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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余宛宛    


  「她昏倒了,而你就和她作伴吧。」海盜男人的聲音響起,伴隨著一陣人體倒地的聲音。

  第五章

  龔允中撥弄著咖啡杯盤上的湯匙,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哥哥與弟弟。

  一個正皺著眉看報紙,一個則是拚命喝果汁以期解酒。

  三個兄弟全是律師,卻是三種不同的行事風格。大哥龔希一生性冷硬,很少給任何人好臉色看,離婚之後,尤其如此。辦起案子來也就格外地雷厲風行。

  而弟弟龔廷山則是瀟灑風流,韻事名聲絕不下於其律師才能,似笑非笑的挑眉之下有一雙放電的眼,搜集證據之餘,也撩撥著女人的芳心。

  而他呢?律師界給他的封號是──雙面律師。平日的他待人親切、處事圓融,與各界交情良好,但是一上法庭,他執問案件的凌厲與尖銳卻經常出乎對手的意料。

  哪一個才是他的本性?

  龔允中切了片培根送到口裡,有一下沒一下地咀嚼著。

  他並非討厭自己現在的好男人形象,只是厭倦了當個眾人眼中的模範生。什麼時候開始,他的行為規範就是以「別人眼中的龔允中」為標準呢?

  他記不得──

  「你吃個飯還能發呆啊?」龔廷山拍拍桌子吸引他的注意。「要命,頭痛死了!」

  「沒人要你連喝酒都要賣命。」龔希一丟了句話,言下之意是活該。

  「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龔廷山黑亮的眼有著宿醉的血絲,不過臉上還是生氣蓬勃的。

  「你也去參加那個撈什子『面具之舞』了嗎?醉成這副德性。」龔希一推了推眼鏡,看了二弟一眼後又把目光調回風流成性的老三身上,

  「去那裡的女人九成九都是去找丈夫的,我幹麼自討苦吃。參加最踴躍的是二哥吧,你不怕伊稜丫頭吃醋啊?」龔廷山好奇地問道。

  以前伊稜丫頭黏他二哥可黏得緊了,不過最近她倒真有些反常。除了前些日子二哥車禍時,她在病床邊哭了一個晚上後,似乎就不曾再出現在他們家了。

  發生了什麼事?

  龔允中靜靜地放下刀叉,沉吟了兩秒鐘之後才開口:「我和伊稜分手了。」

  「什麼?!」龔廷山咋舌。

  「爸知道嗎?」龔希一問道。

  向來要求甚嚴的父親,對於允中的未婚妻一直十分滿意。伊稜是父親結拜兄弟柳文輝的女兒。

  「還不曉得,柳伯伯也還不知道。」龔允中說話的語調沒有任何高低起伏。

  「什麼時候的事?」龔廷山問。

  「車禍前。」

  「難怪。」龔廷山搖頭看著他。一向穿著得體的二哥今天竟然沒有扣上襯衫的第一顆鈕扣。

  「為什麼分手?她有其他對象了?」龔希一鏡片後的眼光銳利。這些天晚上在陽台抽菸的人的確是允中了,允中向來菸酒不沾的。

  「沒錯,她有其他對象了。」一直未曾對家人提起這件事,也許是早已習慣將心事放在心底吧?

  「二哥,說實話,我有點火大。」龔廷山直截了當地望著龔允中。「你還把我們當兄弟嗎?事情過了一個月了,你卻一個字都沒提。」

  「我並不想讓你們擔心。大哥和你手上現在都有好幾件案件在進行,你們不需擔這種額外的心。」龔允中平靜地說。

  「是不是額外的負擔應該由我和廷山決定吧?」龔希一交插著雙臂,有些責難地看著龔允中。

  「我們也許幫下上什麼忙,但是最少可以聽你吐吐苦水。即是自家人,你為什麼還客氣得像外人一樣?

  「二哥,我從來就弄不懂你在想什麼。修養好、脾氣好,不代表你就得把心事全擱在心裡。像大哥一樣老闆張臉也無所謂,至少我清楚他不皺眉時,代表心情還不錯。」龔廷山說起話向來不保留。

  龔允中動了動嘴角,看向對桌的兩人,眼中有著痛苦的掙扎。

  「我也不希望自己如此,我覺得自己像個假道學的偽君子。」

  「試著談談看。」龔希一嚴肅地說道。

  龔允中看著桌子,悲哀地發現他居然沒辦法回想起伊稜的臉龐。

  他想的是華寧寧。這究竟是什麼原因?

  龔允中甩甩頭,揮去這些夜裡腦中的凌亂夢境後,慢慢地說:

  「一個月前,當伊稜告訴我她有了男朋友,我的第一個反應是:我丟不起這個臉。很迂腐的想法吧?其實,在那一刻間我是難過的。我難過我竟然沒有愛過伊稜,我難過我竟然可以微笑著祝福她。」他將臉埋入自己的掌中,沉重的喘息代表了他內心的不安穩。

  片刻後,他又開了口:「伊稜哭著跑走了,或許傷她最深的該是我不在乎的態度吧。我是個渾球。」

  「那我就該是混世魔王了。」龔廷山咧了個嘴角,想起那一堆被他辜負的女人心。

  「我們的情況並不相同,你和女人交往一開始就說明了一切只是遊戲一場。而伊稜告訴我她和別的男人交往時,她可能只是想試試我對她的感情程度有多深。」龔允中自責著。

  「女人,哼。」龔希一冷哼著。女人總是用「情緒」來思考,而不是用「大腦」。

  龔允中喝了口果汁,發現其他兩人都未對他的心態或行為下任何的斷語──

  多麼自在的交談!彷彿自國中起,自己就開始把真正的想法擱在心中了,因為父親會否決掉任何與他不同的想法。

  「柳伯伯還不知道這件事吧?我昨天碰到他,他還問起你怎麼好久沒和伊稜一塊出去了。」龔廷山說。

  「打算怎麼解決?爸爸這邊要我替你說嗎?」龔希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頭。

  「等伊稜做出最後的決定後,再說吧。」他是該多擔待伊稜一些的。

  「需要幫忙時,就開口說。還有,不要跟廷山一樣每天晚上都三更半夜才回家,你的氣色最近不是很好。」龔希一交代道,整了整領帶,打算出門與客戶會面。

  「三更半夜回來?」龔允中疑惑地問道。

  這些天他的精神狀況的確不是太好,但他不是總在十點而回家嗎?

  「你昨天比我還晚回來喔。」龔廷山對二哥挑挑眉。「反正老爸出國,沒有人會嘮叨。你幹麼一副震驚的表情?我十點約了人,先走了。大家今晚都早點回來,我們三兄弟好好聊聊。」

  龔廷山揮揮手,走出飯廳。

  「我跟客戶有約,也該出門了。允中,你還好吧?」龔希一蹙著眉看著他稍嫌蒼白的臉色。

  「我沒事。」龔允中極力做出平靜的表情。

  「晚上再談。」龔希一不放心地又交代一次,才走出了家門。

  砰!

  龔允中瞪著自己發紅的手。他現在在做什麼?

  用拳頭捶桌子!

  他哪來這麼大的火氣?他在發什麼脾氣嗎?

  為什麼?

  龔允中用力扯住自己的頭髮,不明白為什麼近來腦中常存在著大片的空白,就像一個夢遊者總也不明白自己走過了哪些地方一樣。他掌控不了龔允中這個人。似乎──就從車禍發生了之後──

  車禍之後,他的精神就十分耗弱。

  夜晚的夢境,總是真實得讓他心寒!

  他不只一次夢到華寧寧,夢到她厭惡的眼神、夢到她的長髮飄然、夢到他強吻了她。

  現實中,他只和她共舞過一曲。

  龔允中猛然站起身!過多的猜想讓他頭痛欲裂。除了華寧寧之外,他的夢境全都是灰色的畫面,看不清楚人影,他卻清楚地知道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場景。

  難道那些夢境不只是夢?為什麼大哥和廷山都說他日日夜歸,而他卻沒有任何印象?他只是──

  天天夢到自己晚回家罷了。

  龔允中狂亂地推開椅子,大跨步地往大門走去。

  經過玄關的鏡子時,他停佇了兩秒鐘,鏡面中一閃而過的邪佞眼神讓他心驚。

  這個人是誰?龔允中瞪著鏡子中那屬於自己的幽深眼瞳。

  這是精神錯亂的開始嗎?在方纔那一瞬間,他為什麼覺得鏡中出現的人不是他?

  龔允中推開大門,狂亂的腳步踩過主屋前的綠地,拉開白色的雕花門。

  他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裡!他需要新鮮空氣!他需要和人說話來證實他現在的意識是清醒的!

  沒有目的地走在柏油路上,來往車輛警告的喇叭聲,讓他踏上柏油路旁專為行人設計的步道。

  這是他熟悉的地方──獨戶獨棟的別墅、歐式的古典屋舍,安全考量的人車分道,陽光和暖地照在身上,幾聲遛狗人士的互相問候──

  今天的早晨,和他過去數十年的早晨有著相同的空氣、相同的聲音。

  龔允中轉彎走入社區公園,突如其來的頭痛讓他坐上公園的台階。

  車禍後並沒有什麼腦震盪的跡象,有的只是偶發性的頭痛。他卻覺得那一次車禍後,他腦中的某部分開始出軌。

  春風吹過衣袖,他的前方走來一個根本沒想到會在此地出現的人。

  華寧寧。

  她將一頭長髮鬆鬆地束成髮辮,一身飄然的白色衣裙在風中輕揚著,一束紅色的山茶花,是她全身最顯明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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