難怪那麼遠也能聞到它的味道!」興奮的叫著,她高興得想馬上奔到樹前。

  她快樂的笑容使他不禁動容,立刻牽著她走進巷子裡,他忽然覺悟到一件事——她的笑容將是他此生最重要、最教他珍惜的東西。

  走到樹前,他們才發現有位老翁正拿著竹竿採摘樹上的花兒,他們的來臨驚動了老翁,停下手上的動作,他略微皺起眉,陰沉的老臉浮現一絲不耐。

  「走吧!」推推曾烙勳,澄霜低聲要求,老翁盯著他們瞧的神色陰沉得教人發毛,而且這裡大概是他的地方,他們不該做不速之客的。

  「不走。」看著她略微失措的眸子,他堅定的道。

  他轉向老翁。「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老伯可否把這裡的玉蘭花賣給我?」夾帶著一絲威嚴的雄渾嗓音清晰且無懼的道出請求。

  老翁抬目瞥了當烙勳一眼,他偉岸高大的身量、乾淨俊逸的面目和一身的名綢貴緞,猜想他必定是大戶人家的貴公子。見此,老翁詭譎地笑道:「賣?你能出多少價錢?我這花兒是名貴品種,貴得很!就怕你買不起!」

  老翁回復採摘的動作,懶懶的問著。「一個大男人要花兒來幹麼?」

  「在下願意出一千兩。」噙著溫文優雅的笑,曾烙勳毫不猶豫地道出驚人的數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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