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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余宛宛    


  她扯住了他的衣袖,停住了腳步。時間耗得愈長,曲步瀛可以走得更遠。不論如何,自小而大,他總是陪護她的人啊。

  「我沒有力氣走路。」在他挑起眉的半訝異神情中,她咬了下唇,紅了頰。

  她覺得自己在向他挑情,而這不是她習慣的行為。她很快地放開手,站離了他遠一些,迅速地搖搖頭。「我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

  「不需要我抱你嗎?」他勾起唇,似笑非笑地附著她,臉上剛硬的線條軟化不少。

  一直期望她對兩人之間有些表示。她卻只是一味地逆來順受,就連他蓄意在夜間找歌妓來探看她的反應,她亦只是一貫地冰著臉,彷若一切都是為他所逼。他承認他會不擇手段得到她,然而她……

  真的對他沒有一點感情嗎?他向來不喜女子靠近他,但又厭惡柳子容如此閃躲他。對她隱瞞身份的餘怒猶在,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她的在意,早已比他所願意接受的短暫關係來得深長。

  得到她的那一天起,他即已打定主意,再不放手。卑鄙也好,頑劣也好,他絕對要留她在身旁。

  柳子容飛快地瞟了他一眼,沒有開口,整個臉低垂得幾乎埋到衣襟裡。

  「看著我。」他挑起她的下巴,以唇輕拂過她的唇,品嚐她獨特的芬芳。

  「不要。」她突如其來地推開他,悲哀地想起他的唇在昨夜曾碰過其他的女人。「你去找其他人。」

  「這是吃醋的表現嗎?」他不怒反笑,臂腕一治摟回她。「你別忘了,你是我的女人。」

  柳於容回眸以對,在他的氣息如此籠罩她時,她只想忘記一切──他不在乎女人,他已有了未婚妻室。「我何需吃醋難過?我又不是你的妻子。」

  話說出口,內心卻更加地酸楚。她何時把自己貶低到這種地步?

  「何以見得?」他從不費心注意身旁女子的反應,她卻是個例外。

  「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你絕對不會是我的妻子?」在她的耳畔吐送著挑逗的氣息。「說啊。」

  急遽地推開他,她偏過頭避開了他的私喁。「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一定要迫她認清他有妻室的事實?一定要她坦誠說出自己愛上他的悲哀與無望嗎?他好殘忍而她為什麼就狠不下心來迎合他,畢竟和他相處的時日不多了。

  「說出理由。」李伯瞵緊握住她的腰,直到她吃痛地掙扎。

  「你要理由嗎?」她寒心地一笑,不願自己一再被他傷害。「你不會要一個沒有心的人。」

  「沒有心嗎?」他陰鷙地沉下了眼,手掌瞬間扣住了她的下頷。「我要你的心做什麼?我此時感興趣的是你的身子」

  捉回她跨開半步想逃跑的身子,狠狠扯開她的腰帶,將她甩擲在草地間,用他整個身軀覆蓋住她。他用力咬住她緊閉的雙唇,直到在她唇上嘗到血腥味,直到她喘息地張開了唇,他張狂地佔據了她的憒口。

  終有一天,他會得到她──完整而不保留的她。

  第九章

  李伯瞵邁進客棧,走上二樓。

  班師回朝,何等榮耀。

  昨夜三加皇上為攻伐高昌有功之人所設之功宴,他卻沒有太多的雀躍之情。軍旅生涯久了,勝利早已引不起太多波瀾。筵席之上,他在意的是柳子容的未婚夫婿為何許人。

  高昌仍是被廢了國,大唐在其地設了個安西都護府。亡國之民──曲文悌受封為衛軍第三軍的將軍,高昌貴族也泰半受封;然而那些受封底臉孔中卻沒有任何特殊面孔足以引起他的注意。能為柳子容夫婿之人,必為不凡之士;然目光所及卻淨是平庸臉龐,甚連氣勢壓人者,都不得望見。

  是謊言嗎?那日捉到的八名刺客之中,有三名貴族,卻無一人識得柳子容。她真的和人定親了嗎?

  他並不打算深入探討,曾想強要柳子容的薛萬均被控強暴高昌婦女,而他不打算讓候君集那一方有機會以柳子容之事扯他的後腿。柳子容不說出未婚夫婿也好,他正可稟報皇上許她為它的人。她愈排斥他,他卻愈放不開她,他要她用一生來償還她對他的欺騙。

  腦中的想法讓他震驚,不曾有過與女子共度一生的念頭,當真是為了恨?

  李伯瞵走至廊道後測的廂房,他敲了下門。「柳子容。」

  「將軍,請稍等。」高嫂拉開了門,笑吟吟地說。

  「還習慣長安天氣嗎?昨天剛進長安就飄了第一場雪,她可凍著了?」高家夫婦對柳子容的忠誠,讓人欽佩。是故他順了柳子容的意,讓她先住進客棧與高嫂一家話別。

  「有您送來的暖裘,凍不著小姐的。」高嫂關上了門,為他倒上一杯茶。

  小姐昨晚即使說明得再委婉,他們一家還是清楚了一件事──曲步瀛少爺不會安頓他們;因而對他們一家子而言,替他們夫妻找了屋舍安頓的李伯瞵將軍,才是現在的恩人;何況,小姐即將嫁入李家了吧?將軍未曾娶親不是嗎?

  「還沒好嗎?」李伯瞵指指屏風後的身影。

  「小姐還不習慣您昨個送來的服裝呢。」

  「你們那屋子還習慣嗎?」

  「簡直太好了,謝謝將軍。」乾淨且齊全的木屋,將軍細心得讓人感動。

  「你們照顧柳子容,我該替她謝謝你們才是。」

  李伯瞵拿起茶喝了一口,漫不經心地和高嫂交談著,直到那半遮掩於屏風後的嬌美身影奪去了他全副的注意。

  「這衣服,我不習慣。」柳子容半盤著烏黑細發,果綠的短襦、葉綠的織錦長裙?白色翻領的衫袖,襯著她領口一方肌膚更形勝雪。

  「我也不習慣。」他走到她身旁,半撩起她披在肩上的輕絹紗帛,目光卻不留須臾離開過她。「你的身子,只許我一人看。」握住她的手,聲帶些粗嗄。

  她羞紅了臉。他霸道而尖銳露骨的話道盡了她的地位

  「冷嗎?」手冰涼至極。

  「屋內倒不至於。」

  柳子容彷彿想起什麼地亮起了眸,用著孩子般純真興奮的口氣對著高嫂說:「昨晚睡不著,我起床至院裡摸到雪了,冰涼松滑。很快就融成水了。」

  「小心些,可別著了涼。」高嫂笑著,手中抱著件紫毛外裘。

  李伯瞵瞪著她臉上的笑,嫉妒那微笑並不是對他而發。拿過高嫂手中的紫毛裘披在她的肩上,逕自摟住她的腰走向門口。「走了」口氣不佳。

  她停住腳步,不肯向前,同過頭看見高嫂的淚眼。她輕喊一聲,掙脫了他刻意放鬆的手勁,上前抱住斑嫂。「你們要好好保重、照顧好自己我這輩子都會惦著你們的生死亦然。」

  「說這什麼不吉利的話,你有空一定要來看我們。才隔著二個坊,不遠的。你這幾天身子容易疲憊,手冰臉凍的,自己要會照顧自己啊。」用力地抱著小姐,淚流了整張臉龐。高嫂跪下身。「將軍,小姐就交給您了。」

  「我會照顧她的。」李伯瞵肯定地點頭,拉起了高嫂,摟回了柳子容。「待柳子容一切安定後,我會把你們接進來的。」

  柳子容聞言紅了眼眶,抿開著唇,被他帶出房門。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等他娶妻之後,再納她為妾嗎?突如其來的暈眩,讓她在即將踏出客棧門口時搖晃了下身子。

  「臉色怎麼如此難看?回去要欹雲幫你把個脈。」他口氣焦躁為她繫住了皮裘衣帶,再將她包裹在自己的黑色斗蓬之間,怕她被外頭的寒霜凍著了身子。

  「欹雲?」他家中尚有其他侍妾?她的臉色益發蒼白。

  「我妹妹。」不悅地以斗蓬遮去她泰半臉龐,擋住來往行人驚艷的注視。他拉開客棧外等待的馬車門,輕鬆地抱摟著她坐上溫暖的車廂之內。

  「你家中有多少侍妾?我在李家又該是何種地位?」猶豫了會,她轉動了下身子,想離開他的懷抱坐於對座,然卻被他的手臂所扼阻。

  「你希望有何種地位?」他直直地盯著她。

  他在暗示什麼嗎?略略搖動的馬車行進中,她望著他深奧難猜的目光。

  她是多麼渴望能盡情感受他所有的呵護、憐恤;欺騙也好,她只要他這一段時日的深情與擁抱。八日後,曲步瀛就會出現了,對她而言,未來,是不可能的奢望啊

  想留連在他的懷中,又怕被他的利眼刺得傷痕纍纍。

  「我不敢有希望。」她望向馬車內遮去窗口的繡簾說著。

  「依舊是沒有心嗎?」慍色蒙上了黑闃的眸,他扳過了她的頭。

  他在乎她嗎?否則何以動怒呢?試探地,柳子容伸出手置在他溫暖的胸口,感受著那心口的濼動。

  「我只希望在這裡……有個位置。」

  李伯瞵壓住胸口那隻小手,深深地注視她眼中的美麗與哀愁,澎湃的感情幾乎溢出胸口。他低下頭緊緊地吻住了她,吻住她所有欲言又止的婉言,吻入他所有難以訴說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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