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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余宛宛 冷……好冷……冰雪成了她的第二層皮膚,凍得她無法呼吸。她牙齒打著顫,渾渾噩噩地睜開了眼。 遠方的朝陽正露出第一道曙光。 她不停地發抖,光裸的玉足被晨露凍得發紫。 她坐起身,抱著雙膝想溫暖自己,最後卻只能呆呆地瞧著自己無瑕的腳背,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昨晚她看到的紅蛇斑紋只為一場夢魘嗎? 「紅蛇斑紋只會在你十八歲之後的每個月圓之夜出現,每一回出現,範圍便會擴張一些,直到你二十五歲那年,它才會佔據四肢。無需驚惶,回到他身邊吧!」 白玉相的話透過密音,傳入白芙蓉的耳中。 「師父--」 白芙蓉想與師父對話,空氣之間卻只聽見鳥鳴囀囀。 「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為什麼不一次把事情說清楚?你要我現在用什麼面目去面對嘯天哥哥呢?」 她無法再欺騙自己,師父早已不是那個疼她愛她的玉姨。 「……」 「師父,是你嗎?」白芙蓉精神一振,勉強直起身子,左右張望著。 「救命……」一聲細弱的聲音,自樹叢後方傳來。 白芙蓉撐持著因寒意而發僵的四肢,起身撥開樹叢-- 沒人,只有一潭結著薄冰的池。 「救命…….」 「你在哪?」白芙蓉用雙臂攬緊自己,防止水面的冷意直撲而來。 「……池裡。」說話者,斷斷續續地像要斷氣。 「池裡?」她訝異地揚起眉再細看一會兒。池裡沒人,只有一些枯掉的芙蓉。 「我是……粉色的那株……最右邊……」 她蹙趄眉,聞言望去,果真見到一株乾枯芙蓉搖搖欲墜地懸在一處碎冰上。 「你是芙蓉!」 白芙蓉驚訝地喊出聲後,自己卻忍不住抿起了唇--她在喊誰啊!誰讓芙蓉、蓮荷本是同一物。 「恩人……救命……」乾涸的蓮辦在冬風中打顫。 「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啊。」 白芙蓉苦笑著,將自己及耳的短髮撥到耳後,只覺得頸部空蕩蕩地直發寒。 「……把我放到比較溫暖的水裡……」 當她與這株芙蓉有緣吧! 誰讓她殘餘的薄弱法力竟還能聽見這芙蓉的求救! 白芙蓉沿著池畔走向它,光裸的腳一接觸到濕泥,一股子的寒意讓她差點凍哭出聲,好不容易走到那株芙蓉旁邊,鼻間卻酸楚了起來。 「你也病了……」這株芙蓉身上染了無數的褐色斑點,即連盾狀的葉都枯成了乾黑。 「我離魂修行,沒想到芙蓉本身卻毀在蟲蝕、冬雪……」 「我救你。」 同病相憐的情懷,讓白芙蓉奮不顧身伸出手想撈起那株芙蓉。 構不到--她一邊發著抖,一邊拉直身子,伸長了右臂。 一陣冷風吹過,她猛打了個冷顫,重心一個不穩,施不出力的腳陘跟著一滑,她整個人就這麼滾入池內。 「恩人,小心!」 一口冰水嗆入白芙蓉的口鼻間,沉重的衣物在浸濕後,又沉又重地像有一輛馬車在水中等著將她拉入死亡湖底。 她沒掙扎,因為四肢已寒凍到沒有力氣揮動。視線迷濛的雙眼,緩緩地閉上。如果凍壞了身子,而人又不死,那麼她和活屍有什麼差別嗎?這個駭人的想法讓她勉強想喘氣,卻吸入了一堆帶著泥沙的池水。 「咳--」 猛嗆之間,神智竟清醒了些。 「嘯天哥哥--」她情不自禁地喊出這個名字,心頭一熱。 她還沒和他相守,怎能離開人世? 「你搞什麼鬼!」 一個絛紫色身影落在池畔,疾言厲色地看著她。 她不甚清醒的意識讓她不知道而今是真是夢?她只知道她好高興他來了,她高興到心痛得快爆開來了。 白芙蓉青白的小臉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微笑,雙手一攤,就這麼在冰池上被風吹得飄飄晃晃。 「嘯天哥哥……」她低吟著,有好多話還沒告訴他。 黑嘯天心一揪,因為這個已許久不曾被她喚出口的稱呼。 想狠心不去在意她的受苦受難,那大掌卻像和他的心有仇似的,迫下及待地伸掌到池裡撈起比落水狗還狼狽的她。 白芙蓉整個人趴在他的胸口,才感到全身被罩在一層紅光中,下一刻她的身子已然恢復了乾爽。 「好冷……」骨子裡仍在發冷的她,拚命地縮在他的懷裡。 黑嘯天鐵青著臉舉起斗篷,近乎粗暴地將她整個包覆到他的胸前。 白芙蓉的臉平貼在他的胸口,屬於他的體溫和氣息罩著她整個人,她覺得好安心。手指捉著他的衣襟,競有些昏昏欲睡起來。 「哈啾。」她小聲地打著噴嚏,覺得頭開始發熱。 「想死不會找點容易的死法嗎?」讓她冰冷的瞼埋入他的頸間取暖,說話口氣卻是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 「死,沒有容易的。難啊!」她在他的頸間吐著氣,絲毫沒察覺到他全身的緊繃。 下一刻,她的下顎被他悍然捉起,他凶狠的紅眼殘暴更甚虎豹。 「和我成親是那麼生不如死的事嗎?你一定要以死來表明你對我的厭惡嗎?把自己凍死也好過待在我身邊嗎?」黑嘯天憤而掐住她的衣領,臉龐上的怒火逼熱了她的雙頰。「你居然尋死!」 「我沒有要尋死!我只是想救這株芙蓉!」她雙手急切地扶在他的發上,想讓他看著她的眼。 「救個鬼!你是想弄死你自己!」他別開頭,怒吼道。 「我沒有!」她驀然將自己的臉頰貼上他的,雙手像孩子一般地摟著他的頸子。 她輕柔的氣息吹拂在他的皮膚上,不啻是另一種挑戰。 黑嘯天扣住她的頸子,白芙蓉只覺得眼前一黯,雙唇便被一股熱氣欺上。他的唇火灼般地阻斷她的呼吸,她喘不過氣,只得微張開唇想呼吸;怎料此舉卻引來了他舌尖更親密地探入,堂而皇之地品嚐著她的甜美。 他的深吻讓她原就虛弱的身子更加無力,只能勉強倚著他的擁抱而站立。然則,當他支撐人的手掌開始摩挲過她的頸間,並在她的低喘聲問與他的雙唇同時覆住她胸前的柔軟時-- 白芙蓉呻吟了一聲,整個人往他的身側一偏斜,險些又滑入冰池裡。 黑嘯天的手臂倏地勒住她的腰身,把她拉回他的胸前。 她水靈的雙眼死命盯著他起伏的胸膛,怎麼也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哈啾。」她攏住敞開的衣領,雙頰艷勝桃花。 他的冷俊眉眼狠狠地擰起,一把將她遠遠扯離水池邊,像拋開一個燙手山芋般地將她推開。 再不走,他會把她掐昏,或者是乾脆在這寒天凍地裡要了她! 黑嘯天沉著臉背過身,大跨步地離開。 「別走!」 她心慌地看著他的背影,想也不想地便追了上去。 「啊--」才跨了一步,就絆到了太長的斗篷,重重地摔了一跤。 一抬頭,看到他愈走愈遠,她牙根一咬便急著起身,一拐一拐地朝他走去。 他沒有回頭,腳步未停。 「等我!」 她勉強構上他的手臂,卻在他疾如風的步伐下又拐了下腳脛。 不過,這回摔入的卻是他的懷裡。 「等你做什麼?等你再一次從新婚之夜逃走嗎?」他的嘴角抿出一個嚴厲的線條,一待她站正,便又要向前走。 她用力搖頭,腳尖一踮,雙手便不顧一切地環上他的頸間,讓他就算要離開也只能扯著她一道走。 「這又是什麼新把戲!」他的修長杏眸滿是戾氣,滿臉的嫌惡之情。 她忍住心中的害怕,仰頭看著他,粉柔雙唇緩緩張開: 「我不逃了。」 他一怔,狂風暴雨的獰惡怒氣乍然浮上面容,眼中紅光一閃,連她都駭到說不出話來。 第七章 第七章 「不逃了?」 口氣如冰,他的高大身軀張狂地俯視著她,瞄準獵物似的徐徐露出森白的牙說道: 「那你先前的逃,豈不沒有意義?」 「我先前不是故意要逃走的!」她大聲說道,替自己壯膽。 「但憑一句『不是故意』就想解釋這三年來的一切?你把我當成什麼!招之即來,呼之即去的狗嗎?!」他挑起她的下顎,口氣仍舊是陰沉地讓人膽寒,更別提他薄美雙唇邊的那一道噬血微笑。 這時候的他,實然無愧「巫魔」二宇。 白芙蓉打了個冷顫,她知道,他真的發怒了! 而她,恐懼的是,他開始把她當成其他人般的一視同仁了! 「無話可說嗎?」黑嘯天譏諷地冷笑一聲。 她仰著下顎,沒讓自己退縮。即使對師父的信心正在動搖,事已至此,她又怎忍心再傷他! 「我害怕。」她的雙眸漾滿了水光,小手握住他的絛紫衣袖。 「伯什麼?」他瞇起雙眼盯覷著。 「我過去幾年練了一種巫術,身子骨其差無比。」這是她所能說出口的極限了!「我怕自己捱不過去,所以便避著你,希望等到一切沒事之後……」 「什麼巫術!」他打斷她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