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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元玥 『大哥──』柳弱水瞳眸張大,她極少見他這樣豪飲。 仇煞抹嘴,倒置酒瓶,只有幾滴酒沿著瓶口,殘淌而下。 『掃興。』姬紅扁嘴,沒想到他這人,會有這招。 姬紅撥過髮絲,雙手撐著桌子起身。『看樣子,將軍是不歡迎奴家了,那奴家就告辭了。』 柳弱水急急起身。『紅姊,別誤會了大哥的意思。』 『我沒有不歡迎你,可是你要走,我也不會攔你。』仇煞說的心平氣和,因為對他來說事實就是這樣。 這個人連下台階都不會給她,還想做她丈夫?姬紅斜睇仇煞一眼。『將軍這麼說,奴家曉得了。奴家不是死皮賴臉的人,不會留在這兒礙將軍眼的。』她撩了裙,轉身便走。 『紅姊……』柳弱水連忙在後頭叫著。 仇煞一個箭步移身到姬紅前頭,在門口擋了她的路。 『怎麼了?』姬紅假意扯笑。『將軍這會兒,又不捨得奴家走了。』 仇煞搖頭,還是往常的正經。『我是來替你開門的。』 姬紅眼底立刻噴火,狠狠地瞪了仇煞一眼。 她這一、兩個月,鐵是著了魔,才會不時想起他這人的死德行。 『大哥……』柳弱水聽仇煞這麼說,暗自叫苦。 仇煞不但沒回心轉意,還真替姬紅開門。 姬紅收回視線,壓下火氣,斂身一拜。『偏勞了,將軍。』便舉步離開。 ※※※ 離了柳弱水家,姬紅越走越快,步伐不見昔日的曼妙,卻顯得氣急敗壞。現在別說是與仇煞結親,就是要她和他見面,她也不肯了。 她心頭正惱著,腳下一不留神,叫石頭絆了下。『哎呀!』一個踉蹌,險些跌跤,幸好一道人影旋至她身邊及時攙了她一把。 『小心。』來人有力地穩住她。 『謝謝。』姬紅道謝,還來不及疑心,這時候怎麼還有人在荒郊野外逗留。 她抬頭瞅向那人,見清來人時,玉容立時拉沈。 『你怎麼來了?』姬紅嘟著嘴,瞥過那人隨即別過視線。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仇煞! 仇煞從剛剛就跟在姬紅後面走著,只是姬紅光顧著生氣,一時也沒留心他跟了出來。 現下姬紅見了他,怒火更不可收,不但別了視線,連手都抽回。 仇煞依舊泰然,他說得平靜。『你要走,我應該要送的。』那平靜中,有一種誠懇,叫人難以忽略。 姬紅回眸看著他。 他是個是非曲直清楚的人,姬紅想走,他覺得不需挽留;姬紅若走,他認定必須送她一程,就怕她一人夜裡走得危險。 看著仇煞眼底的誠摯與關懷,姬紅噗哧笑出。『你這人真是呆頭。』 她原就是個媚態風情的人,轉怒為笑的雙頰,嫣然醺紅,比春日桃花的紅艷多分醉人的香甜。 那是獨屬於她姬紅的風韻,在似水的月色下嬌妍。 他看著,有一時的閃神。斂回心神,他坦言道:『就像你說的,我向來做的,都是我認為應該做的。』 『為什麼不做做你想做的事情?』姬紅隨意倚著桃樹坐下。 『想做的事……』他低身,與她並坐,陷入他的沉思,不再多話。 『我看你是喜歡柳弱水的。』姬紅側轉向他。『君子有成人之美,奴家做生意不擋人財路,結親事也不壞人姻緣。你喜歡她,就放手放膽的追求,不用顧慮和奴家的那紙婚約。』 『莫胡說。』仇煞似是有些不快了,眉頭挑起。 『奴家哪裡胡說了?我知道你是為了她,臂上才讓索羅烈焰砍了一刀。』姬紅手指勾觸上他的手臂。『我看柳妹子是位好姑娘,索羅烈焰既然不懂珍惜,不如就由你來照料她的下半輩子吧。反正你都把她帶離了索羅烈焰,乾脆直接娶了吧!』 『我不是為了私心把她帶走的。』仇煞沉聲道。 『唉喲!你緊張什麼,就算是也無所謂嘛!』姬紅不以為意。 仇煞正色,有些話他必須說明白,因為若不說個明白,屆時連累了柳弱水,讓人誤會她和他有何曖昧,這是他著實不願見到的。 『柳姑娘和王爺對彼此都是有感情的,我帶她離開王爺,那是因為王爺現下無法冷靜,只會傷了自己和她。我不想見王爺做了日後會後悔的事情,才選擇走這條路。』 索羅烈焰砍了他,他並不怨,他想的還是索羅烈焰和柳弱水的將來。因為這兩人對他來說,都很重要。 姬紅怔愕地瞧他,愣了許久。 她真沒想到他的心思竟是這般純厚,就是親口聽他說了,她也不能理解這世上怎麼還會有這樣的男子。 『呆頭。』她輕笑,用手指推點著仇煞,心下卻不得不承認,他是個鐵錚錚的漢子。 她對他的瞭解不夠,起初還以為可將他和柳弱水送成一堆,現在看來是不大可行的。 她睇盼了仇煞一眼。『難道將軍便願意把對她的戀慕放在心頭?』她追問,原該是出於不死心才是,可若說是不死心,好像又不是這樣子,她的心上突然隱隱生了種矛盾的情緒。 仇煞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沉入思索中,那端凝的眉目,形似莊嚴。姬紅看著,驀地叫他牽引了目光。 他這樣真好看,姬紅不得不承認,不能說他是丰采絕倫,可他就是好看。 『我……』仇煞終於開口。 姬紅卻猛地將手按在他口上。『奴家看您也別說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可此時,她竟有些不希望聽到仇煞親口說出對柳弱水的戀慕。 她──不想壞了一個月夜,壞了一個月夜下真摯的男子。她慣看紙醉金迷,慣看虛情假意,知曉這情境這男子是難得難求的。 仇煞叫她唐突的舉措,弄得有些怔愣。 他有些錯愕地深望著她,看見的卻是嬌顏驀飛輕紅。 姬紅臉紅了嗎?仇煞一時有些迷惘,不自覺地按了她的手。 姬紅趕緊扯了抹笑。見鬼了,她的心竟莫名跳得快了,她本是最會扯謊做假的,剛剛一時卻失了態。 姬紅習慣性地想掏出她的繡帕,才注意到手讓他握了。 他的手好暖好厚,和她曾經想過的是一樣的。 因為不想貪戀他的溫度,姬紅滑出手來,臉上一扯笑。『奴家是想將軍為人耿直,所謂朋友妻不可戲,今生您與柳妹子是沒緣分了。既然您和柳妹子是不可能的,有沒有這情意也不重要了,奴家還是……』 『啊?!』仇煞忽然探手包握住姬紅兩手,姬紅吃了一驚。 『還會冷嗎?』仇煞全心地搓覆著姬紅的手。 他是一點也不懂姬紅的,她的行止,總叫他覺得疑惑。他原以為她是精明幹練,可她一樣會害羞臉紅;他以為她是愛嬌多情,可她就是冷了,也不多嚷一聲。 他把她的手搓得好暖,姬紅的粉頰上淺淺地浮出兩窩笑。『不大冷了。』 仇煞解下他的外衣。『你總歸是與我定過親,你在我面前,我是不會念著別的女子。』這是他的赤誠。 聞言,她又是一笑。他總是讓她這樣,又要笑他的迂,又要敬他的迂。 仇煞將外衣披在姬紅身上,她拉緊他的衣服。『將軍實在不用這樣,就是您想著旁人,奴家也不會怨怪的。人嘛!誰無七情六慾,有喜歡的男男女女,這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您別淨為著我想,對您自己好些,去尋個您真心喜愛的姑娘,和她共結連理,同度餘生。』 『你有喜歡的人嗎?』他問,那是他對她的關心。 姬紅噗哧笑出,紅唇隨即一抿。『算是吧!』她原是可以打哈哈地唬弄過去,可在他面前扯謊變得既多餘又費力。 她答得這般坦率,仇煞怔了片刻。 聽到她有喜歡的人,他不是如釋重負,也不是失落滿懷,可是心頭竄動的感覺很奇特,那滋味他說不上來,是他不曾有過的。 他看著姬紅。『你若有喜歡的人,我會替你籌辦婚事。』他對蘇家無論如何是要有個交代。 姬紅回望他,半開玩笑地道:『莫不是將軍想開了,要拋棄奴家了。』這才發現自己真怪,先前開口不要仇煞,說得是理直氣壯,現在聽他這麼說,竟有絲惆悵。 仇煞搖頭。『我只願你開懷。』 姬紅瞧他,妍然展顏,她明白他這麼說,並不是出於濃情深愛,可心底還是暖啊!他的關懷是輕騰的熱氣,溶溶地暖入孔竅,沁得人舒心。 她淡淡揚唇。『不瞞將軍說,奴家是喜歡過斐冷的。』這是她的秘密,從不與人說,就是親如姊妹的鳳靈兒也不曾知曉。可在他面前,沒有半絲的掙扎,她就這麼吐露了,這是連她自個兒也設想不到的事情。 仇煞沒料到她喜歡的竟是斐冷,猛地愣了下,半晌才開口:『你是為了鳳靈兒姑娘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