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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於晴 「二哥,快跑!」 「我們沒做壞事,只是要看看……」 「有人會信嗎?若是被抓到了,送到衙門怎麼辦?你大哥不是正要學著做生意嗎?若是讓人知道他弟弟在干偷嬰賊,還有人願意跟他做生意嗎?」 邵蘭草聞言,臉色頓時發白。一想到會連累邵開春,他一翻過窗子,雙腳一落地,「咻」地一聲,他衝向街口的速度極快。 羅靈琇張大嘴,瞪著他踩過的地飛濺出水珠來,淡淡的沙塵撩起,她身後傳來怒罵聲: 「臭小子!敢輕薄我女兒,你不要命了!」 她回頭一看,看見掌櫃拿著菜刀往她這裡衝來。她嚇極,閉起眼睛拚命地往前跑,嘴裡喊道: 「我不是!我沒有!二哥!救命啊!我沒有輕薄!我不是!」她奮力地跑著,但她身子嬌小,雙足跨不大,又才剛開始走路走穩了,她跑著,聽著身後愈來愈近的足音跟菜刀劃過空中的聲音,她心裡一急,跑到一半,狼狽地撲倒在地。 小雨仍然在下著,污水濺了她滿臉都是,整個身子都陷進泥水之中,她害怕地喊道: 「二哥!二哥!救命!我不要被留下來!二哥!二哥!我不要再一個人了!二哥!」遠方滾滾沙塵混著污水及時煞住,又倒衝回來,形成小小的風暴。她眼角好像瞄到巷口有邵開春的身影,但他好像要避嫌,不願出來相救一把。 她還來不及從水泥裡掙扎起來,突然有人衝到她的面前,將她一把抱起,丟到背後。 「抓緊!」 她一楞,背著她的人雙足一衝,她差點飛出去,趕緊抱住他的大頭。 「不要跑!還我女兒清白來!」 「不跑不行啊!二哥,快衝啊!」她勒住他的大頭,直喊道。 「廟在哪裡?往哪個方向?快!」 「啊?在……在東邊,對對,出了客棧往東邊跑!」這時候他還不忘尋找第二個石家嬰兒,她簡直佩服……得想要勒死他了。 他跑得極快,彷彿背上根本只是背著一個小布娃兒,水珠不停地從她臉上滑落,她看見街上買年貨的人紛紛走避,免得被他濺起的水花噴到。 景物一直向後退,像是一幅又一幅的畫,很快地從她的眼前晃過。這種感覺……好像曾經發生過,在很久以前、在她睡著時、在她的夢裡……她曾經有過的人生像走馬看花一樣,不停地倒著播放著,引起她心裡的怨恨、她心裡的不平…… 可是……她不要怨恨、不要不平了,現在她很想高興地活著。她慢慢仰起臉,望向灰白的天空,現在就算有很多遺憾,可是還有很多快樂的。 「你……你笑什麼笑?」邵蘭草忽然聽見她的笑聲,心裡覺得奇怪。他們是在逃命,可不是在玩啊! 「沒,我沒有笑……」她雙手趕緊摀住嘴,但整個人又差點飛出去,連忙抱緊他的大頭。他一直不知道他的大頭其實給她很安心的感覺,所以才會在第一次見面的剎那,就覺得他很溫暖,可以給她足夠的親情。「二哥……我真的沒有笑你的意思,但是我想提醒你,你跑得太快了,咱們過廟了。」 第七章 跑到廟前,尋了半天,找不到那個石姓人家住在哪兒。本來要問人再細找的,後來雨愈下愈大,只得暫時躲進廟前屋簷下避雨。 冷風吹來,穿透羅靈琇渾身濕透的衣服,她忍不住掩嘴打個噴嚏。 「很冷嗎?」見她微微發抖,邵蘭草趕緊脫下厚重的冬衣披在她的身上。「衣服外頭沾了點雨水,但還算溫暖。你等等,我去請問師父可不可以騰個房間讓你換衣服,免得著涼。」 她不及喊住他,就見他迅速地鑽進廟門的人群裡。 她只好發呆似的站在廟前的屋簷下暫時避雨,看著求神拜佛的婦女進進出出的。年節到了,保佑平安的不少,香火的味道撲到鼻間,誦經與祈願的喃語模模糊糊地傳進耳裡。 千百年來,世間有多少人向上天祈求心中的願望,其間又有多少人曾經得償所願過呢?她的心中閃過此念,不由得雙手合十,低喃: 「天上若有神,我二哥邵蘭草雖跟我沒有血緣關係,但,卻是個非常好的人,我祈求上蒼能讓他早日找到他夢裡的大姐姐,共偕……」遲疑了下,才道:「共偕連理,可是不能拋棄我這個妹子喔。」 她見有路人帶著小孩擠進屋簷下避雨,人太多,她思量了會兒,走下階梯,快步跑向廟前對街的一棵樹下避雨。 樹旁貼著衙門發出的公告紙,她慢慢地認字,自言自語道: 「官府在征稀有蘭花的品種啊。」 她曾聽蘭草提過,世上各花都有其價值,蘭花早在極古之時就有「王者之香」的封號,民間雖已普遍栽種蘭花,但宮中仍然喜歡培育珍貴稀有的蘭花種。 二哥他爹辭官之後,也在府中醉心蘭花的種植,她曾偷偷爬上高牆,看見邵家的花園裡都是在普通蘭譜裡可以看見的花種,並沒有什麼特別,顯然主人純以養蘭為樂,而不計較花類品種的稀有。 「靈琇?」 她轉身瞧見他在廟門口張望,她笑著向他招招手。「我在這裡呢。」 他循聲看來,直覺露出傻氣的笑容,跨步往她這裡走來。 他的身後是廟門,淡淡的香火味與誦經飄來,混合著一股異香;他的身姿行路明明正常得很,偏偏在香火裊裊中,顯得優美而典雅。她的眼角覷到側身經過他的旁人不由自主地停下轉身瞧他,她想將目光掉開,卻難以控制。 她發呆地看著他彷彿走在香火上,淡淡幽香撲鼻,讓她一時失神。 「靈琇,你跑來這裡躲雨啦。」 他的笑聲驚回她的神智,她一楞,用力眨眼,看見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在自己面前。 他身上的香味依舊,到底是出自何處的?一個男人怎會有這種體香?她心裡有無限疑惑,卻問不出口來。 「我很引人注意嗎?」他不好意思地小聲問道:「我進廟裡,一直有人盯著我瞧。我的頭雖大,可也沒有大得嚇人吧?」 「不是這樣的。」她脫口。旁人盯著他看,不是因為他頭大,而是……而要她怎麼說? 明明他長得並非絕顏,卻會讓人不知不覺地注意到他,離不開視線的。 邵蘭草見她似乎有些回不過神來,他笑了笑。眼角看見公告紙,走上前細看,搖搖頭,說道: 「一定又有不少人要上山采蘭了。」他怕她對這世間的事還不甚瞭解,便細心地解釋道:「我聽爹說過,每逢宮中征蘭,總會有不少人上山求求運氣,若是發現了不曾見過的蘭花人透往宮中培育,將來是絕對少不了好處的。」 「哦……二哥,你府裡養蘭多年,難道沒有想過上山試看看嗎?」 「爹曾提過他當官時,曾有人送一株名貴蘭花,沒多久害蟲蝕了這株蘭花,爹很心疼。蘭花適合在空谷中生長,若是強植它處,不是真心愛蘭的人是照顧不了的。」他話題一轉,很不好意思地說道:「廟裡只准女客逗留,我本來想說你是女孩家,在裡頭避雨應該是可以的,但我又怕人家發現你是羅家姑娘女扮男裝的,跟我在大街上跑來跑去的,對你的名聲也不好……所以你忍著點,咱們就在這裡避避雨,一等雨停了,我們就回開春那兒。」 她點點頭,道: 「好。」 邵蘭草微微一笑,正要再跟她說話,忽然間眼皮沉重,困頓起來。 「二哥?你累了嗎?也對,你背著我跑了好遠的路,我們靠著睡一下,好不好?」 他聞言,心一跳,直覺道: 「這……不太好吧?」奇怪,他為何要心跳?是太純情了?還是因為其它原因? 「二哥,咱們是兄妹,你老這不好、那不好的,是不是真將我當外人看待?」 「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只是老覺得一近她的身,心裡就有股不對勁的地方;若跟她說了,他怕自己無法表達清楚,她會以為他仍將她視作外人。 但是那種不對勁就像是有人在敲著他的心口,一直有什麼束西要破胸出來,告訴他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似的。 他看她疑惑的眼神,只好點點頭,吞了吞口水,臉紅說道: 「你不嫌棄我重的話……」 見她笑開了,他只好把肩膀慢慢貢獻過去。她正要歪頭閉目,他突然看見她將他的外衣罩在前面遮風,身後的濕衣仍貼著她的背,風從身後來,她還是會冷。 「咱們背靠背地休息一下,好嗎?」他貼心地說道。 她不疑有它地點點頭,邵蘭草慢慢繞到她的身後,想起不知何時才能找到大姐姐……那是說,如果找得到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