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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余宛宛    


  她不要站在這裡聽他用話攻擊她!

  許佩藍掄起拳頭捶打著他的胸口。她的眼淚氾濫地流了整臉,她的髮絲凌亂地披到臉頰,卻依然遏止不了心中的痛苦。

  沙家駒扳住她的肩,阻止她的舉動。他不認為在她整個人都搖搖欲墜時,還有力氣來打他。

  「住手!」他粗聲地命令著。

  許佩藍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任自己的雙手發洩出她的悲憤與羞愧。

  「我叫你住手,聽到了沒?!」

  沙家駒強迫地拉起她的手腕,在她雙腿一軟之時,及時撈住了她的身子,並將她安置到床上。

  她睜著一雙大眼看著天花板,整張小臉在抽去了血色之後,呈現一種近似死白的可怕顏色。

  「知道我為什麼不喜歡和你這種純潔少女有牽扯嗎?你們玩不起遊戲,卻又自以為自己可以成功地用你們的純真無知來挽救一個壞男人。」沙家駒的口氣嚴厲異常。他希望她經過這一劫後,至少可以多一些防備之心。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善惡,別人對你萬般的好,都可能是另有所圖。除了你自己外,沒有人能夠保護你。你不堅強一些,就連你一心嚮往的教職,你都沒有能力做好。」

  在社會生存,太柔軟的心注定要被人傷害。

  許佩藍抬起眼眸凝睇著他。「我知道了,請你離開。」

  她閉上了眼,把臉偏向一邊。

  沙家駒站在原地,貪婪地將她的五官做了最後一次巡視。在她閉上眼睛,不再對他的言語發出任何評語時,他知道她的心已經冰封在寒冬中。

  他的心亦然啊……。

  然而,她睫毛下偷偷滑出的那兩顆眼淚,代表了什麼呢?

  沙家駒伸出手輕輕佻起那兩顆心碎的水珠,就讓它們在他手心多停留一會吧!

  從今後,便是個人走個人的路了……。

  他轉身離開。

  ※※※

  「佩藍妹妹。」黎曉寧很甜蜜地喚著她。

  「有什麼事嗎?」

  許佩藍將咖啡端到黎曉寧面前,又忙著煮下一杯咖啡。

  忙是件好事,忙到頭一沾枕便能夠睡著,更是種天賜的恩寵。所以許佩藍很努力地把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排滿了行程。

  「關於『天使之翼』,你不再多考慮一下嗎?這個廣告雖然只拍平面,可是砸下的經費很驚人,他們動員了全力來宣傳『天使之翼』這款新香水,到時候廣告會出現在亞洲的每個角落,你會很紅耶!我把你和家伊去遊樂園的照片拿給廠商看,他們滿意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價碼隨便你開耶!」黎曉寧發揮著她的口才,連氣都沒換就說完了一長串的話。

  「我不可能拍廣告的。」尤其是當攝影師是沙家駒時,更不可能。

  許佩藍用長勺子攪拌了下咖啡,熄掉了爐火,用冷布包住了壺底,讓褐色的液體緩緩地聚流成一杯香醇。

  曾經,咖啡的苦甘芳香能平靜她的心神;曾經……。

  「因為他嗎?」黎曉寧小心翼翼地問。老大這幾天的臉臭到連糞坑裡的石頭都要自歎不如。

  「對。」許佩藍抬起眼眸,清幽幽的臉龐又較前日消瘦了些。

  「他這人說起話來是不中聽了些,可是他的出發點常常是好的。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啦!但是如果你知道他也不好過的話,你會不會覺得好過一點?」黎曉寧開始報告沙家駒的近況:

  「『天使之翼』的廠商把選模特兒這種重責交給他,因為他總是能找到最對味的人選。但是老大最近沒上工時就忙著把自己喝成醉鬼;上工時又忙著罵人,甚至連『天使之翼』的審案會議都沒參加,我很擔心他會毀約。毀約要罰很多錢的,他的錢是有夠多沒錯,但是那筆毀約金如果可以拿去救人……」

  「哇拷!你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囉嗦的女人。」一直冷眼旁觀的倪大維發了聲,把許佩藍推到身後。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小藍子就算被人傷得傷痕纍纍,她那顆心還是會替別人著想。瞧她一臉的不忍。

  「大鬍子,你少說兩句話,鬍子不會少兩根啦!」黎曉寧不高興地瞪著許佩藍身邊的巨人。好不容易小天使看起來有點動搖了!

  「你再囉嗦一大串,我的鬍子可能會早生華髮,所以麻煩你閉嘴,要不然直接走出大門也可以。咖啡一杯一百四十元。不收信用卡。」倪大維不客氣地伸出手,手心朝上。

  「一杯咖啡一百元,你的板子上這樣寫的!」黎曉寧手指著吧檯上的價目表,怪叫了兩聲:「你想搶劫啊!」

  「多的四十塊是噪音污染費。」倪大維回嘴。

  「你們別吵架。」許佩藍靜靜的一句話,讓兩人的火爆歸為平靜。

  「我不和長相不像人類的人吵架。」黎曉寧轉向許佩藍時,又換成一副慈眉善目的表情。「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關於廣告的事?」

  「你們可以找別人,符合條件的一定不只我一個。」而且我不想見他,見了又是心痛。

  「你以為我沒找過啊!當初拿了一堆試鏡帶、照片給老大,他如果肯找別人,我就不必拖到現在!火都快燒到褲子了!」

  倪大維在一旁冷哼。「觀其友知其人,助理講話不三不四,老闆就不會是個好人。」

  「凡事總有意外,你這種惡人不也找到許佩藍這種好孩子幫忙嗎?」黎曉寧扯開嗓音回嘴,雙手像掃髒東西一樣地向他揮了揮。

  「你如果荷爾蒙過盛想找人吵架,等我把事情辦完,OK?」

  「大維哥,別這樣。」許佩藍拉住倪大維的衣袖,阻止他上前開口。

  「我是看在小藍子的面子上,所以才沒拿掃帚趕人。下回我會在門旁邊掛個牌子……謝絕沙家駒和他的狐群狗黨進入本店。」倪大維丟了兩個大白眼後,逕自做起事來了。不過耳朵還是豎著的。

  黎曉寧翻了個白眼,拉住許佩藍冰涼的手。

  「老大拍照一向很重感覺,自從看到你之後,他就不肯屈就自己挑選其它模特兒了。這幾天他老說叫我自己挑選,我聽得出來那些全是氣話。真正的事實是……他既然不能用你當模特兒,他拍誰都無所謂了。更重要的是,他可能乾脆違約,不拍廣告。」

  「我幫不了你的忙。」許佩藍生硬地說出拒絕的話。她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去面對一個傷她如此深的男人。

  「他說了多少重話才逼走你的?」為了與許佩藍更接近,她乾脆把整個身子全貼到吧檯上。

  「我不懂你的意思。」許佩藍瑟縮了下。

  她不想再去回想那一天他的殘忍與無情。

  「老大真的在乎你,所以才會不計一切想推開你。」

  「我不認為如此。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關係。」許佩藍捉住胸前的圍裙,身子發著冷。

  這些天的少睡少吃在她眼睛周圍寫上了「憔悴」兩字,然則胸口卻已經不再痛到無法呼吸。時間是治療傷口的良藥,只要傷口不再被扯開的話,她很快就會痊癒的。

  「他也不好受。」黎曉寧拿起一張面紙塞到許佩藍手中,換來大鬍子的一個白眼。

  許佩藍拒絕了那張面紙,她勇敢地把眼中的水氣眨回。再也不哭泣了!

  黎曉寧拿起咖啡咕嚕地喝了大半杯,眉頭皺成一個死結。正在想著要如何說服眼前的小美女時,放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

  「喂!」黎曉寧的口氣凶巴巴。

  「你滾到哪裡去了!一堆事都沒處理,你鬼混成什麼德性!還有,辦公室裡一個人都沒有,搞什麼鬼!」沙家駒的大嗓門透過手機轟炸著黎曉寧的耳朵。

  佩藍妹妹八成也聽到了?黎曉寧挑了挑眉,看著她僵硬的身子。

  黎曉寧悄悄按了個鈕,讓手機聽筒的音量變大……

  「老大,你每天都像個走動的火藥庫,誰還敢留在辦公室啊,這幾天已經有一堆人都請假了。」

  「叫他們全滾蛋好了!一群廢物!」詛咒聲透過聽筒還是很驚人。

  「『天使之翼』那個案件你到底打算怎麼辦?沒有模特兒、開會又缺席,你是準備自砸招牌嗎?」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

  電話這頭,許佩藍則停下了手邊的工作,不由自主地等著他的反應。

  「老大,我要模特兒啦!」黎曉寧慘叫著。

  「管他個鬼模特兒!我不拍了!」

  「不拍?!你不拍?!」黎曉寧高聲尖叫起來,活像被人拿刀挖去一塊肉。

  「你知不知道違約是要賠錢的?!賠錢耶!賠一千萬耶!如果嫌錢太多,你可以拿來砸我啊!」

  許佩藍站在一邊,咬住下唇。違約金要賠那麼多啊?她家在中部的新屋也不過四百多萬,他違約卻要賠一千萬!

  「沒有感覺,要我拍鬼啊!」

  「如果要賠一千多萬,那我寧願你拍鬼。」黎曉寧突然打了個冷顫。依照沙家駒現在的工作情緒,她今年的年終八成得喝西北風了。

  去年的年終獎金是一輛車子耶!天堂與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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