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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於晴 「倘若我三次都猜不出來,你打算怎麼辦?」 「再另想個更簡單的法子讓大哥猜啊,總會讓你猜中的。」她笑道,傾身上前。「小妹也是為大哥好,讓大哥心裡有所準備,我這樣性子的人要改很難了,要娶我,我當然得有點良心來警告你。」 聶滄溟聞言,露出老狐狸般的笑。「賢妹,我這心裡是準備好了,你呢?」 「我?準備什麼?」 他傾身上前,譚碔砆以為他有什麼秘密要說,也跟著靠近他一些。 「準備你的名節都毀在我手裡吧。」他說完,俯頭吻住她的唇。 她錯愕地張大眼,隨即明白他的想法,小城小鎮不比京師,豈容得了異戀。想要抽身,卻被他緊緊抓住。 光天化日之下,抽氣聲四起。 小堇瞠目,臉也紅了。「他們……」 「快閃吧。」殷戒說完時,已走到樓下。 樓上開始起了騷動。 殷戒聽而不聞,先快步走出客棧,躲進附近的巷口內。面具下的臉龐幾乎在微笑了,隔了一會兒,他摸上面具,喃道: 「我真為他們感到高興。」 暫時失了神,因為明白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會經歷那種感情。 他很快釋懷,說道:「也罷,幸好我不愛男人,也不愛女人,我永遠都是自由的……」 尾聲 穿著一襲華貴白衫,在聶滄溟新婚三個月後,段元澤上聶府拜訪,存心讓聶滄溟小觸霉頭。 「碔砆呥,碔砆!我待你也算不薄了,在你死後,為你出一出氣。將來你投胎轉世,可要好好看清對象,別要再遇見薄情寡義之人。」他喃喃道,心裡憶起淡淡的怨恨。 三個月前,滄溟兄偕同新婚妻回京,他已是大吃一驚,再聞捎來訊息,說碔砆病死故里,他震驚得三天吃不下飯。滄溟兄是新婚,不便將碔砆死訊一一傳達給與碔砆有交情的官員,他自願扛起這項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跑遍了朝中傳遞。 他抿起唇,無意間闖近了七月廳。七月廳是聶府裡碔砆常待之地,因碔砆不喜端正坐著,滄溟兄特在七月廳裡擺上屏榻,讓她方便。平日僕傭要進門之前,必先敲門,以防她不雅之姿外洩;而她若愛坐臥,也只能在此廳裡。 「想不到恩情猶在,人卻病死了……」他歎了口氣。 忽見殷戒走進庭院,他直覺閃進亭內,隨即失笑自己的小心。正要出去跟殷戒打聲招呼,忽見這孩子端著點心,直接推開廳門而入。 「莫非廳內有人?」他吃了一驚。 還來不及思考,殷戒便走出七月廳。小菫迎面而來,急問: 「殷戒,你可曾看見段爵爺?」 「不,沒瞧見。」 「沒有嗎?哎,方纔他過府說要為碔砆上香,可是……哪兒來的靈堂?我托辭說爹剛娶新娘,那是觸霉頭,哪知他轉眼就不見了……」 殷戒沉思了會,答道:「他可能是在為她抱不平吧。果然不出她所料,她說這幾日已是段爵爺的底限,必定會來先興師問罪,再恭喜聶大哥成婚。」 小菫皺起眉頭。「好吧,我再四處找找好了。你是要留下,還是隨我去找?」 「我要再上廚房一趟。」殷戒歎了口氣,像是萬般的不甘情願。 二人一塊走出庭院。 段元澤現身,奇怪道:「是誰這麼瞭解我?竟知我過府拜訪的理由?廳內究竟又是誰,能指使得了殷戒這個怪孩子?」好奇心愈來愈重,腦海印著聶滄溟回京,除了頭兩天悲痛之外,大半時間像根本把譚碔砆給忘了。 廳內到底是誰?他遲疑了下,走近廳門。 「我只是好奇,並非窺探滄溟兄的秘密。」他說服自己,推開七月廳的中門,大聲說道:「失禮了,在下段元澤,特來拜訪——」 門在他的掌力之下由右而左緩緩推開,逐漸一一揭露廳內的景象。 首先映進他眼中的是屏榻的尾端,他心裡好痛,憶起譚碔砆生前時常半躺在上頭,隨即他的眼錯愕大睜,因為目睹了尾端漸露一截黃衣—— 有人躺在屏榻上頭! 隨著門愈推愈開,露出那人的身影,由下到上的,依她服裝,分明是個女人。 段元澤最後停在她的臉上。 她亦回望,笑顏迎人。 「赫,碔砆!」他嚇得退了幾步,一時之間有個錯覺是譚碔砆爬出地府了。 「段大哥,好久不見。」她笑道,翻身坐了起來。 「啊……啊……不對不對,依她氣色,應是活人。難道……難道是碔砆的姐妹?」他恍悟。「原來如此,難怪滄溟兄匆匆成親,是為了把握這個神似碔砆的姑娘……」是他錯怪了滄溟兄。 「你的自言自語真有趣,段大哥,才一年不見,你的眼力倒變差不少。」譚碔砆笑說,隨手將點心盤捧進懷裡。 他瞠目,望著她滿足地吃起點心。 「怎麼連挑吃的模樣也一般,難道……難道真是碔砆?」見她含笑點頭,胸口燃起怒意,叫道:「你這混小子在做什麼?竟敢裝死扮女裝,多難看!」 譚碔砆呆了呆,低頭望了自己平坦胸部一眼,又抬起臉來。「段大哥,你認為我還是適合男裝?」 「這不是廢話嘛!」 「哎,原來我這三個月扮回女裝這麼醜,虧我還沾沾自喜……」見段元澤薄怒,知他是為她裝死而忿怒,她笑道:「段大哥,不裝死,我如何能與滄溟兄雙宿雙飛呢?」 「你們要雙宿雙飛,也不必裝死啊!你可知你的死訊傳來,讓咱們有多悲痛,尤其是談顯亞,他悲痛得三天不進內閣……對啊,待會我就過吳府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不必告訴他。」譚碔砆說道。 「不必告訴他。」門外亦傳來同樣的答覆,兩人是異口同聲的。 段元澤轉過身,瞧見聶滄溟走進廳內。 「我詐死,就是為了杜絕與京師的所有關係,讓他知道了,只會招惹麻煩。何況他對我的感情太複雜,不讓他知情是為他好。」譚碔砆笑道。 段元澤怔了怔,心裡忽感不舒坦起來。 「你是說,假設我也沒發現你,你與滄溟兄也不會告訴我,你壓根沒死的事實?」終究他還是打不進滄溟兄真正的內心嗎?一起打過戰,可以互托生死的,偏偏對他還是有所隱瞞。 也許在這個世上,能知聶滄溟心事的,唯有譚碔砆一人吧。 譚碔砆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笑說:「我怕你會嫌棄我現在的模樣啊,萬一你強逼我換回男裝,我怕大哥第一個就不允。」笑看了聶滄溟一眼,彷彿在說,從她第一天改穿女衫開始,他就不吝於讚美,原來都是說假的。 聶滄溟瞪她一眼,眼含笑意。 「你別再胡亂生事,再扮回男裝,只會徒惹事而已。」將段元澤引向廳外。「咱們先去前廳坐,碔砆隨後就來。」巧妙地將廳門關上。碔砆趴在屏榻上看書的神態最是傭懶,男裝如此,女裝更甚,若非必要,他極度不願給外人瞧見。 「滄溟兄,這樣可好?好端端的一個男兒,竟然為了與你長相廝守,假扮女兒身,他……畢竟曾是個翰林學士啊。」 聶滄溟含笑。「她若覺委屈,斷然不會與我成親。成親之時,彼此約法三章,一是朝中之事,不論好壞,我必會與她分一口子;二則她可插手我未來出路——」 「未來出路?」 「官場不能久留,也許再過兩年我便會辭官。」 「辭官?連你也要——」段元澤震驚不已。 「碔砆是學士之時,有不少姑娘見過她,如今她以我妻子身份出現在京師,也無法與其他女眷相識。我想,過兩年,辭了官回去,她的生活就不會只限在府裡,能多交些朋友吧。」他微笑,見段元澤仍說不出話來,他輕歎:「這只是理由之一,真正原因是我對朝中灰了心,也心不在此了。」 「滄溟兄,你變了好多,連這種事也願意告訴我,難道你不怕我到處散播碔砆未死嗎?」 聶滄溟露笑,望著他。「若不真將你當朋友,豈會告訴你這些?前二日,碔砆還在賭,賭你必會在月底之前過府,你果然沒讓她失瞭望。」 雖然暗暗感動聶滄溟開始將他當知心好友,但對譚碔砆男扮女裝一事仍有芥蒂。 「也許過兩年,我也隨你一塊辭官吧。」他感慨道。又說:「不是我有心阻擾你們,但既然滄溟兄當我是朋友,我一定得說實話。你們的戀情,我一向不反對,就算碔砆是男的,只要你們傾心相待,那便足夠,為何強要他扮女?顛倒陰陽就等於否決了碔砆過去二十多年的歲月,你讓他恢復男裝,別讓旁人知情,也就不會再有人對碔砆心懷不軌,這樣皆不也很好?」 聶滄溟停下腳步,望著段元澤,失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