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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於晴 無赦探手欲將她抓住,背後忽遭一刀,他仍面不改色,將她拉進懷裡,只手護住她,另只手則再造血腥。 「不要殺人了……不要殺人了!」她叫道。 「不殺人,難道你要看著我死?」無赦怒道,血濺至佛像之上,斑斑血淚滑落而下。 「為何要殺人?為何要殺人?」她閉起眼喃道。已近無意識的抗議,心只有一個,卻被剖成了兩半,好痛苦啊! 「殺了那婆娘!」有人驚覺了他護她之姿,才剛叫,身體立即四分五裂。 每每刀劍差點刺中她時,他直接側過身子,寧讓無眼刀劍刺中他的手臂。 破廟裡,血腥濃烈嗆鼻。不知過了多久,眾醒意識到一陣安靜,她張開幽幽眼眸,抬起慘白的臉。 「你有沒有受傷?」他的臉濺滿了血。 她一陣哆嗦。 「怕嗎?怕我身上的血?」他薄怒。 「你……你答允過我不再殺人……」白唇在顫抖,視線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不由自主地把手絹拿出來,垂目細細為他包紮。 「我不惹人,是他們先惹我。」他瞧著她,聲音漸柔。 「那也不該殺人啊。」 「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的看著你讓他們糟蹋,就像她一樣?或者,你要眼睜睜的看著我死在他們手裡?你可以看著我死,我卻不能看著你受到丁點的傷害。」他恨恨道。 「我……怎會看著你死。」 他摟緊她。「我怕極了!眾醒!我怕我還來不及救你,你便離開我了。我怕你要是發病了、要是他們欺負了你、要是一刀殺了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哪怕是死盡了天下人,我也不要你死!」 她淚流滿面,不知該何言以對。 「也許……從頭到尾,我們不該相識……」不相識就不會心酸心痛,他也不曾為了她而殺了這許多人。 「你胡扯什麼!就因為我殺了人?我有什麼不對?」他怒叱,偏要用沾滿鮮血的手狠狠抓住她下巴,逼使她正視他,怒言道: 「難道我這樣做錯了嗎?我非魚肉,憑什麼讓他們宰割?就算我過去作惡多端、天理不容,他們也不該抓你來要脅我!我這樣不算積陰德嗎?眾醒,我不殺他們,他們會殺我,就算我毫無抵抗的讓他們殺了,按著他們會做什麼?他們會繼續殘害其他人、會繼續打家劫舍,甚至他們會殺了你。這樣的人我殺了,是替天行道,我這是在積陰德啊!現在是只殺他們幾個,難道要等到天下問的人被他們都殺盡了,才後悔當初不痛下殺手嗎?」她一直在顫抖,他的氣味真讓她這麼難以忍受嗎? 「我只要你了,眾醒!我不管你有多難受,我就是要你了!」他抹去她臉蛋沾上的血珠,卻發現她嘴角的血跡拭也拭不完,是……她的血? 他的胸口在起伏,狂亂起來。「這世間真有神嗎?」他對佛像怒吼:「真有神,就報應在我身上啊!為什麼要讓一個弱質女子受這樣的折磨?有本事就來對付我啊!」 「不要這樣,無赦。」她抱住他,痛苦道:「我心甘情願。如果我嘔血。是為了償還你的罪孽,我是心甘情願的。我寧願你活下來,這是我的自私。如果為了保全你自己,真要殺人,那麼我寧願你保全了自己,可是……那些人就算該死,也不該由你來結束他們的性命,我寧願為你償還殺他們的罪孽。」 他呆了呆,注視她血淚交錯的臉。「你……你是為我?」 「我是為你,我好難受……我……我……」忽地,她的身子軟了下來。 「眾醒,我帶你去找大夫!」 「不要,我們走,走得遠遠的,不要再回來……」是完全的自私,但盼他能愈走愈遠,不必擔心是否有官府在追捕,也不必憂心山寨是否還有人想殺他。 「好,我們走,走得遠遠的,遠遠的。」抱起她,忽瞧廟裡佛像一眼。 佛像面露慈悲,乍看之下竟有驚分神似眾醒。他心裡驚訝更甚,快步將她抱離破廟。 走得遠遠的,不再回頭。 ≒ ≒ ≒ ≒ ≒ 趁夜,馬車飛快離開城鎮。 「我聽見了。」眾醒喃喃道,黑眸半垂,枕在他懷裡。 「嗯,」他小心的包紮她頸問的傷口。 「在客棧裡……我都聽見了……」 他的手停了停,抬眼瞄起,瞧了縮在馬車內的小福一眼。 小福微微發顫的點了一點頭。「爺……牆這麼薄……有什麼聲響怎會聽不見。我……我去跟青仁他們一塊擠一擠……」害怕極了他殺人般的目光。他與小姐渾身是血的回來,已讓她駭極了,要是讓他知道先前小姐瞞他一直吐血,豈不先找她小福算帳? 縮了縮身子,連忙爬到馬車前頭,瞧了靠在青仁身上的青慈,低聲說: 「青仁大哥,青慈還好嗎?」 「只不過被劃了一刀而已,礙不著事的。」青仁冷冷答道。 「誰說不礙事的?」青慈賴在他身上,張開無神的眼。惱道:「我可是破了相耶,那刀耍砍在哪兒都成,偏砍了我最引以為傲的臉,將來我要怎麼娶妻?青仁,若沒人嫁我,你要養我一輩子嗎?」 小福張大了眼,「養?青仁大哥是……是男的呢,要怎麼養你?」青慈的嘴角扯了下,也動了動手臂,勉強勾住青仁的肩,斜睨小福,「是男的,怎麼就不能養?我救了他一命,這一輩子呢,他的命就是我的了。就算他想成親,也得先經過我的同意,你明不明白?」嘴角邪邪發笑,扯動了傷口,痛得呲牙咧嘴。 「你……」小福扁扁嘴,青仁雖面無表情,卻也沒甩開他的手臂。 冷風打到身上,青慈縮了縮肩。「好冷」 風掀起了布幔,馬車內的眾醒也縮了身子。 「很冷吧?」無赦沙啞道,將全身擋在風口,雙臂緊緊抱住她,沒讓風蝕了她的痛骨。 他將她的舉動盡收眼底,雖隱飾住受傷的神情,心頭的憤恨又升起,勉強忍住。好不容易才救回她,再要失去,他會發狂。 「我可不管你忍不忍得了,我就是要你在我身邊。」他低喊。 「即使……」她幽幽注視他的衣襟。「即使,你一輩子也碰不得我?」 「對。就算我一輩子也得不到你的身子,我也要你陪著我,我要你的心、要你的人都在我身邊,不分離,就你我。」 「我……」試了幾回,才艱難的散口道:「我不愛你身上的胭脂味。」 他呆了呆,憤怨的心被戳破了。胸口在起伏,有些遲疑的,他問道:「你不是受不了我身上的血腥味?」胭脂?他身上何來胭脂味……是了,是昨日入夜那妓女的味道。 她在他懷裡輕輕搖了頭。「無赦,我命已不久……」 「胡扯什麼。」 她露出淡然的笑。「我不說、你不說,難道我就能延長壽命了嗎?還記得當日在山上我告訴你,若是我死了,但盼你下山找個好姑娘愛……你若變好了,有多少人會愛你……」 「我也答你:我只要你了,眾醒。」 「嗯。可是……可是……」難受的將臉埋進他的懷裡,模糊的聲音傳出,無赦要俯頭細聽方能聽清。「我……好難受,當我聽見青慈帶她到你房裡要……要……我心頭像活生生剖成兩半,一半告訴自己:也好,你若親近其他女子,也許會瞭解她們的好。瞭解她們也有心愛你……」咳了兩聲,聲音更低:「可……可是我心裡還是難受,萬般不願你去親近她……」 「眾醒。」心頭無數喜悅幾乎跳出了胸腔。 「我短命也好、病纏身骨也罷,可我想要陪在你身邊,在我的有生之年,我不愛見到你跟其他女子親熱,那讓我難過莫名,讓我有了陌生的情緒……」 「眾醒,眾醒,」他咧嘴笑,小心的將她慘白的臉捧起來,充滿罪惡的黑眸是深切的狂喜。「我等了這麼久,總算……你可知道你這是怎樣的感情?你在嫉妒,你懂嗎?你在嫉妒。為什麼嫉妒?因為你愛我了嗎?不再用你那顆菩薩心來愛我了嗎?」心頭的歡喜難以言喻,真恨不得將她揉進他體內。 他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她死之外,就怕她的心像天女,尤其在見了那佛像後,心頭驚懼更甚怕她離了他,怕她被那佛給搶了。 現在,他如願了,這一生沒有再奢求什麼了。 「你……你小心背後的傷口又裂了……」 「那點傷算什麼。」雖過分高興,撫過她臉頰的指頭卻是輕柔的,他想狠狠的吻她,卻臨時將嘴貼向她的額際。「眾醒,當日我答應你:我只要你了。現在,我要告訴你,就算你今天問我、明天問我,十年後、百年後問我。我還是只有這個回答。我這一生就只要你了!」他激動難耐,環繞她的雙臂是殺人無數的,如今卻微微輕顫,他閉上眼經笑。「我要你活下來,我要盡一切可能讓你活下來,就算要我償還過去所有的罪孽都可以,要我從此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都行,只要你活下來陪著我,眾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