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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於晴    


   

  拈心換著他的繃帶,要張嘴,博爾濟虛弱地搖頭,放大聲量說:

   

  「不見,打發他!」

   

  「可……可他們有令牌,其中一個是多羅郡王!」

   

  「多羅?難道被他發現?」怎麼可能?昨晚刺殺八貝勒時,多羅並不在場。有令牌表示是宮中之人,陪他來的人會是誰?

   

  「姐夫,你不想見胤玄嗎?」拈心綁好繃帶之後,確定沒有滲出血來,才幫他把衣服重新拉好。

   

  姐姐累了一晚,病才初癒,一大早便撐不了先回去休息了。

   

  「他是郡王,無故來都統府……說不著就是來抓我的。」他沉吟了會,朝門外說道:「去迎客吧,請他們來書齋吧。」

   

  拈心皺起眉。「我也待……」

   

  「不,你離開。」出於私心,不願再增加她與多羅的會面,更重要的是他要保證她的安全。「你先回房,別再過來。」見她眼下細白的肌膚上全是疲累的陰影,他放柔聲音又說:「你先別睡著,觀望一番,若是這裡起了騷動,你不要怕,先離開都統府,在外頭待幾天看看情勢如何……當然,你得帶著你姐姐一塊走。」

   

  「姐夫……」

   

  「去去,記住,別再回書齋來,會惹得我不高興。」

   

  她遲疑了下,心裡撲通撲通跳住,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她走向門,突然間又回來,抱起昨晚姐姐拿來的烈酒,當住博爾濟面前摔破幾瓶,酒滴飛濺到他的衣襟,甚至臉上,酒氣也迅速擴散到整間房內。

   

  博爾濟愣了一下,隨即瞭解她的想法,大飲一口酒,然後將桌上的書冊胡亂掃翻。

   

  「你快走吧。」

   

  「姐夫,你要小心。」

   

  他露出微笑,等她一離開,立刻痛得附牙咧嘴的。有時候懷疑極拈心是否真是單純,竟能想出這個法子。

   

  其實,就算死了也無所謂了,只是他刺殺貝勒的罪名,會連累他的親人,他不死命撐下來,拈心就算沒有被牽連,將來誰有強大的羽翼可以遮護她?

   

  他甚至對多羅瞭解不深,如何能確保多羅對拈心的真心?

   

  「八阿哥,書齋到啦。瞧不出博爾濟一個小小的都統,對於府中的設計建造倒有如此的品味。」胤玄的聲音適時傳進書齋內。

   

  博爾濟一凜。是八貝勒胤稷親自來了!

   

  他用力扭了自己的臉,讓臉色不要有異樣的慘白。

   

  門被推開,他大喊:

   

  「是哪個不要命來的,竟來打擾……八貝勒!」他驚駭說道,立刻撐起自己的身體,搖搖晃晃地要下跪。事實上,他不必裝,胸口火辣的痛讓他連走步路都難平穩。

   

  他的眼角瞥到多羅一進書齋,便暗自打量四周,像在找人。

   

  「哪兒來的酒味?」胤玄厲言說道:「你喝醉了?」

   

  「臣……不,奴才不敢!」他跪在地上,以滿人的方式喊道。他痛恨這種奴才的身份,卻不得不委曲求全。

   

  「喝醉了嗎?」八貝勒微微瞇起眼。「起來吧。」

   

  光是要爬起來,博爾濟已是滿頭大汗,只得道:「奴才知罪,不敢起身。」

   

  「八貝勒叫你起來,還容得你說不?」胤玄忿怒地大步跨前,一把拉起了他。  博爾濟暗叫萬幸,唯唯諾諾地道:「奴才不該喝酒誤事……」

   

  「哦?誤事?誤了什麼事?」八貝勒緩步走到他面前,目光直盯著他不放。「你也知道你誤事了嗎?」鼻間微微飄進酒味,來自於他身上的,甚至當他的嘴張開說話時,也聞到了酒味。

   

  博爾濟確實喝了酒。

   

  「奴才……奴才……」流露一臉迷惘。「奴才因酒醉未上朝,必定是出了什麼事,貝勒爺與郡王才會親臨奴才府裡……」

   

  「哼,你也知道出了事?說!你因何事酒醉誤事?」

   

  「我……奴才……奴才……」他又跪下,垂下目道:「奴才愛上一個姑娘,她……她許人了!」

   

  胤稷壓根不信。「你是說,堂堂一個都統勇勤公,要一個女人要不到,所以借酒澆愁?」

   

  如果說先前博爾濟的酒味讓他信服,現在他可笑的理由讓他再度起疑。

   

  「奴才已有一妻了。」

   

  「有妻不能再納嗎?本王除了嫡福晉外,其他福晉可不少。」

   

  「奴才……」他憶起拈心的話,歎道;「奴才對她有責任。而奴才心愛的女人……若為側房,是委屈她了。」

   

  「所以你將她讓給人了?」

   

  「不是讓。」他激動地反駁:「她若也愛我,我萬萬不放手,偏偏她視我……視我為一個兄長,要我如何啟口,要我如何說我愛慕她數年之久,不求她回報,只要她永遠待在我身邊,哪怕……那怕要我受盡焚燒之苦,我也甘之如飴!」

   

  八貝勒顯然被他激烈的反應給嚇了一跳。他的樣子不似裝模作樣,反而十分悲苦,難道真是誤會了他?

   

  「什麼焚燒之苦?」胤玄淡淡地說:「這種話可別許得太早。就算你願受盡苦難得到她,你也無法將她放在第一位,無法給她至福,那又是何必呢?」

   

  博爾濟的眼皮跳動了下。多羅的話句句刺進他的心頭深處。他可以愛拈心一輩子,但卻無法拋下反清復明的責任。

   

  光是刺殺一個八貝勒,就已經是惹禍上身,隨時禍及她了,她跟著他還有什麼好下場?

   

  但……多羅就不同了。

   

  他微微抬起臉,望進胤玄深邃的眸子裡,良久,他才恍惚地低語:

   

  「你說得沒錯。」

   

  八貝勒頓覺莫名其妙,夾在中間像聽著一堆啞謎。

   

  他喝道:「本王管你愛上哪個女人!昨晚本王差點被刺客所殺……」

   

  「什麼!」

   

  「哼,不巧得緊,本王的武士追隨而來,正巧看見他逃進都統府裡。博爾濟,難道你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嗎?」

   

  「怎麼可能?奴才昨天下朝之後就回府,若有人擅闖,奴才必會發現……啊,對了,奴才咋晚喝醉,不妙!莫非那刺客仍藏在府中?」他驚訝萬分,擺明就是將刺客認定為外來者。

   

  正因太過驚訝了,所以才引起他的懷疑。胤稷瞇起眼,突然說道:「說到昨晚,本王想起一件事。」

   

  胤玄聽他語氣有異,暗叫不好,連忙插嘴道:

   

  「既然博爾濟也知情了,八阿哥不如公開搜尋……」

   

  「哼,搜自然是要搜的,但本王知道這府裡有內奸。昨夜有名丫頭拿住血衣去焚燒,她必定知道刺客是誰。博爾濟,快把你府裡的女人全召到花廳,連你的妻子也一塊。」胤玄與博爾濟心裡暗驚。「茶……茶……茶送來了。」細微的聲音聽不真切,只知是女聲。胤玄與博爾濟聞聲,互對看一眼,心臟剎那停擺,不由自主地同時望向門口。

  第九章

  門檻前站著翠綠衣服的少女,是服侍拈喜的丫頭如兒。

   

  胤玄暗鬆了口氣,博爾濟則幾乎虛脫得要昏過去了。

   

  「茶……」

   

  「沒個大小,見了八貝勒與郡王,還不下跪!」他斥道。

   

  如兒立刻捧著托盤在門檻前跪下磕頭。

   

  「起來吧。」胤玄力持聲音平穩。「一個丫頭沒見過皇親貴族是應該,把茶放下就出去。」

   

  「是……」如兒發抖地走進來,將托盤放在桌前,眼睛不停地瞄住自己的主子下跪於人,「夫人說……說她大病中,無法陪老爺見客,請來客見諒……」

   

  「這裡也有你這賤民說話的份兒嗎?」八貝勒惱說。

   

  胤玄立刻道:

   

  「八阿哥,先別動怒。丫頭,你說昨晚博爾濟在哪兒?」

   

  「老爺……老爺……」如兒跟著跪下,顫聲說道:「老爺昨晚一直待在書齋裡,不停地喝酒。夫人與小姐勸他,他也不理……」

   

  「小姐?」八貝勒起疑道:「你家老爺有姊妹?」

   

  「不不!是夫人的妹妹跟著過來,她……她腦子有問題!」如兒脫口道,換來博爾濟的瞪視。

   

  「哦?你是說愚蠢的白癡?」

   

  「是啊,連夫人也受不了!出外都要人照顧,昨天晚上,夫人勸老爺不要再喝,原以為小姐在旁應該沒事,一回頭見小姐也喝醉了,讓夫人好生惱著,要奴婢背著小姐回房,夫人一早病情又加重,所以……」她歎了口氣。

   

  胤玄隱藏他的微笑。能照顧得了拈心這麼多年而一直未出問題,俞拈喜確實是個聰明人,聰明到他還是不想要去見她、猜測她的前世。

   

  他望進博爾濟的眼裡,告訴他就算沒有愛情,俞拈喜也當真適合當一個都統之妻。

   

  博爾濟別開眼,微惱,但也鬆了口氣。想必是拈心跑到拈喜那裡,而拈喜要她手下最聰慧的一個丫頭來演一場戲,保他三人。

   

  「白癡嗎?本王可沒見過呢。」八貝勒語出驚人的:「不知怎麼的,本王真想見見她,去將她帶來……」

   

  胤玄頓覺袍內背脊濕透,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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