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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於晴 補元氣——」聲音愈來愈小,到最後自動消失,因為壓 根就沒人理會他。瞧,連少爺的新郎衫都穿了三天三 夜,未曾換下,哪還有時間吃飯? 這三日來,就連隔壁的魚老爺想抬這瘟神回家等 死,少爺也斷然拒絕,難不成少爺真要讓這瘟神在楚家 等死? 「少爺……」小狗子不死心地奉上補湯。 「這裡沒你的事,出去吧!」 小狗子正想再勸幾句,可一瞧見那悲痛的神色,再 瞧瞧那昏迷不醒的魚網瑚,不覺脫口而出: 「少爺,我小狗子向來對你忠心得很,倘若當時來 得及,我定二話不說,先替你擋那三刀,可我就想不通 魚姑娘為何甘願替你擋三刀?平日你待她也不是挺好 的,莫非……」小狗子靈光一現,差點咬到舌頭。 「莫非什麼?」這也是他挺納悶的一點。她為何會奮 不顧身的相救?倘若是他,是萬萬不可能為她挨那三 刀,但她卻義無反顧地護住他…… 「魚小姐愛上你了啦!」小狗子大叫道:「定是她愛 上了你,才會為你而死!少爺,你就算不處處留情,可 瞧你的長相、你的才情,哪家姑娘不醉心於你?再說, 一開始,你便是魚姑娘的未婚夫,女人家都挺重視名節 的,所謂烈女不嫁二夫,雖只是訂下親事,可也算是她 的丈夫,自然由傾慕生情生愛,最後甘願為你而死。」 原來這才是「真相」。 這魚翩翩雖是長安縣的瘟神,是長安城懼怕的人 物,他小狗子一向也畏她如蛇蠍,但今兒個獲知她為愛 而死,說什麼也讓他鞠一把同情之淚,尤其這份愛情鐵 定是悲劇,不是嗎?試問,長安縣的瘟神有哪家公子敢 招惹的,更別談少爺可能會瞧上她了。 這小狗子正沉浸在自個兒的幻想中,一時之間也沒 注意到那楚天剛震撼的表情。『 她愛他! 她……真的愛他嗎? 他的心狂野跳動,忽覺口乾舌燥起來。 難怪她願為他挨這三刀之苦,難怪每回她好心好意 勸他習些武技,以便防身。這,皆是因她愛他之故嘍? 而他竟為保命娶她!他還是人麼? 但,她怎會愛上他?每回遇她,總是有失公道地待 她,沒給她一回好臉色,而她竟會愛上他? 「莫非她對我一見鍾情?」他喃喃地摸了摸自個兒俊 俏的臉龐,頓然大悟:「難怪那一夜她跳牆來見,不慎 讓爹撞見,她不但不為自個兒的清白辯解,還為了嫁我 而『再造事實』,原來是愛慘了我……」真可謂用心良 苦啊。 而他呢?還在那裡想盡辦法擺脫這瘟神,他還是人 麼? 黑漆的眼眸凝視她好半響,忽地心動起來。 說來真是古怪,自從他發覺她愛他之後,竟開始覺得這丫頭還真美呢;微卷濃密的睫毛躺在白哲的俏臉蛋上,小巧的鼻、桃紅的嘴,是怎麼瞧也很合他的脹,就連那頭沒整理時就自動變為鳥窩頭的秀髮也是愈看愈可愛。沒錯,這丫頭的確不似那細緻嬌弱的搪瓷美人,可她豪爽的舉止、率直的談吐在大唐風氣下也別有一番風味,好似那未經切割研磨的寶石—— 一時看癡了她,直到小狗子在旁叫喚一聲,他才摹然驚醒,發覺自個兒的右手正撫著她的臉蛋,』忙收了回來。 「少爺,你右手的蝴蝶胎記好生奇怪,怎地原先是灰色的,現下卻成了紅色的?」小狗子忍不住好奇心。 自從她的血染上他的胎記,事後小狗子雖端來水盆為這楚天剛清洗,四周斑斑血跡都洗掉了,唯獨那艷紅色的蝴蝶胎記像是刺了青,怎麼洗也洗不掉—— 「翩翩蝴蝶……」他喃喃自語。她愛蝴蝶,所以衫子上愛繡蝶兒,而他手背上的蝴蝶胎記——莫非他們真的有緣? 古怪,真是古怪。怎地自從知道她愛他後, 是愈瞧她愈順眼,愈瞧她愈捨不得她死去—— 他忽地站起身來,沉聲問道: 「長安城裡當真沒大夫了嗎?」 「長安城的大夫全束手無策,就差御醫沒法子請來了。我瞧少爺,不是小狗子有心潑冷水,再拖下去恐怕也沒法子救魚姑娘。身中三刀耶,是常人早已氣絕,魚姑娘能拖三日已是天大奇跡,瞧她的脈搏一日比一日微弱,就連不懂醫術的小狗子也知……」奇怪,他怎麼也咬咽起來?他不是最瞧不起這瘟神的嗎?莫非是被她的愛情給感動了? 可楚天剛壓根就沒理會他的痛哭流涕,像是失了魂的喃喃道: 「君既為依死,獨生為誰施?」語畢,心頭一震。 他剛是怎麼了?怎地想起南朝的詩歌?這豈不是說他隨她生而生、隨她死而死? 難道,他對她也用了情? 來不及細想,那門外人聲鼎沸,又是吵鬧又是叫喊 「定又是那老混蛋來了!」小狗子咬牙切齒:「這三 日來,他天天硬闖咱們府鄖,淨說一些胡說八道的事,少爺,我拿掃帚去趕他!」 楚天剛悶聲不吭,自行推了門出去。 那「眉慈目祥」的老者一見是他,忙叫道: 「青蛙精,你別再執迷不悟。那笨婢既已還你滴血 之情,這世於你再無情分,不如你隨我修行數載,將來 方可重登仙門。不過咱們話先說明,你若重登仙門,須 代那笨婢為我服務五十年,如何?」 楚天剛冷冷瞧他一眼,道: 「我上有老父,斷然不能隨你修行。」 「紅塵俗物一切都是空,你若勘不破此理,只怕生 生世世都要受那輪迴之苦!」 「少爺,別讓他再說廢話!當日您成親,就是這老 頭咒這段姻緣遭天譴,今兒個我小狗子先為您出出氣!」 那小狗子忙召喚幾名孔武有力的僕人上前,就要給這老 頭一頓揍。 那老者嗤之以鼻,掐指神算: 「你這小子七世為奴,積福若深方能改為其運,如今不滿五世,你便囂張至此,難道不怕生生世世為奴為婢嗎?」 「我小狗子雖不算十足十的好人,可也沒殺過人,為奴為婢也好,只要能服侍我家公子,我願生生世世為奴護我家公於。」挺義氣地說完,率先就要給這老者一拳。 若不是天機洩露過多,不願使那仙術,這小狗子又豈能欺近他一步? 「小狗子!」楚天剛漠然道:「送他出府吧!」 語畢,目睹小狗子押著老人出府後,才要回房守候 魚翩翩,哪知喜鵲同一名男子從那魚家走過魚翩翩打通 的地方,急步奔來: 」楚少爺,小姐有救了!」她是笑中帶淚,差點哭出 來,指著身後的男子道:「他說他能救小姐!」 楚天剛一怔,瞧見來人,才燃起的希望迅速熄滅。 「冷如影?你懂醫術?」 「不懂。」那萬安縣的捕頭微笑。 」你是大夫?」 「也不是。」 「既是如此——」真想很狠揍他一拳。他可知希望 破滅是什麼滋味嗎? 「但我能救她。」 「不是大夫,如何能救?」 「我能救她,只要楚兄願答允我的條件。」 公 眾 麼 他——好苦! 豈止是苦,簡直是不要命了! 有哪位仁兄能站在懸崖峭壁而面不改色的?絕不是 他楚天剛,尤其現下他的身上只繫了一條結實的樹籐, 從那萬丈高崖上爬到谷中央,幹嘛?就是為了取那一、 兩滴的朝露水。 而這一切都為了誰? 還不是為了那丫頭! 他的命好苦吶。競一口答應冷如影的要求,說什麼魚翩翩的傷須要那萬丈谷中的露水當藥引子,足要一個月耶。 可曾聽過哪個病症須以清晨露水為藥引子的?他是不怎麼信,可有一線希望總是好的。於是乎,他每日就力取那露水,天未亮,便騎馬來這山崖,再沿著樹籐緩爬下谷中—— 「少爺,你可要小心些,昨兒個才下了一場雨,可 於萬別滑跤了。」小狗子朝谷中大聲喊道。「倘若不是冷公子定要少爺親采露水,這事該由我小狗子來做才是。」 不見谷中回話,他小聲咕噥:「可這樣也好,少爺以往是文弱書生,做苦力的事是決計輪不到他的。但如今少爺非但會騎馬了,每天一早還親自取這露水,再到山裡找草藥,凡事親力親為,是愈看他愈有男子氣概了。」 那冷如影指定以露水當藥引子外,還須草藥為輔,本來上藥鋪抓藥即可,偏偏這姓冷的指定每日須剛采的草藥方有作用,於是乎苦了這楚天剛,每天頂著太陽上山採藥,末了回府還得親自熬藥;到了夜晚,還得親自砍柴燒,好讓魚翩翩不會凍著。往往忙完時,早已過了四更天。 若不是見魚翩翩果真有氣色,他定會懷疑這姓冷的是存心整治他! 瞧見他的手臂了沒?就是初時學騎馬,不慎從馬上 摔下來的;再見到他的指甲裡全是泥垢了沒?這全是為 了挖草藥所致,如今是洗也洗不乾淨了。 這一切無非是為那丫頭,倘若她能病癒,就算爬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