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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頁 余宛宛 「咦??」 以細竹搭建而成的綠屋之中,一名長髮曳地的清麗人兒正拿著著草,打算進行占筮之事。 〔這風吹得好詭異。」白芙蓉分了神,放下手中物品走出了屋外。 帶著涼意的冷風刮上臉頰,刺痛了那粉紅的軟肌。 冬日有刺骨寒風,原不是件怪事,但是這風向卻混亂得讓人分不清東南西北,這才是讓人恐懼之處。 白芙蓉閉上雙眼,仰首向天空輕輕張開了雙手,口中低喃著古老的巫族咒歌,纖纖十指舞蹈般地作出拍花姿態。 綠竹的清香滲入白芙蓉的鼻間,四肢百骸的知覺在此時全都敏銳了起來。 當一股清涼的花香點上白芙蓉眉心時,那潔白的額間泛出了淡淡的竹葉印記 感受到了! 白芙蓉神色一驚,在弄清楚風向的同時,也倒抽了一口氣。 這風竟來自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白芙蓉猛地睜開眼,卻見這陣異風正以綠竹屋為中心,漩渦似地流入了屋子的地區中央。 若是普通的風,不會如此規律;若是普通的風,不會全部泛上一層濃濃的紫黑之氣。 那紫,不是花朵的粉紫;那黑,是透著邪魅紫光的詭怪之風! 是他! 白芙蓉心頭一凜,額上硬是嚇出了幾顆冷汗。 柔媚的小手急促地伸手一揮,除去了那些急欲攀上裙擺的紫色小氣團。 粉藕色的身影反身奔回屋內,焦急得甚至被自己的裙擺絆了一跤 得快!那個男人要來了! 白芙蓉反手關上門,修長十指在空中幻化出一朵彩蓮。玉指纖纖,姿態輕柔,恰如冬雪中飄落的花蕊嫩瓣。 「封!」 白芙蓉手掌中赫然浮出一抹藕色蓮花印,倏地印上了門扉。 蓮花印一烙上門,旋即消失了蹤跡—— 此時開始,這方空間便成了人鬼仙三界不得進入的「花之封界」。 封印可隱遁修行者的去處,道行愈高,封印的花色就愈鮮艷,封界也就更完整。 這是巫咸國的獨門封印——白芙蓉,正是巫咸國最高巫師「巫真」的唯一傳人。 尋常巫師破不了這樣的封界,除非對方的破壞力足以毀滅一切—— 除非是黑嘯天——一個巫界的奇才、一個被視為即將一統巫咸國的雄偉男子。 白芙蓉以手絹拭去額間的汗,讓自己喝下大量飄著竹香的水,以補充自己封印後所失去的體力。 「他又想做什麼了?」白芙蓉的眉頭全擰成一團,額中的那枚碧竹印因著主人的情緒而被逼得殷綠如翠。 去年鬥法輸給了他,因之自己才在人間找了這處隱密地以期精進巫術功業,一補過去一年中屢戰屢敗的羞恥。 不服氣!為什麼就是勝不過黑嘯天! 心底雖然有所不甘,白芙蓉的右手卻很挫敗地再補下一記梅花封印在屋頂。 白芙蓉咬了下唇,在確定這屋子絕對讓人找尋不到蛛絲馬跡後,才敢吁了一口氣,疲累地坐到了榻上。 還沒有準備好與他相見——至少在「呼風喚雨術」尚欠火候之前,絕不再度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能躲多久是多久! 伸手將及膝的青絲撩起,翻捲一半,以絲帶繫起在身後。 巫咸國的巫師發長,正象徵了其法力的高強與否。自己這頭長髮自從一年前開始與他交戰之後,已是生長極速—— 只是每敗給他一次,頭髮就硬是又往上縮短了幾分。 不甘心呢! 要打敗黑嘯天,這發青絲至少得垂地三尺才夠。 「那不會絆倒我吧?」白芙蓉喃喃自語,額間的碧竹印在氣息稍穩之後,緩緩消褪。 身上這套代表了「巫真」的衣裙已經讓自己從小到大跌了無數次;再來一頭長髮,豈不連散個步都得請個小小狐仙在後頭幫忙抬「發」? 白芙蓉想著,自個兒先笑了出來。 「還有心情笑!以為可以躲我一輩子嗎,」雷鳴似的大吼,讓屋子震動了下。 白芙蓉僵住身子——不會的,他怎麼可能找到自己! 「別當縮頭烏龜!快把那些結界收一收,別惹我發火!」黑嘯天的聲音清楚得一如在耳邊嘶吼。 白芙蓉握緊拳頭,不敢讓自己的呼吸過度混亂——鎮定! 他最多就是知道自己藏匿在這個區域間,他找不到人的! 「好歹我們的師父兄妹一場感情,我可不想把師姑的唯一弟子擊敗成光頭。」醇厚的男聲帶著笑意,但白芙蓉知道那種笑聲之下隱藏著多大的怒氣。 他不是愛笑的人,每一笑都是發怒的前兆。 「怎麼,不敢出來嗎?師姑怎麼會收了你這種孬種徒弟。」黑嘯天的聲音向來偏低,而飄散在空中的笑聲,則全是那種讓人頭皮發麻的陰森笑聲。 你才孬!白芙蓉在心中暗罵,卻不敢出聲透出自己的氣息。 這男人嘴賤、脾氣壞——第一次交手時,曾經把自己氣到達封印的手勢都忘得一乾二淨。 「不出來是不是?那就別怪我不客氣——我一定要見到你!」黑嘯天大吼道。 一陣天搖地動的聲響,逼得白芙蓉搗上耳朵——幸好自己學了乖,這回找的地方是人煙罕至的地區,否則他的破壞力實在驚人。 第二次與他交手,就是這樣敗下陣來——師父自小教導自己仁慈,哪忍心毀去別人的房宅屋舍。 黑嘯天卻是什麼都不在意,別人沒了家、傷了身全都無妨,只要不關係到他的事,他一律無情無義。 巫魔,是不滿者對他的稱呼。 「芙蓉,這只是我最低程度的法力,出來。」黑嘯天的聲音轉為低語。 白芙蓉身子一抖,已經能想像出那張陽剛到沒有一絲柔和線條的臉龐,此刻必然是青黑且咬牙切齒。 「再不出來,我保證這一區的百姓會過得很精采。一里外有戶人家剛生了寶寶,不是嗎?」黑嘯天出言威脅道。 白芙蓉咬著牙硬是不作聲——不出去就是不出去! 「出來!」石破天驚的大叫,震得屋子動搖。「躲了三個多月,夠了!」 他的耐心已到了極限,百日不見白芙蓉的容顏,他懷疑自己這些日子是否曾經好好睡過一覺。 怒火一起,黑嘯天手中的紫黑色颶風狂暴地刮向綠竹屋。 白芙蓉緊咬住唇,用力捉著屋內的柱子以抵擋強風的吹襲——這段時間,自己勤練法術與封印,功力自是大進,就不信他有本事破了這幾道封印! 啪——啪啪啪—— 門上的彩蓮印記乍然浮現,像一記過熟紅石榴似地爆開了來! 陣陣陰涼的風沙襲入白芙蓉眼裡,還來不及揉去眼裡的沙,一個暗紫色的人影就封住了這屋內的所有退路。 「你——」白芙蓉罵人的話,在看到那一雙火紅眼瞳的同時,驚嚇到說不出話來。 黑嘯天原本略泛銅色的眼瞳,如今已如火一樣鮮明。 白芙蓉顛簸了下身子,被他那雙紅色的眼睛鎖住了視線,動彈不得。 那樣的眼睛只代表了一件事—— 黑嘯天已經練成了「巫咸國」的最高巫術師父終其一生都達不到的「火焰之眼」。 「怎麼可能!」白芙蓉驚慌失措地凝睇著那雙眼睛,忘了自己這幾年來一直在閃躲那其中的火焰。 「如何不可能?我有天份!別人苦修一年的東西,我只要一個月就可以悟通。練成火焰之眼本在我意料中之事——你的逃脫、你的避不見面,更讓我痛下了決心!拜你之賜,我這門功夫算是提前練成了。」黑嘯天每說一句話,就朝白芙蓉逼近一步,激烈的口氣尤其灼人: 「你,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健臂一伸,困住了白芙蓉——他不再給她任何逃走的機會。 〔你想怎麼樣?〕白芙蓉顫抖著,一任他強妄的氣息逼上肌膚。 「我想怎麼樣你該最清楚。我要得到你!擁有你!」 黑嘯天火熱的視線緊盯著她—雙唇離她僅有一寸之隔。巫咸國有法明定,未成婚配之男女不得逕自有肌膚上的碰觸,否則雙方功力都將內損。 不要——」白芙蓉屏住呼吸,感到自己甚至虛弱到無法站立。 「和我成親,成為我的人!」他狂妄地命令道。 「不!」白芙蓉喊出聲來,忙不迭地往後退。逃了一年,就是為了逃離他啊! 「和我成親有那麼痛苦嗎?」他火了,眼中灼熱到令人無法迎視。 黑嘯天快手執起白芙蓉的發,強拽她到身前力道正好讓她滑落到他的懷中,而未讓兩人的肌膚有任何的接觸。 「我不能嫁給你!」白芙蓉捉住他的衣袖,想借力跳離他。 他袖子一揚,淡藕色的纖柔身子又淪回他的懷抱。 「為什麼不能嫁給我?巫咸國所有人都知道你非我莫屬——連你師父都同意了!」他一手蓋住她的胸口,察覺到她狂亂的心跳,倏地揪緊她胸口的衣襟,扯痛了她柔嫩的肌。 「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 他的痛苦在苦悶的聲調中、在緊蹙的眉梢裡、在那雙燃燒的眼中 「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真的不能嫁給你!」白芙蓉用力地搖頭,心亂成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