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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余宛宛    


  卓夫……她幽然地歎了口氣,急忙在憂愁進人眼瞳前的一刻閉上了眼睛。痛苦,是太深層的東西,不足以向外人道。

  龔廷山動了動身子,讓自己更舒服地躺靠在座椅上,也為了讓自己能更清楚的看到她長長睫毛底下的疲憊。他並沒有打算在假期之中來場戀情,但卻又移不開專注在她身上的視線。此刻的她,看來太虛弱又……太美、太吸引人。

  「聽我念完下面的東西,保證你安穩地一路睡到高雄。」他的聲音帶著調侃的笑意,臉龐卻有著不自覺的關心。

  葉芸輕吁了口氣。他的聲音有著令人信賴的催眠效果,這也是他常勝的一道利器吧?

  看她放鬆了些,他才再度開了口:「民法第一條:民事、法律所未規定者,依習慣,無習慣者,依法理。第二條:民事所適用之刁慣,以背於公共秩序或善良風俗者為限。第三條……。」

  葉芸不敢相信地張開眼望了他數秒。天,民法條文!虧他想得出來!

  然而,她立即閃躲似的緊闔上眼,因為觸目所及的那雙眼眸太灼人。閉上眼,她僅僅敢讓他低柔、緩慢的聲調進人腦海、佔據思緒。不該受到影響的,她這些年看多了男人,早該心如止水了啊。

  「……文字與號碼有不符合時,如法院不能決定何者為當事人之原意,應以文字為準。第五……」他對前來服務的空服員搖搖頭,細心地不驚醒她漸緩和的平靜氣息。

  他的聲音讓人安心——葉芸意識有些模糊地想著。

  兩天來未安眠的累,正昏沉沉的從四肢蔓延至千斤重的眼皮。

  「第六條:人之權利,始於出生,終於死亡。」

  死亡!當這兩個字猛刺人腦海時,葉芸突地僵了身子,漸襲來的睡意完全被刷洗一空。權利與死亡兩個名詞重夏地繚繞在意識之中,讓她胸臆間的氣息突然凌亂起來。她,連死亡的權利都沒有啊!

  「怎麼了?」他注視她乍然的不安。

  「沒事。」她搖搖頭,無聲地以手輕拭去額上泌出的冷汗。

  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張惶了,也許真是太累了,身體累,心靈更累!畢竟長期以來的期待與希望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後,逐漸變成絕望的感受也並不好受。

  她偏過頭,凝視著擱實在座位旁的一袋醫療診斷書。唉!

  龔廷山自空服員手中端過了熱茶,遞過予她,目光同時敏銳地順著她的視線方向看去,望見了紙袋上的醫院名稱。

  「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她啜了口溫熱的茶入喉,腦中盤旋的卻是醫生依舊不看好的表情。

  「我能幫什麼忙嗎?我和那家醫院的院長認識。」他不加思索地開了口。

  葉芸感激地給了他一笑,艷麗的笑容中泛著淒冷的無奈。沒有人能幫她延長卓夫的生命,如同她無法真正地去信賴人一般。

  他總是對陌生女子如此熱心嗎?她盯著他。

  這些年來,異性特別在意的眼神祇讓她更明白自己有著吸引男人眼光的特質。

  而在關爰的眼神下所蘊含的別具用心,她不會不懂。只是,為了卓夫,她仍然感激起自己這張看似嫵媚萬千的皮相,

  畢竟,這是她討生活的本錢之一。

  那……眼前的他,是善意抑或另有用心呢?前者吧。葉芸直視著著他清俊的五官忖道。

  以龔廷山的才氣加上超凡的外貌,還有他那種亦正亦邪、難以捉摸的微笑,他根本不需要對女人別有用心,因為女人早已先一步地對他趨之若騖了。也是如此,他的風流名聲才會總與其辨護盛名不相上下吧?

  「我知道我這麼問有些唐突,但是如果真的需要幫忙,不要客氣。我不是每天都會在飛機上遇到美女的。」他以輕鬆的神態望著她。

  「謝謝。如果有需要幫忙之處,我會開口的。」葉芸真誠地說。

  習慣了男人別有所求的有目的的幫忙,對於他的坦白,她其實是有好感的。不過,也只止於如此了。她不是個活在陽光下的女人,兩人終究是沒有交集的,而她也沒有時間讓自己陷入一場沒有結果的短暫戀情。

  「你住南部嗎?」

  「土生土長。我從小到大都住在南部。」她輕攏回幾絲拂過臉龐的髮絲,忽而想起什麼似的抿唇一笑。

  「你是來度假的嗎?慶祝陳芊瑜的官司成功?」

  「本庭現在宣佈眼前的這位某某不知名小姐時事測驗一百分。」龔廷山笑開了一口整齊的白牙。他的魅力始終是帶著點戲謔的幽默。

  「葉芸。」她伸出手和他相握。冰冷的掌接觸到他的溫暖包握時,心跳加快了些。

  「龔廷山,你早知道的。」

  他的笑意更多了些,眼睛也更認真地注視著她似乎未曾曬過陽光般的白皙面容。而手,沒有放開的意思。

  葉芸在他不避諱的熱情凝視中,偏過了頭,同時微使力地拉回了自己的手。「我從午間新聞看到的。」如此的羞澀舉動,不像她。

  「我當時的樣子還可以嗎?」他突然冒出問句。

  「意氣風發。」而且英俊絕倫——她在心中加了一句讚美。

  龔廷山突然俯近了她一些,嘴角的笑帶著無辜的誘惑。「願意陪我一起看晚間新聞嗎?」說話的氣息已危險地籠罩在她的耳畔。

  她心頭一亂,臉龐卻已職業性地勾起了客套的笑,抬起手置於他的肩上,不著痕跡地拉開彼此的距離。這人,太危險呵。「你是在約我到麥當勞吃晚餐,看TVBS晚間新聞嗎?」

  他頭一仰,仿若無人似的朗笑出聲。她夠機靈!漸停了笑聲,龔廷山仔仔細細地再次打量起她——以他工作上培養出的敏銳度。

  質感頗佳的兩件式羊毛衣衫,顯現了她高佻而窈窕的身段,妖媚的大波浪長髮,露出了戴著細鑽藍寶石耳環的耳垂;長卷睫毛下的雙瞳,閃著聰明的神采;豐潤而性感的唇,說出口的話語卻非花瓶美人的含糊。

  她,沒有女強人的咄咄逼人,但必定在事止上有一定的成就。也由此之故,她艷光四射的明顯五官中,多有一份自信與慧黠。他會有興趣——去掌握這樣的一個女子。

  龔廷山舉起葉芸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風般地以指輕滑過她的指尖,有些挑逗,但不過火地引誘舉動。

  「如果我說是呢?你……願意和我到麥當勞嗎?」

  天知道當一個女人被一雙熱情如火的眼眸琵睇著,加上這個女人又已動了心時,情況是很難控制的。葉芸沉靜但快速地垂下了眼,為掩飾自己眼底的淪陷。

  「我不習慣速食的京西。」愛情也一樣。

  「我不介意你帶著我到其他地方去看新聞。」他大膽地用手挑起她的下頜,心動於那柔滑的質感。

  「很抱歉,我沒有空。」深吸了口氣,她的臉上仍掛著笑容,撥開他的手。

  他過於純熟的態顯示了他對於挑情的老練,而她萬萬沒有多餘的感情去玩這樣的一場游我。何況,從三年前的那場意外後,她早放棄了談感情的念頭。救贖,才是她生存下來的唯一目的。

  龔廷山定定地打量著她,評估著她話中的真實度。

  這是女人欲擒故縱的手法?

  望入她眼眸中的堅定,他揚起了眉——她真的不打算答應他的約會。而他甚至已經記不清楚上回被女人拒絕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很少被女人拒絕?」葉芸將杯子拿高,揶揄地對他做出舉杯祝賀之狀。直覺地判斷持遊戲態度的他,不會因她的拒絕而多了什麼悵然。

  「第一次被你這樣的美女拒絕。」

  即使對她的拒絕有些失望,即使對她那種落落大方的神態及過火的艷目所吸引,不過,卻沒有特別失落的感覺。身旁的女人,從來不值得他費上太多的心思。

  「我也是第一次拒絕像你這樣的俊男。這個回答,滿意嗎?」她巧言以對。在習慣了飛機在上空微微的律動後,逐漸地恢復了她的伶俐。

  龔廷山以手撫壓著心口,狀似惋惜。「這真是你本年度一大損失啊。」

  葉芸輕笑了出來,眉間原本的些許愁淡去了些。一個好風度的男人,讓人捨不得移開距離。

  「你去看哪一科?」他朝那袋醫療檢驗書揚了揚眉。

  「腦科。」

  「傅熙元?」龔廷山說了個名字。

  「他在美國,怎麼可能回國。」

  傅熙元是世界腦科首席之一,只可惜人在美國,回國功手術、看診的機會少之又少。

  因此,想掛傅熙元的診,除了家世背景、背景家世必定要超強之外,更得靠點運氣。然而這些條件她卻半項都不具備。葉芸垂下了肩,有些洩氣。

  他故作神秘地朝她眨眨眼,降低了音量:「他在國內。」驚訝地看到她激動地灑出了杯中的水。

  葉芸望著杯中的水不斷地抖動,久久才發覺到自己的手正不住地顫慄著。

  「你怎麼知道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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