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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章庭 「那倒不是,不過擇日不如撞日,野家小姐年紀也不小了,喜事自是愈趕緊辦一辦愈好。」 人海夾道街頭,一邊忙著看熱鬧,一邊忙著交頭接耳,看著大紅花轎、綵球結帶,一路在敲敲打打的樂聲中往野家大宅前進。「這夫家是哪裡人土?有聽說是京城的哪戶人家嗎?」「沒人知道呢!」「好像是由城外人贅的。」「什麼?入贅──」「駕!」 驀地,一騎黑色的快馬打斷了所有三公六婆的聲音,而快馬上的男人更是陰森著一張俊美無疇的臉,教人光是見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直到那騎快馬過去,三公六婆才各個像找得到空氣呼吸似的,小心翼翼地伸長脖子,想要將視線放得更遠、更清楚些。 「呵!是野家的少爺。」 「這下可有好戲瞧了。」 「他該不會是特地前來,為他的妹子送嫁的吧?」有人呆呆地問了這麼一句。 「為他妹子送嫁?」看那殺氣十足的氣勢,不如說是為他妹子送葬還差不多! 全京城裡,人人都知道這一代的野家兄妹水火不相融,不睦更不和,甚至嚴重到他們的爹親和大娘過世後,長子立即和親生娘親的二夫人搬了出去,自行開了琉琳館。 近來謠傳更盛,野夜龍打算以兄長如父的姿態強迫妹子嫁給他所杉C選的城外人,好進一步接收水玉館。 在這種情形之下,野日鳳又火速成親,嫁給一個眾人全不知曉來歷的陌生男人…… 眾人陷入苦思中不過一眨眼光景,然後心裡全都產生了。大事不好了」卻又等待看好戲的亢奮感。 咚咚咚咚!無數的腳步聲爭先恐後地響起。這絕對不是逃難,而是深怕錯過好戲的趕場! * * * 鞭炮辟哩啪啦,一左一右的喜婆及一群丫頭們挽扶簇擁著鳳冠霞帔、紅雲蓋頂的新嫁娘下喜轎。 一身大蟒喜服,丹白從頭到尾都又乖又順,別人叫他換衣服就換衣服;nU他準備出來迎接喜轎他就出來迎接喜轎,一張俊俏討喜卻又帶了三分稚氣的面容,當下便贏得較年長婦女的疼愛之心,再加上沒有架子的坦率態度,又贏得好些下人對這位不知道突然從哪個角落冒出來的姑爺的好感。 「姑爺,快請上前去,握住小姐的手,一起來到大廳堂。」 「哦!好。」丹白依言行事地走到門口,從喜婆的挽扶下握住野日風的手,一起走人已經張燈結綵佈置好的大廳準備拜堂。 「一拜天地。」 新娘先有所行動,朝外頭門口一躬,新郎也像是被人提了醒,依樣畫葫蘆照辦。 「二拜高堂。」 像是經過好幾次的演練般,新娘完全不需任何人的協助便逕自優雅地旋過身來,不慌不忙地往祀桌上請了過來擺設的兩道牌位又是一躬。「夫妻──」 「等一下!」門口的人潮中驀地傳出一聲暴喝。「我還沒同意這門親事!」 野夜龍終於趕到。 現場先是一片緊促的嘩然,然後是一陣鴉雀無聲,每個人都似是擦亮了眼睛等著瞧,看著野夜龍對今兒個的喜事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三日前,水玉館先是鬧出一陣野日鳳遭人挾持的謠言,可旋即被入夜甫歸的本人給打破,並同一名眾人不曾見過的男人現身宣佈自己的親事,──丹白,她自個兒挑選的夫婿。 緊接著,水玉館使忙著懸燈結綵、派送紅帖、佈置喜堂……一真忙到如今的公開拜堂,無一不是眾人在茶餘飯後的話題。 不過…… 「野家少爺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才跳出來講話?先前也沒見他反對啊?」 「耶!你不知道這陣子琉琳館正計劃往西方的國邦做生意嗎?看野家少爺那模樣,該不會是半途收到消息後折返衝回來的吧?」 的確是的! 一身的風塵僕僕,野夜龍就是那樣丟下自己的商隊,單騎快馬殺回京城,此刻的他,束髮已散,一臉恐怖陰駭的表情看來多不甘心哪! 呃!眾人看熱鬧歸看熱鬧,可還不想為此丟了小命! 只見野夜龍一步步往前踏進,人潮便自動地一步步往後退去…… 「耶!不拜了嗎?」只有丹白還兀自傻不隆冬的開口。 怪怪!野日風不是告訴他成親有三拜的嗎?現下三缺一,成嗎? 還有,那個好似想拿把刀子砍他的人是誰呀? 「你,什麼名字?」這個看來又白又癡的傢伙便是妨礙自己對異母妹子一番安排的人?他那副無辜又有點憨氣 的模樣讓野夜龍看了便氣。 「快啊!還不回了我的話!。 丹白還是一副不肯開口的模樣,然眾後人便聽見理該保持沉默的新娘居然挺直了背脊,單手便將覆面的紅色頭蓋一撩,露出妝點得精緻鮮艷的臉蛋,瑩瑩水眸一轉一凝,原本眾人皆知的乎凡淡素的面容在這瞬間竟明媚光艷得炫人! 「我允你開口,你可以回話。」野日鳳無視眾人的視線,宛如女皇般對著她的新郎公開命令著。 哦了一聲,丹白才大聲回了野夜龍的問題。「我是丹白,是野大小姐贅來的夫婿。」 「丹白?」野夜龍不屑地呸聲。。你憑什麼當我的妹婿?我預備將日風嫁到城外的大戶人家做少奶奶過清福日子,不必再為商務煩累。你呢?你是哪兒人氏?」 「大哥聽過丹天谷嗎?」一旁的野日風走了過來,挺身承下針對丹白的刁難。「我親手挑選的夫婿自是眼光道地之極!丹白是丹天谷的一份子,這般的夫家可是最勢力的屏障,妹子雖見識孤寡,可也還記得有這麼一句『丹天谷境,深不可測』,說的可不只是丹天谷的隱密難尋,更是在說丹家人的不容輕視啊!大哥,你不為妹子歡喜嗎?臉色怎這般難看?。 「丹天谷又如何?」野夜龍不甘示弱,努力地反駁著,「離此怕是十萬八千里遠!在此有什麼作用?我看這小子笨弱傻癡的,別說保謹你,怕是……自保都有問題D巴?」 愈說到後頭,野夜龍一雙竣眼愈是瞇得緊銳,明顯散發出某種會將言語恐嚇落實於行動的壓迫感,只要是耳聰目明的人,都會認為野夜龍十之八九將會對丹白不利! 「大哥恐怕是不、知、道吧?」野日鳳特意加重最後幾字。。日前妹子不幸被一群惡徒騷擾,情況危急之際,是丹白出手解救,妹子也因此一見傾心,打定了非君不嫁的主意,而且丹白的武功怕是同大哥不相上下呢!應該足以保護妹子的吧?還請大哥毋需太過擔憂。。 野夜龍的臉色隨著她的話陰晴不定,而且在聽見她提及他原先並不知情的蒙難時更是難看,對丹白再度投射的注目眼光中多了更多的複雜,好像在對痛下某個決定兩難之間舉棋不定。 野日鳳並不明白兄長在想些什麼,但是她暗地鬆了口氣,知道自己現在公開說了這番言語,教觀禮的京城居民都聽見了,便是種安全措施,提醒眾人野夜龍恐怕是個狼心虎子的人,若自己有個不測,還能知道要將矛頭指向誰。 「雖然早了一些,不過,我想請諸位做個見證人。」更進一步的,野日風招手喚來朱良川。 只見這名忠心的管事手中的托盤內放了一串黑底、紅白彩紋相間的珠鏈,散發出古老、沉樸、光華內斂的色澤,當野日風拿起來如告示般高舉時,眾人的眼光可說是又訝又歎。 「這是野家代代相傳給男主人的寶物『珀魂玉』,現在,我將親手為我的夫婿戴上。」她要確立丹白的地位。 示意丹白低下身子,野日鳳果真為他佩戴上這串蜻蜓眼珠鏈,然後對一旁的司儀道:「繼續。」便逕自將紅頭蓋重新覆了回去。 「呃……小姐,」司儀小小聲地趨近探問:「少爺好歹是你的兄長,長兄如父,你要不要請他就座禮?」 「不了,」野日風果斷麻利地拒絕。「我沒有那樣的兄長!」 耶!。那樣」是什麼模樣? 丹白反射性地往野夜龍的方向看去,只見野夜龍一臉都是痛和苦掙扎交織的表情,心下不禁一動。 但野夜龍那種表情也似曇花一現,很快便消褪得一千二淨,只剩下鐵青的顏色,掉頭離去。 「夫妻交拜──送入洞房。」 隨著這聲話落,婚禮暫時結束。 * * * 禮不能免,在成親這一日,饒是如野日風這麼堅穩獨立的女子,此時此刻也只能靜靜坐在喜房的床上,待著新郎官入房。 紅色頭蓋下的菱唇彎成一抹自嘲的笑容。這場婚姻,是她如同做買賣般換來的。 當時,在那間荒廢佛堂內── 「我可以將『珀魂玉』賣給你。」深吸一口氣,野日鳳忍痛作出了決定。 她不信什麼傳於不傳女或噩運等等流傳下來的傳聞,她之所以珍惜這條蜻蜓眼珠鏈,是因為這是父親的遺物……不過同迫在眉梢的危機相較,取其利害輕重,影響到水玉館的未來,她甘心放棄「珀魂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