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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余宛宛 撇去簪上蘭花嬌柔綻放的好刻工不談,尋常人幾時曾見過這樣剔透無瑕的紫晶玉寶! 莫騰看著「江灩灩」臉上無關喜愛與否的欣賞,置於身側的手暗暗緊她還想愚弄他多久! 秋楓兒知道身側炯炯的目光是莫騰目不轉睛的瞪視,她乾脆側過身,讓他的視線全射到她的後背上,省得她因著他而不自在起來。 反正,他而今往後只會當她是個騙子了…… 她的唇角抿出一抹黯然——他一度懷疑過的,那已經夠讓她驚喜了。 不許自己妄想的秋楓兒,將視線栘到「秋楓兒」喜出望外的臉容上—— 第一次看到自己絹白的面容有著那麼多的情緒波動。 「你忌妒我擁有這簪子嗎?」江灩灩拿起簪子在她面前虛晃一招。 其他人但見「江灩灩」搖了搖頭,沒人注意到「秋楓兒」在放下簪子時,「不小心」在「江灩灩」手上劃下了一痕。 秋楓兒縮回手,將泛出血痕的手背藏於身側。 她後退一步,不意身子卻撞上一具高猛的身軀——她驚訝地想回過身,卻為裙擺所絆,身子一偏跌入他的懷裡…… ——莫騰眼中閃過不屑,卻仍是伸手穩住她的肩,掌下豐腴的肩臂讓他不滿地皺起濃眉。 為什麼他總覺得江灩灩不該是這樣的身子! 更不該是這樣的眼神! 他鎖住那汪靜潭一樣的眸子,注意到她並不倚著他而立,而是輕挪了一步與他保持了一臂的距離。 「爺——」江灩灩沉著臉色喚了一聲,沒讓這兩人再有對望的機會。 「真喜歡這些首飾就讓她們幫你戴上。」 莫騰反手推開「江灩灩」,逼自己將全副心力移向另一副琥珀色嬌眸。 該死的! 「她」一定要那麼弱不禁風嗎?莫騰自眼尾餘光瞄到「她」又顯些跌了一跤,他在口中低咒了幾聲。 「爺在生氣嗎?」江灩灩安撫的玉手擱上他的肩。 「沒有。」板著一張臉回答。 「秋楓兒」笑彎一對清靈的眼,而後嫵媚地低下頭說道: 「我原是不興戴這些東西的,不過既然是爺的好意,那我就……」 「要不要灩灩幫你梳個搭配的髻?」柳絲絲看出她的心意,順口說道。 「也好。」江灩灩就著幾上小鏡打量著自己——不可否認,這纖細的玉頸襯上這些珠玉,再合宜不過了。 「還不過去。」 柳絲絲低聲催促著「江灩灩」,並遞了把紫檀木梳與一罐桂花香油到她手上。 桂花馥冽的香味讓秋楓兒掩住鼻子,小聲地打了個噴嚏。 「我不會梳髻。」秋楓兒坦白地說道。 「你不會什麼!」 莫騰一拍桌子,臉色赫然大變,那霸氣的眼眉全泛上一層暴戾! 江灩灩跟了他十年,他即便再不注意她,總也知道她愛在髮髻上變換不同花樣! 「我不會梳髻。」 秋楓兒如實再說了一回,不料卻引來他一陣面對面的嘶吼: 「那你會什麼!惺惺作態嗎?」 莫騰拽扭著她的手腕,看她蹙眉忍痛卻又不發一語,他整顆心激烈地動盪了起來。 他犯不著為這種工於心計的女人大發怒氣! 難不成他當真犯賤,真要女人擺出這種抗拒姿態,他才心喜! 火爆黑眼瞠出驚人的怒焰,讓他兇惡的面相更增可怖。 秋楓兒猜測不出他的心思,只知道他的臉色又是陰晴不定,也就只能繼續回望著他—— 但,手腕的疼痛讓她不得不重咬著唇,才能忍痛不叫出聲。 莫騰惡意地再折壓著她的手臂,狠狠地看著她將兩片豐唇咬成了慘白。 「不叫出聲,我就當你全無感覺!」她干擾了他的心思,他絕不輕饒。 「痛。」 她簡短落下一個字,在他的驚愕間抽回手臂。 秋楓兒扶握著仍在抽疼的手臂,只得慶幸江灩灩較深的膚色映不出點點青紫瘀傷。傷痛的痕跡太容易顯現於外,總是不好。 「爺,你別發火哪!」江灩灩連忙下榻,站到二人中間。 莫騰揮開那白細纖掌,鎖定的卻是一雙平凡的眼。 她就這麼迎視著他的眼神——她不怕他! 一個總被他踩在腳下的奴婢,竟敢不怕他! 「你包袱收一收滾回老家!」莫騰從牙關中進出話來。 秋楓兒呆楞著,怎麼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種結果。 她錯愕的表情引起他一陣快意—— 「你當真以為我缺了你這樣一個婢女嗎?」 「爺,灩灩好歹服侍了爺這麼多年,請爺再給她一個機會吧!」柳絲絲急忙幫腔說道,再怎麼不甚和睦,至少也是多年的伴。 「她留或不留關你什麼事!」 在莫騰怒目一瞪之下,柳絲絲低頭,不敢再發一言。 秋楓兒側頭看著窗外,眼底層梢倒是摻上了一層憂思—— 走了,就真的與鼎無緣了。 他也恁是心狠哪!總要逼人走頭無路…… 秋楓兒的手輕拍了兩下胸口,只想拂去心頭那層不愉快的悸動感受,像雙舊履一樣被無情地甩棄於一旁,著實讓人不快。 秋楓兒驀然回首,並不意外他如影隨行的瞪視,她訝異的是自己—— 何時開始有了喜怒哀樂?! 遇見他之後嗎?凝睇著他對任何人而言都顯得太狂猛、太具侵略性的臉龐,她輕喟了一口氣。 「請讓我留下。」秋楓兒清脆地說道。 「再說一遍。」莫騰冷哼了一聲,眉頭微緩。 「求爺哪!」柳絲絲在她耳邊低語。 求他什麼呢?秋楓兒抿著唇,揚眸以對。 除了鼎之外,那些困惑她心頭的事也該有個結果——她一向雲淡風清,不愛記掛什麼。 然則,他認不得她,終究是傷了她的心? 否則,她又何必總要捕捉他的眼神呢? 「讓我留下吧,我還不能離開。」她啟唇說道。 「為什麼不能離開?」他放緩語調,低沉的嗓音有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希冀。 「我不能說。」她搖頭。 見他又要發火,江灩灩伸手扶在他的手臂上,安撫他的慍怒: 「爺,她想必是愛戀你許久,可又害羞說不出口,你就准她留下來吧!」 「秋楓兒」上前開口求情,也理所當然地為自己留條後路—— 誰說得準自己何時會回到原先的軀體裡。 「誰讓你開口!」莫騰暴躁回頭,厭惡看到那冰雪容顏上競滿是諂媚。 「爺,她必然是忌妒你送給我這些美麗的東西,所以才會心有不滿。」 江灩灩的手偷擰了秋楓兒的手臂一把: 「說啊,說你是因為忌妒我擁有那些東西才違逆爺的意思。爺會原諒你的!」 「東西美麗不代表我必然要擁有,天地四時遞嬗的美景,又豈是人們可以擁有的。」她不與認同地搖頭。 「不過是要你盤個髻,你居然可以扯出這麼多廢話,我若真是趕走了你,豈不讓你叨絮埋怨個二、三十年!」莫騰不動如山地看著她,譏諷地說道。 「你在幫我說話?」她清亮的眼看著他,唇邊有一抹笑意。 「別不識好歹!」莫騰一拍桌子,額上青筋危險地跳動著,眼上亦閃過一陣被識破的狼狽。 「又生氣了。」 她低喃的話扯動他心上最柔軟的一處,他朝她逼近一步…… 「爺,你千萬別生氣。」江灩灩的雪白衣袂再度飛舞到他的身邊,想開口表明自己賢慧溫柔,卻沒有捉著他發怒的重點:「我自個兒盤上幾個簡單的髻即可。」 「我許你盤髻了嗎?」莫騰不耐煩地斥責一句,暗暗納悶秋兒的改變。 秋楓兒的雲鬢從來就不似其他女人,總是柔順地披於肩後。況且,從出塵不染到對身外之物愛不釋手,她的轉變——驚人! 「爺若不愛,我便不……」 「誰要你這般唯唯諾諾地像個媳婦兒!」 莫騰的大吼反倒讓江灩灩驚跳了——爺怎麼會對「秋楓兒」大吼! 江灩灩偷瞄一眼爺黧黑的臉色,決定自己或許該表現得落落大方些。 「我只要這三樣首飾,其它的你們兩人各自挑上一樣,就當我代替爺賞給你們,慰勞你們伺候他多年的辛勞。」 她再偷瞄爺一眼,氣煞了嬌顏——他在看「江灩灩」! 「我用不著這些東西,有著這秋菊可瞧,足矣。」秋楓兒指著大石榻邊那盆秋菊說道。 莫騰一瞪眼之下,旋即怒不可遏地朝秋菊走去——什麼都不眷戀!她又想學秋兒! 秋楓兒搶先他一步,護住秋菊。 「拿來!」心中莫名的不安讓莫騰搶過盆栽往地上猛砸。 江灩灩和柳絲絲習慣性低頭掩住臉面以免招到碎片波及,只有秋楓兒—— 靜靜地站在原地,惋惜地看著秋菊! 莫騰瞇眼瞪人,這樣的反應太熱悉,由不得他不心疑。 「快近午後了,我讓絲絲做幾樣小菜讓你用膳。」江灩灩一看到爺狂亂的眼神,立刻扯著柳絲絲就往外走。 石屋內,只留下一團隨時會引發的烈火,和一抹淡雅的月牙色身影。 她無視於他的怒氣,彎身拾起菊花,心不在焉的結果,是讓碎瓷片在她手上割出一道血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