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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余宛宛    


  他們兩人的命運,正如糾纏的籐蔓與大樹一樣,永遠是無法分離的。

  沙紅羅的命運,不操之在所謂的天理運行上——

  與白芙蓉有關的命運,全掌握在他的手裡!

  第六章

  「待會見到我爹娘時,可有一番要解釋的。熊大哥可是鄰里間的大嘴巴一個,還有,你待會說話得多注意一些,可千萬別把你平時兇惡的那一套全搬出來。」楚朝歌嘀嘀咕咕地在沙紅羅耳邊反覆說的全是同一套說辭。

  「我哪裡兇惡?搞不好你爹娘比我還凶!」她踹了他一腳,外加一個白眼。

  「我爹娘人很好,是街坊鄰居公認的大好人。」他忙著把她的衣領拉攏一點。

  「是啊!大好人才會養出你這種大笨蛋!都找到那個老富翁的家了,卻沒本事找出鼎的位置,還連半點蛛絲馬跡都察不出來。」沙紅羅沒好氣地說道。

  她此時的心情並不好,忐忑不安的情緒讓她無法擺出太好的臉色,她芳華正盛,還不想死啊!

  整整一個月了,與她有緣的鼎,卻連個屁影都沒見著!

  怪了,她比其它兩個人聰明,怎麼可能她們找得到,她卻找不到呢?

  是楚朝歌太沒用了嗎?沙紅羅懷疑地瞄了他一眼。

  「他家只剩一堆荒煙蔓草,鄰居也沒人知道他到哪兒。或者我們該朝其它方向嘗試。」楚朝歌連忙解釋著,儼然一副聰明軍師的模樣。

  「是該朝其它方向找沒錯,那京城南邊的其它鼎呢?」她一手叉腰,一手戳著他的胸膛。

  「再給我一點時間。」他一連被戳退了數步,心虛地咳了兩聲。

  「我最缺的就是時間。」她不理會他要求和好的擁抱,還是不理人。

  反正,他早該習慣她的小脾氣不斷。

  「怎麼又皺眉頭了?」楚朝歌的下顎擱在她的肩頭,雙臂攏上她的細腰。

  「我就快死了,皺一下眉頭會怎麼?」沙紅羅撥開他的手,更用力地把眉頭擠成一團,硬是不看他。他哪會知道她的痛苦!

  「你這樣子還更像個小孩子。有沒有什麼事要告訴我?我對你的一切都不算太瞭解。」他修長十指撫著她的臉頰,好專注地望著她。

  「你連鼎都找不到,告訴你也沒用。」她賭氣的神情騙不了人,也沒察覺自己的唇嘟了起來。

  直到他戲弄地輕彈了下她的唇,她才看到他一臉無奈的表情。

  「了不瞭解又有何差別?反正都是這樣了。我快死了,不想說廢話。」沙紅羅嘟嚷了兩句,如果有人面對死亡時還能嘻嘻哈哈,她磕頭認他當師父。

  「至少該讓我知道你這幾日為何鬱鬱寡歡?我知道鼎對你而言十分重要,但卻不知道這與你掛在嘴邊的死有何關係?」他捏住她的下顎,不許她挪開視線:「把心裡的話說出口,有這麼困難嗎?你從不說出你心裡真正的感覺,我對你,是一頭熱。」

  沙紅羅瞪著他,再瞪著他,又瞪著他——他一臉不為所動的堅毅表情。

  「原來你是真笨,不是假笨!」她拉下他的耳朵大吼出聲:「我哪來那麼多心思去想那些雞毛蒜皮的無聊事,那是小鼻子、小眼睛的女人才會做的無聊事。我都由著你抱著、摟著了,難道還要我到街上敲鑼打鼓、大聲嚷嚷嗎?」

  沙紅羅搓著他發燙的耳朵,惱他這個不解風情的害羞傢伙。

  「在乎你,難免就想得比較多些。」楚朝歌的眼神全亮了起來,頭一低——當然是想親吻她。

  「誰在外頭說話?」屋內傳來老人的詢問聲。

  沒錯,他們倆一直站在他家門口說著話。

  反正天夜了,街上沒啥人。

  「爹,是我。我回來了。」楚朝歌緊張兮兮地轉頭交代她:「要微笑。」

  沙紅羅還沒笑,門扇裡就衝出一個老人手揮枴杖,氣呼呼地朝他們而來。

  「爹,你走慢一點,別閃了腰啊!」楚朝歌的話以一句慘叫收尾。

  枴杖霍霍兩聲,全落到楚朝歌身上。

  「你還曉得回來!」老人家聲如洪鐘,打人的棍棒聲也咻咻作響。

  「家醜不可外揚啊。」一個婦人擋在楚朝歌面前。

  「那就關起門打!」楚老爹一揮枴杖,把所有人全打進了屋子裡。

  「你們打他做什麼?」沙紅羅把左閃右躲的楚朝歌推到一邊,伸手就捉住了枴杖。

  「別動手,他們是我爹娘呀!」楚朝歌一臉著急地拉住她的手。

  有差嗎?她娘還不是常和她動手。當然,這話沙紅羅沒說出口。

  「爹娘也不能亂打人!」沙紅羅甩開他的手,瞪著他爹。

  楚老爹的怒氣無法發洩,因為楚大娘拉住了他的枴杖,於是他全身氣得直發抖、吹鬍子瞪眼睛地,劈頭就是一陣大罵:

  「你這個不肖子!出門做生意居然做到私自成親!你眼裡還有我和你娘嗎?批貨的地方、做生意的地方,離家有多遠?遠到你把我們兩個當成不存在!我和你娘就算作了古,你也該提前到我們墓碑上磕個頭、報個訊兒吧?」

  沙紅羅聞言,隨之點頭。這罵人的話說得是不差。

  「我叨著念著想著你成親時,娘要把老家的親戚全都請來……就你這麼一個兒子,至少要熱鬧些,沒想到你……嗚……」

  喝,他娘在他們不注意時,已經把袖子都哭濕了一半。

  沙紅羅好奇地睜大眼,仔細觀察她是如何辦到的。

  「娘——」楚朝歌想說話,不過沒人給他機會開口。

  「我眼睛是差了點,不過我一看就知道這個女子不是什麼好人家的女兒。穿了這麼一身招蜂引蝶的紅!不知檢點。」

  「你穿黑衣服,是要大夥拿束香膜拜你嗎?」沙紅羅脫口回嘴道。「還有,你眼睛哪差了?又知道拿枴杖打人,又知道我穿紅衣服,你要是瞎子,我就是啞巴——」

  她的話還沒說完,楚朝歌的手已經把她的嘴完全密封住。

  「你看看你娶的是什麼女人!一進門就下馬威咒我!你滾帶著這個瘋女人一起滾!我死也不會承認你和她的婚事!」暴吼數聲,外加奪回枴杖後的狂猛揮舞。

  楚老爹的氣勢確實凌人,不過,沙紅羅向來不落人後!

  她咬開楚朝歌的手,雙手叉腰往前一站.!

  「誰要你承認我和他的婚事?我根本沒和他成親,莫名其妙!」怪老頭。

  「這……這是……怎麼日事?」楚老爹開始結巴,楚大娘則忘了流眼淚。

  沙紅羅得意地雙手叉腰,雀躍自己的成功!

  「爹、娘,我們沒成親,不是夫妻。」楚朝歌歎了口氣,總算有機會以正常速度把話說完。

  怪了,他為什麼要以一種哀怨的眼神看著她?他們的確不是夫妻,哪有三個月的夫妻呢?沙紅羅心中一慟。

  「她是沙紅羅『姑娘』。」楚朝歌推著她的肩,走到他爹娘面前。

  「那隔壁的大熊……怎麼說……」楚老爹的結巴尚未治癒。

  「熊大哥誤會了,我還來不及解釋,他就跑走了。」

  「那她與你的關係是?」楚大娘的目光始終在沙紅羅身上繞著。顯然那頭大熊曾經把他們兩人的親密狀描繪得鉅細靡遺。

  「楚朝歌是我僱用來找東西的人,我們本是都待在京城裡,是他硬要我來你們家住的。」沙紅羅防備地挺起腰桿,也睜大眼打量了回去。

  楚大娘笑得很是和善。

  「姓沙啊,這姓氏倒是少見。」

  「你們也在賣胭脂嗎?」沙紅羅隨口問道。

  「我老了,眼睛早看不清楚了,現在都靠朝歌在維持這個家。」楚老爹說道。

  「你們不怕他突然把你們丟下?」她不置信地看著二老。

  她娘值錢的東西向來都收得好好的。她開始會攢銀子時,她娘就開始跟她算計她自小到大的花費。

  「他不會的。」楚家二老很肯定地點了三下頭。

  「你說這是什麼話!」楚朝歌大聲抗議了。

  「人家是關心我們嘛。」楚大娘仍然笑盈盈。

  「我眼睛不好,告訴我,沙姑娘長得如何?個性可好?」楚老爹面對沙紅羅的方向,努力地想瞇起眼睛看清楚她。

  「她容貌明艷,個性如火。」楚朝歌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人美,脾氣差。」沙紅羅不服氣地補充說道。

  「好好,小兩口口徑一致。」楚老爹突然笑容滿臉地說道。

  「我可把話說在前頭,我向來有話直說,不會因為你們是老人就客氣多少。我這人就這樣,看我不順眼,你們也可以大聲罵出來。」儘管楚朝歌在一旁拚命翻白眼,她還是把話全挑明了說。

  「這樣好,這樣才有治家的本事。我也希望未來媳婦有你這等氣魄,這樣也好趕走那堆鶯鶯燕燕。」楚老爹雖自稱眼睛不好,不過他瞪楚朝歌的威力可不弱。

  「女人都喜歡繞在他身邊,像蜜蜂見著花似的。」沙紅羅深有同感地點頭,順手幫楚老爹拿起了枴杖。

  楚老爹走在她身邊,步履平穩,原來枴杖自始至終就是拿來打兒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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