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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梅貝爾(梅貝兒)    


  陸堯光不怒反笑,摸摸紅紅的指痕印:「哼!不喜  歡聽嗎?不用再裝了,我可不會再上你的當了,不過,你還欠我東西沒有還,我要—並討回來。」

  「你——要幹什麼?放開我——」她大聲尖叫,奮力地抵抗朝她俯下來的唇,對他又打又踢。

  掙扎之間,肩上的皮包掉落下來,方雅嫻又懼又怕地使力推開他,撈起皮包後飛奔離去,狼狽不堪地攔下一輛計程車,驚懼的淚水飛撲而落。

  陸堯光沒來得及追到,站在路邊咒罵幾句。他不會放過她的,自己把她當女神一樣對待,沒想到卻是塊別人用過的破抹布。

  他發誓絕不會放過她。

  站在兩人原先站立的位置上,桐俊徹癡癡地望著計程車揚長而去。當他尾隨出來時,也看見了那一幕,若不是那女孩已掙脫他,他鐵定會上前狠狠揍他個半死,居然用這種強迫的手段對待她,簡直不是男人。

  不經意間,他看見地上躺著一本小冊子,納悶地拾起來。會是剛剛那女孩掉的嗎?也許這真是—亡天刻意安排給他的機會。

  桐俊徹用大毛巾擦著濕發,浴袍的帶子隨便地打了個結就走出浴室。

  他又掃了放在桌上的小冊子一眼,想一探究竟的慾望愈來愈大。或許冊子裡會寫下她的電話或名字,那麼自己便有機會借還冊子的理由認識她。

  丟下毛巾,他幾近虔誠地捧起小冊子,坐在床上翻開某頁。

  尋好夢,夢難成,有誰知我此時情?枕前淚共階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

  冊子裡居然寫著一些古代詩句的片段,桐俊徹又往下翻看幾頁。

  衣上酒痕詩裡字,點點行行,總是淒涼意。紅燭自憐無好計,夜寒空替人垂淚。是他春帶愁來,春歸何處,卻不解帶將愁去。瘦影自憐清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雲渺渺,水茫茫,徵人歸路許多長。相思本是無憑語,莫向花箋費淚行。暗相思,無處說,惆悵夜來煙月。想得此時情切,淚紅花袖腕。

  桐俊徹沒來由地被那些詩句撼動了心弦。如果沒有深切的感情,怎麼會寫下這麼憂傷的句子?他可以體會到這些並不是無聊時寫下的,而是有感而發,必須藉著古人遺留下的詩詞紓解情懷。

  他羨慕起能得到她心的男人,他知道自己的幸運可是,為何字裡行間卻又充滿悲袁和絕望?那相思之深,帶給她的痛苦磨難引得他無助地愧瘋起來。實在太荒謬了!他又不認識她,為什麼有這種感覺呢?她的苦不是因他而起,他又何必內疚呢?

  桐俊徹翻到第一頁,署名:方雅嫻。這就是她的名字嗎?果真人如其名,好雅致。他的眼光掠向旁邊,立即瞪大了眼珠子,那竟是他曾在不經意間念出的詩句。

  水光灩瀲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是巧合嗎?

  他盯著那筆跡發起呆來。莫非她和自己之間真的有某種聯繫?

  頭再度疼痛起來,桐俊徹將頭埋在膝間,不肯就此屈服。他必須想起過去的事,否則,只怕會失去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唔——」他努力抗拒著,發出呻吟聲,冷汗由額頭流下,「不行——我不能——投降?不能——」

  「鈴——」

  這時,電話鈴聲也湊起熱鬧,搞得他心煩意亂,響了快二十聲還不掛掉,他掙扎了許久才去接。

  桐俊徹火大地吼道:「喂!」

  「兒子,你火氣怎麼這麼大?誰惹你生氣了?」想當然耳,是他的母親大人。

  「媽,是你。」他把口氣放緩。

  「你兩天沒打電話回家,媽不放心打個電話給你都不行嗎?」蔣麗涵聰明地反將一軍。

  「我沒說不行,媽,對不起,最近真的忙昏子頭,回到家也很累,所以忘了打電話回家,家裡還好吧?」

  蔣麗涵試探地問:「家裡沒什麼重要時事,倒是你那邊,有沒有什麼事情?」

  「媽指的是什麼事?」他癱在床上問。

  她連忙撇清:「沒事就好,媽只是擔心你吃得好不好,住得習不習慣而已,要是不習慣,媽可以給你另外安排住的地方。」

  桐俊徹像想到某件事,問道:「媽,以前我們在海島的時候,都是住在哪裡?房子現在還在嗎?我想去看一看,或許有助於恢復記憶也不一定。」

  「恢復記憶?!」蔣麗涵神經質地問道,「你怎麼突然想要恢復記憶?乖兒子,聽媽的話,過去的事就別再去想了,小心頭又會痛起來,醫生不也說一切順其自然嗎?你別胡思亂想了。」

  「可是,我總覺得有一件事情非想起來不可,只是任我怎麼去回想,就是想不起來,媽,你告訴我以前我曾經發生過什麼事,好不好?」他迷惘的眼神望向漆黑的窗外,像要在黑暗中找到一絲光明。

  蔣麗涵忙推說:「難道你不信媽的活嗎?我們以前住的房子早就賣掉了,而你對建築一直很有興趣,除了功課外,也很少跟同學出去玩,是個又乖又用功的好孩子,沒什麼好提的,兒子,不要再去想了,聽媽的話。」

  「我知道了,媽,那我要掛了,拜拜!」他明白多說無益。

  蔣麗涵道聲再見便掛掉電話,但心裡卻平靜不下來。她絕不能讓兒子想起七年前的事,不然她將會失去兒子的心。

  「你還想隱瞞他多久?」桐奕鈞在她背後問道。

  「你敢告訴他真相,我就跟你拚命,我不會讓他們有機會在一起的。」她說得咬牙切齒,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

  桐奕鈞歎口氣:「為什麼?就因為她媽媽是姚亞雯嗎?」

  「不只如此,那女孩子根本不配做我們桐家的媳婦。一個窮教員的女兒,怎麼帶得出場?我不會讓她進門來丟我們桐家的顏面。」

  「老天,你這是什麼觀念?現在是什麼時代,居然還這麼迂腐,簡直太可笑了!麗涵,那孩子也是清清白白的,就算她爸爸只是個老師又怎樣?當老師丟臉嗎?那麼當年我只是你爸公司裡的職員,你還願意嫁給我,不怕沒面子?我看你是寬以律己,嚴以待人,有雙重標準。」他也毫不客氣地撻伐她。

  蔣麗涵只是冷笑:「沒錯,我是有雙重標準,當年你不把我看在眼底,居然會看上一位小小的女職員,而且還是個有夫之婦,我就是不服氣,憑我的條件和家世背景,從沒人敢這樣對我,獨獨你桐奕鉤例外,所以我才要我爸開出條件,只要你娶了我,便可以得到公司,而且還能大展抱負,最後你不也是答應了嗎?別把自己形容得太偉大,你不配!」

  桐奕鈞跌坐在皮椅上,萬般悔恨:「你說得沒錯,我是為了錢才答應娶你,但這三十年來,我沒有一天不後悔,為什麼當年要同意這件婚事?我從來沒愛過你,而你呢?你也沒愛過我對不對?你嫁我不過是為了賭一口氣,要我和其他人一樣拜倒在你腳邊,把你奉為女王,這婚姻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錯誤。」

  「現在你後悔已來不及了,要和我離婚,你可是會失去一切,那真的是你要的嗎?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可是沒一家公司願意僱用的,你得考慮清楚。」她臉上的訕笑像在嘲諷他。

  是的,他會失去三十年來努力經營的成果.他不甘心!

  也許就是人性中的貪念,才導致這失敗的婚姻,這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怨不了任何人。當年若有幾分骨氣,他會拒絕董事長的安排,可是,他卻同意了!如今只得自己品嚐這苦果。

  「你——」

  「我怎麼樣?我警告你,要是你敢向兒子透露半句話,我就跟你翻臉。兒子的事我自有主張,不需要你過問。」

  「事情絕不會完全順你的心,阿徹也不會任你擺佈的。」他覺得窩囊,竟然無法反駁她。

  蔣麗涵大笑:「你別忘於,他一向最聽我的話,遲早我會讓他乖乖地答應娶孟璐進門,也只有她有資格做我們家的媳婦。」

  桐奕鈞猛吸著煙斗,卻苦無對策。

  「你不怕讓一個刁蠻的千金小姐進門,到時遭殃的人是你嗎?你想想,讓阿徹夾在你們婆媳之間難做人,早晚會逼他恨你的。」

  她胸有成竹地撇撇嘴:「這不勞你費心,我自然有辦法應付,倒是你什麼都別給我插手,要不然我跟你沒完沒了。」說完,便上樓回房間。她得打通電話到孟家去,和他們商量婚事,反正她篤定兒子會聽她的話娶孟璐的。

  桐奕鈞幽遠而痛楚的眼神,無助地凝視著一圈圈的白煙。這就是他貪心的報應嗎?為了成功,他犧牲自己的未來,如今要兒子走上和他一樣的道路,一輩子逃不開母親的控制,他真能視而不見嗎?

  第五章

  夏端平伸伸懶腰,捶捶脖子。看了兩個小時的幻燈片,看得他的脖子都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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