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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頁     余宛宛    


  「我是你娘啊。」沙艷娘昂起下顎的姿態與女兒如出一轍。

  「是不是你把我的鐲子,還有魂魄藏起來了?不然你為什麼主動問這個?」沙紅羅睜大眼瞪著她娘——愈看愈覺得可疑。「把它交出來。」沙紅羅指著她的鼻子,潑辣地大罵出聲。

  〔你這是對娘說話的態度嗎?」她一巴掌就甩了過去,她也有身為娘的自尊啊。

  沙紅羅一個沒反應過來,那一巴掌就將她的臉打偏了過去。

  「藏了我的魂魄就明講!不用以打人來掩飾你的心虛!」她搗著自己的臉,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招誰惹誰啊!」沙艷娘的怒氣全數被挑了起來,她一句一吼地嚷向沙紅羅:「老娘好心幫你保管那個鐲子和靈魄,還要落得你一張臭臉相對!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你那絲魂魄在女人國飄來飄去,會被多少人踐踏它嗎?你知道有多少人會把魂藏起來,逼迫你去勾引男人回來供她們享樂嗎?」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也打算做這種事?」沙紅羅嘴硬的話才說出口,她娘臉上的痛苦卻讓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沙艷娘忿忿的一口氣在胸口上粗喘不定,她氣到全身顫抖卻說不出一句話來;而不習慣拉下臉的沙紅羅則僵在原地,緊咬著雙唇。

  「鐲子拿去!」沙艷娘從懷裡掏出一隻玉鐲往她身上丟去。

  沙紅羅接住了鐲子,迅速地戴回自己的手腕上——

  陡地,一抹白魄迅地竄入她的天靈蓋,一陣昏眩讓她扶住了牆壁。

  待沙紅羅完全清醒後,她整個人只能怔楞地看著她娘。她錯了……

  「收好你的靈魄,我就當我沒生過你這個女兒,」沙艷娘臉上的冷漠是她不曾見過的。

  「紅羅,向你母親道歉。」早被母女倆的爭執吵醒的楚朝歌,厲聲對她說道。

  「為什麼我要道歉?」她握緊拳頭,把他的衣衫扔到他臉上。被人指出錯誤,她更拉不下臉道歉。

  楚朝歌手忙腳亂地在被窩中穿戴著衣衫,儀容稍嫌凌亂地下了床,就立刻拖著沙紅羅走向她母親。

  「她是為了你好,你還看不出來嗎?」楚朝歌擋住出路,沒讓沙艷娘離開。

  「別讓你的固執成為你一輩子的遺憾,她是你娘哪!」他正視著她的眼,清楚地看到她眼中的脆弱,還有——渴望。

  「我沒有錯。」她的聲音毫無力氣。

  「那她就有錯了嗎?她為了你藏了魂魄啊!」

  「你為什麼站在她那邊說話?你看上她了嗎?」她昂起下巴,還想狡辯一番。她不要被逼著認錯。

  「不要無理取鬧!不要讓我瞧不起你!你看看你娘,她若不是真心待你,為什麼要因為你的誤會而動怒?如同你現在怒不可抑一般,你覺得你娘欺騙了你,你娘何嘗不覺得你在辜負她呢?」楚朝歌扳過她的臉,讓她直視著沙艷娘。

  只要相處過就會有感情,何況親若母女啊!

  「你幹麼突然關心起我?」沙紅羅挺直背,姿勢卻彷若在等待著另一次打擊。

  「這裡的人不時興來溫情這一套。」沙艷娘回話的語氣也很差。

  果真是母女!楚朝歌歎了口氣,這兩人根本是同個模子印出來的。

  「你把我推到旋風裡……」沙紅羅捏緊拳頭,微紅的眼眶是她此時的心情。

  這麼多年的相依為命,她怎麼可能真的捨得不理她娘。

  「那是意外!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推到旋風裡的,把你推到那裡對我一點好處都沒有啊!你忘了我們聯手可以燒出多大的一片天地嗎?」沙艷娘上前一步,激動地捉住女兒的手。

  「你為了那個蒜頭鼻男人而和我反目成仇。」眼淚在眼眶上掛著,風一吹就可能滑下臉龐。

  「我根本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我呀!」沙艷娘的眼淚比沙紅羅的還早落地,母女倆的手早在不知不覺間緊緊地交握著。

  「娘……」沙紅羅大哭出聲,陡地抱緊了她娘,一邊用力地哭一邊用力地把全身的情感全擠入這個擁抱裡。

  「從小到大,力氣都大得嚇人,沒白教你那些拳腳功夫了。」她摟著女兒,在淚眼瀰漫間,看到楚朝歌靜靜地佇立在一旁微笑著。「你現在有楚朝歌照顧,我可以放心讓你走了。」

  「你不愛我……」沙紅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你如果愛我,現在幹麼一副巴不得我趕快離開的樣子?我走了……你一個人怎麼辦?」她說著說著,眼淚又掉了一籮筐,然後就像任何孩子向娘撒嬌的姿態,把臉全埋到娘的胸口。

  「你自個知道你已經不適合留在這裡了。我沒法子跳脫這裡,可是你有。」沙艷娘抬起女兒的臉龐,仔細地記下她的每一處輪廓。「別哭了,我可不承認我有個這麼愛哭的女兒。」

  「我還會回來!」沙紅羅拉著她的手保證地說道。

  「結界豈是你們這等人可以隨意來去的?」一個花之封印在屋頂上方展開,一個人影緩緩地自花形中款行落地。

  白芙蓉的師父——白玉相,現了身。

  「什麼叫我們這等人?你又比我們高明到哪裡去了?裝神弄鬼的!」沙紅羅擋在母親前方,氣忿這女人的輕蔑目光。

  「我是看在范長老面子上來的。」白玉相板著臉,擺明了沒把她們放在眼裡,銅色的眼眸在陽光下顯得詭異。

  「你再用那種眼神看人,我管你是看在誰的面子來的!」沙紅羅衝動的身子被她娘拉住。

  「想想楚朝歌在這裡可能會遇到的麻煩。忍一忍就過了。」沙艷娘壓住女兒的肩頭,拚命勸說著。等紅羅走了,她再燒光這個女人的頭髮。

  沙紅羅望著正以關切眼神看著她的楚朝歌,很用力很用力地咬住唇,才阻止下自己開口罵人。

  「想我幫你回去,還敢當著我的面說著大話。」白玉相的目光在楚朝歌身上轉了一圈。

  「我回去還不是為了你徒弟!」沙紅羅回嘴道。

  「是哪!所有人心中都只有白芙蓉一個。」白玉相冷冷地說過,就連口氣都漠然得讓人不解。

  沙紅羅眨眼又眨眼……她看錯眼了嗎?哪有師父會用這麼陰冷的眼看徒弟?那是一種接近妒意的恨。

  事有蹊蹺,她得提醒白芙蓉多留心她師父一些。

  「她明明不喜歡黑嘯天,你為什麼要強迫他們訂親——」她想也不想地脫口問道。

  「你如何知道她不喜歡?」白玉相不答反問。

  「她如果喜歡,就不會那麼想逃離他。」沙紅羅理所當然地說道。

  「你可以去巫成國問問,在他們兒時白芙蓉有多愛黏著黑嘯天。」白玉相的臉上的笑意甚且有些幸災樂禍,彷若她掌握了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

  「那為什麼她變了?」她又問。這些人愈不說,她就愈好奇。

  「你自己去問白芙蓉啊。我沒空在這裡耗太久,想回去的話就站到我的面前。」白玉相一皺眉,突地收斂了臉上的所有表情。她雙手向上一掀,擺出一個百花封印。

  「娘——」沙紅羅緊捉著娘的手,不肯鬆手。

  「去吧。你不是還會回來的嗎?娘等你。」沙艷娘在她額上印下一個慈愛的吻。

  她一手握著女兒的手,一手拉著楚朝歌,走到白玉相面前。

  淚眼婆娑間,只看到女兒哭著被抱在楚朝歌懷裡,只看到那朵花形逐漸變淡、變淡……淡到完全消失。

  沙艷娘沒有痛哭失聲,只有一個含淚的笑容。

  有了心去愛人,紅羅下輩子至少可以脫離女人國這種惡鬥的環境了……她欣慰地想。

  尾聲

  哇!

  楚朝歌看著一屋子的女人,不自在地撫了下額頭。自從到了女人國之後,他驚覺到自己的本質原來是頭純潔小羔羊易受驚嚇且毫無反抗能力。

  還好,此地只有三個女人,不算太多。

  不過,個個都皆為難得的麗色——這話他沒說。

  因為有人在瞪他!眼淚還沒乾,可是瞪人的威力著實不減半分。

  「我們還沒脫離女人國啊!」他勉強找了句話說。清亮的目光只落在沙紅羅身上。

  「什麼女人國,我們回到人間了啦!」她擰了下他的手臂,氣他看得目不轉睛。

  「可是這裡全是女人。」他訥訥地說了句,對於她的虐待早已不痛不癢。

  「妓院裡也全都是女人啊!」她立刻回嘴。

  「妓院沒有這麼好的貨色。」他忍不住脫口說道,順道偷看一下其他人。

  「原來你閱人已多,我還真當你是塊白璧。」沙紅羅瞼色又是一變。靈動的妙目只有兩種情緒,凶與狠!

  「我看的人不少,懂得卻不是太多,你怎麼會不知道?」他辣紅著臉往她湊近,低頭在她耳邊小聲地說道。

  「哼!」一看他乾乾淨淨的臉皮還泛著羞澀,縱然有多大的氣也就消了一半。

  都在一起那麼久了,提起這種事還會臉紅,真受不了他!

  她打了聲嗝,由他輕輕地擦去她的淚水。

  「別哭了,你娘一定希望你快快樂樂的,對不對?」他溫柔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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