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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於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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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一黑,兩抹人影竄進金碧大廟裡。

   

  廟裡香火鼎盛,供桌上擺的祭品是金碗銀盤,中央是半人高的黃金塑像。

   

  「這神……真好賺,究竟是做了什麼,讓人崇拜到這種地步?」

   

  「自然是玩了點小花招。」冷豫天淡淡的說道,拉住她的手,免得她一氣惱起來,搗毀大廟,「他不是神,只是藉神之名的普通人而已。」

   

  「怎麼你一點也不怕他毀壞你們神之名?」

   

  他搖頭笑道:「是神是人都無妨,人求的,不過是心安,不過是心靈寄托,只要以純正的心冒充神來安撫眾生,這又有什麼關係?」

   

  挽淚抿了抿唇。「你的想法太超然,我不愛。」

   

  「將來你若修行到我這種地步,也會如此的。」

   

  「像你這樣無動於衷,一點感情也沒有,我不要。」她的語氣略酸,有點抱怨,也帶著一點女兒家的嬌氣。

   

  他一怔,不明白自己是哪裡惹惱了她,正要開口,忽然聽見有人聲傳來。

   

  他拉著她奔進廟後的內堂,內堂簡單高雅,像是一個有錢的苦行僧在此修行。他略瞧一眼室內的擺設,有桌有椅有櫃有床,就是沒有窗子。

   

  「挽淚,進去。」他踢開床下的木板,兩人一塊擠進狹小的床下。

   

  床下的空間高而窄,挽淚趴在他身上,臉頰幾乎要貼到他的下巴,她的心一跳,臉忽地紅了。

   

  這一年來,他從不曾如此親近她,他的心跳就在耳際,他的氣息就在她的眼前,寬厚溫暖的身體在她身下。

   

  他彷彿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低語:「挽淚,靜心。」

   

  「我愛你,為什麼要靜心?」她不服,不再克制自己,仰臉親吻他的下巴。

   

  他一怔,不及推開她,她又爬上來,用力吻住他的嘴。

   

  她的舌鑽進他的唇間,要推開她的手不由得摟緊她。她的體態極為柔軟,身上具有她自己獨特的香氣。夜晚共住一室,雖分處二床,但她不知他有時被她的香氣驚醒,就再也睡不著。

   

  他以男人之身愛她,在她接近之時,自然難以抗拒。他強忍,為的是要她除去其它慾念,專心修行。

   

  他平日溫和而親切,少露出情緒的變化,固然是因為天性,但更重要的是盼她能近朱者赤,逐漸改變其激烈的性子,對她的修行只有好處。

   

  明知,若是真變了,她也不叫挽淚了,但現在腦中一心一意只想延續她的壽命,其它的都可以等、可以忍。

   

  「人捉到了嗎?」陌生的聲音遠遠湯進他的心頭,他一凜,忙將她輕輕推開,她又要靠近,他壓著她的臉埋進他懷裡。

   

  他的心跳極快,雙手微微冒汗。她水樣的身子緊緊趴貼在他的身體之上,讓他極度的敏感。

   

  他閉上眼,試圖摒除她引燃的情潮。

   

  「捉到了,仙人的吩咐,誰敢不從呢?現下人已在內堂,就等著仙人除妖。」

   

  「好,你下去吧,沒我的吩咐,別再進來。」

   

  腳步聲傳進內堂,挽淚在他懷裡掙扎的動了動,他抱得更緊,心在狂跳,敏感的發現她的小手滑進他的內衣之中,熨貼上他高溫的胸膛。

   

  他咬住牙關,改捉住她的雙手,她的身子不再受到壓迫,她仰起小臉,銀眸在黑暗中閃閃晶瑩,是勾魂的笑。

   

  她伸出小舌輕輕舔上他的嘴唇。

   

  若是以往,他自制能力極強,因為無慾無求,只當她是魔障;如今情弦一動,他張嘴含住她的小舌,進而熱切探索她的唇間。

   

  「果然是你。」外頭的人走到床邊說話,傳來掀被的聲音。

   

  冷豫天又是一驚,將她輕輕拉開距離。

   

  她倔強的瞪著他,又要親近,他瞇起眼也回瞪起她來,他的唇上尚有她的香氣,讓他心蕩神馳,卻不得不強壓下來。

   

  我是為你好,他做了唇形。

   

  床下太黑,她沒有他銳利的眼神,見不到他的唇形,忽然拉起他的手掌貼在渾圓之上。

   

  他一顫,要抽手,卻發現掌下的心跳極快,她想說什麼?

   

  她愛他,他是知道的;她想親近他,他也清楚,但是她不知這一年來他們就猶如坐在一艘小船上──她性烈而熱情,時常讓船隻搖擺不定,若不是他力保船的平穩,只怕如今早已翻覆。

   

  她忽然將臉頰貼向他胸膛前,聽著他的心跳,小口小口地親吻他的掌心。

   

  這樣溫暖又教人憐惜的挑逗比起方才更讓他動心。

   

  他抿起唇,凝神閉目。

   

  「真是個小美人兒,我就說,天下間有什麼我得不到的東西?要你當我的女人,你偏要拒絕,你愛吃硬不吃軟,我就讓你瞧瞧當妖女的下場。」傳來的聲音,挽淚停下輕吻的動作,側耳傾聽。

   

  是脫衣的聲音!

   

  她惱怒的想要爬出去,冷豫天拉住她。

   

  床忽然震動了下,顯然有人跳上了床,她一急,爬過他的身體,從床底下鑽出來,床幔已放下。

   

  她怒極攻心,從腰間抽出匕首,打定主意要殺死這個淫賊,省得禍害他人。「假冒神之名,張財得,你在做什麼?」清朗之聲從挽淚身邊響起,冷豫天動作也快,跟著鑽出來。

   

  床幔內好一陣子沒有動靜,隨即有人怒斥:「誰在外頭直呼本神俗名?不是要你們別進來嗎?」

   

  「你能讓人不進來,但能讓神也不能進來嗎?張財得。」冷豫天抹去挽淚臉上的髒漬。

   

  挽淚雖不明他想做什麼,但暫時將匕首收起。

   

  「神是我!你是什麼東西!」床內的男人有了幾抹驚慌的語氣。

   

  「難道,天下間神仙只有一個?」

   

  張財得撩開床幔一角,偷偷往外窺視,瞧見一男一女站在床前,他嚇了一大跳,尤其看見挽淚的銀色眸子,嚇得連忙往床內鑽去。

   

  「妖……妖怪啊……!」

   

  「我是妖怪,那你算什麼?冒神名劫色,比妖還不如!」她惱道,扯開礙眼床幔,少女仍昏迷的躺在床上,但衣衫完好,只露了香肩。

   

  「挽淚,你氣什麼?善惡到頭終有報,他以神佛宗教之名斂財劫色,死後必下十八層地獄,每一層皆得受盡無盡苦楚,他這一世好不容易投胎為人,卻教他一時貪念而毀,是他自討苦吃,你又何氣之有?」他徐緩說道。

   

  挽淚的銀眸眨了眨,往冷豫天的方向望去,他一臉正色,她慢慢的又眨了一次眼,配合點頭道:「你說的是。咱們是去過十八層地獄的,每過奈河橋一步,身上彷彿被剝了一層皮,卻無法開口喊痛,等過完奈河□,我只覺全身再無知覺,在森羅殿上,閻王判我刮心,因為我雖沒做過錯事,但曾經在心裡想過要世間千萬人去死。我心想,刮心之痛我受過,再來一次我也不怕。我被帶在一處等候受罰,親眼瞧見其他人的幽魂上刀山下油鍋,哀淒的聲音一直不絕於耳。」原意是說給張財得聽,嚇他一嚇,不料回頭時,卻見到冷豫天的瞼色一陣發白。

   

  「你……你們不是神!是鬼……是鬼啊!」

   

  「是神是鬼由你自己判定,張財得。一年前我們路經此地,明知你以神名斂財劫色,卻容得你繼續下來,因為我信善惡有報,但挽淚不信,所以她來了,來讓你得到你該有的報應。」

   

  是神仙?真是神仙降世嗎?張財得張大眼睛瞪著冷豫天,他一臉正氣又溫和,他若是神仙,他會信,但眼前的這女子妖邪又可怕,怎會是神仙?

   

  「是誰說神仙一定面目慈善?」挽淚讀出他的想法,嗤道:「我就是不要面目慈善,我就偏要當神仙給你瞧。」就因為她是妖,所以人人懼怕,為什麼眾人只看表象便已判定一切?

   

  冷豫天聞言,暗自微笑。

   

  「你……我認出你了,你就是……就是那個……不是被燒了嗎?」手指顫抖的指著她,真是鬼啊!那場大火燒得地牢面目全非,連只蚊子都逃不出來的!她真是鬼,是來討命的!

   

  挽淚在笑,笑得邪氣:「對,你認出我了,我就是作鬼也會來找你的那個妖怪,我要拖著你一塊下奈河橋。」露出閃亮匕首往他面前戳去,他嚇得抓著棉被極快往後退,匕首插進棉被裡,穿透他兩腿之間的床板。

   

  張財得嚇得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孬種!」挽淚拔出匕首,斥聲道:「我還沒罵夠呢。」抬眼望向冷豫天,他像正在看好戲,沒有阻止的打算。「你不罵我嗎?」

   

  「罵你什麼?」

   

  「罵我這樣嚇他。」

   

  「我不是想感化他的,挽淚。」他搖搖頭。

   

  挽淚收回匕首,輕哼一聲。「這種人,我還想除去他命根子,讓他從此不能再欺負女人,還要感化他?」她走向他,每近他一步,他便退一步。

   

  挽淚蹙起眉。「你討厭我碰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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