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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元玥 「這是你跟我的事,別把她扯進來。」捉握住岳瑛的手,怒瞪著他。 岳瑛的眉痛得擠在一起。「如果她真是我的「弟妹」,那就和我們岳家有關係了!」他仍不鬆口,想藉著華容羞辱岳瑁。雖然這個姑娘有些無辜,不過誰叫她和岳瑁在一起,又生得一副嚇人的模樣。 岳瑁推開岳瑛。「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倆清清白白,你這狗嘴別毀了姑娘家清白。」他--終究沒有正面承認兩人的感情。 救命恩人--華容的心冷冷涼涼。 「只是如此?」岳瑛的語氣有些失望、有些懷疑。這女子長相,真讓人不敢恭維,若不是聽他「容兒」這兩字叫得親熱,他也不會將兩個人聯想在一起的。 總不好就這樣投降,岳瑛嘴上還咬得緊。「我當你看破世俗,願意找個和你身份相合、相貌『平凡』的鄉野女子共結連理呢!」 岳瑁暴喝:「夠了!再放肆下去,你不嫌臭嗎?」。 夠了!華容已經聽夠了! 不收那玉珮是對的,這樣就不會讓他因為一時衝動而進退兩難,起碼不讓他給了承諾,他們倆也算是「清清白白」。她不想再聽岳瑛說話了!華容拍打著馬,馬一吃疼,穿過兩人在山上奔去。 岳瑛先是一驚,隨即追趕在後。「等我啊--這笨馬!」 岳瑁睜睜地看著她。「容兒!」聲音細微,空空虛虛的。 她淡笑。「火要熄了!」轉身,默默孤著身子,抱著沉沉的柴堆,一點一點地丟向火堆中,火慢慢地大了起來,熊熊地燒著。 遠方天際的夕陽,也像是燒起來一般,飛張著漫天的橘黃火紅,艷麗了成片雲彩,只是再絢爛的色彩,也終將隨著夕陽沉落,層層地消融在山的盡頭。 山靜了,炊煙無力低垂。 「吃飯了!」華容一如往常招呼著岳瑁。 桌上是一樣的鄉間野萊,騰著香氣,只是舉著的手默默無語。這飯吃得悶,兩人的嘴角少有牽動,除了嚼菜。 華容夾起一小塊肉片,放人岳瑁的碗中。「今天來的是你家裡的人?」語氣淡淡地,像是隨口問著。 「不是!」岳瑁頭也不抬扒著飯。 「那我呢?」華容將飯放入口中慢慢地嚼著。「算是你的家人嗎?」低著頭。 想跟她說』「是」,又想起今天……他呆了一下,把話吞了回去。他將碗放下道了句:「吃飽了,謝謝。」便起身站了起來。 華容放下碗也站了起來。「是家人嗎?」 「我一起洗吧!」他拿起兩個碗。 她輕按住他的手。「為什麼不敢回答?」語氣依然溫婉,態度卻很堅持。很多事情可以得過且過,但她卻不願渾渾噩噩。 他沉下聲來。「為什麼要問?」 她淡笑,望著他。「我知道自己長得『丑』,卻不會因此不照鏡子,沒有什麼不能問、不能答的。」如果他們倆真的要在一起,這個問題早晚要面對的。 他向來是愛那澄澈無瑕的眼眸,可現在他卻想逃,怕那澄澈的春水,會映照出一個醜陋的自己。今天他在岳瑛面前已經夠……他轉身想逃。 她揪住他的手臂。「你覺得這張臉讓你蒙羞了,對不對?」她不想陪他逃了! 他的手臂一震,對上的是那受傷的眼,春水依舊柔蕩,只是彌上了霧氣。 「不要問了!」他大叫,掉在地上的碗,散成片片。 碎裂了!所有的東西都碎裂了!一輪滿月,也碎成片片……兩雙對望的眼,裂成一道深深的縫,眨了一眼,原來深邃的眼眸,別開受傷的目光,向著門外的暗黑奔去。 他不在乎她臉上的胎記,真的,只是他無法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他不想忍受,他們看著那胎記之後再轉向他的目光。 如果華容,是張絕世的瞼,他們也不會笑他,反過頭來,卻會羨慕他;不用!就算華容不特別美,也沒關係,只要沒那胎記就好了……岳瑁抱著頭,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這麼可怕的想法。 即使知道這想法可怕,他還是忍不住這樣想,還是忍不住在意這些人的目光,因為在乎別人的目光,所以他逃了,逃開那受傷的目光,他……讓她受傷了! 暗沉的天際,也像是受了傷般,暴然傾洩著雲的鮮血,一滴滴聚成豆大雨滴,點點雨滴啪吼啪吼,嘩嘩啦啦。夾擊著狂猛的暴風,匯成滂沱的氣勢,層層烏雲聚集的悲怨在霎時爆發。 天迫緊了雲,捲起了風、樹戰慄了,土石搖動了,大雨成災--「岳瑁!」溫潤的聲音,使盡力氣地揚高,和風雨抗拔著。剛才華容看雨下得大,什麼也不想地抓起了雨傘,追趕出來。她真的什麼也沒想,只知道岳瑁沒有帶傘。 她跑得急,全沒有注意到全身早已濕透。 雨發狂似地落下,天雪不知因何震怒,轟的一聲,劈開了夜,閃著冰冷寒冽的怒意! 「容兒!」聽到雷聲,岳瑁唰地回頭,怕雷聲驚了華容。 藉著閃光,他竟真的看到華容,一霎時以為那是他的錯覺。 「容兒?」他提高聲音,想看個真切。 「岳瑁!」華容一個不留神,滑入暴漲的溪水中、溪水又急又猛,又冰又冷,毫不留情拉扯著疲弱的身子。 她好冷好冷,雨傘鬆了手,強大的水流撞擊著她,她拚命地抓,逐漸僵冷的兩手,卻什麼也抓不到。「救我!」呼救的聲音,隨著河水載浮載沉,終究和瘦弱的身子一併消失。 轟隆隆地只剩下風雨的狂嘯,和岳瑁迴響在空中悲切的哀鳴--「容兒!」 第七章 好冷!好冷! 她只覺得身體好冷,冰冷的身子不住地浮沉。她好痛苦,想離開那團冰冷,可有一雙眼睛,好悲、好悲,正戀戀地看著她。她被凍在冰冷之中,想逃離,又怕一走之後,那雙眼睛會因過度傷悲而碎裂。 誰?誰來救她?她伸手不住狂抓。「救我!」從未有過的驚恐無助淹沒了她。 「別怕!」聲音暖實。 她的手被緊緊地握住,厚暖的大手,溫柔有力。熱著她的手,拉拔著她從冰冷孤絕的闋黑幽明中來到一片的寬廣暖實。 她張開眼,一片的銀白的髮絲,悠悠晃晃地亮著。「我……」眼前的東西變得迷離而不切實際。 那片銀白轉開了臉。「你醒了!」深邃的眼眸,因為興奮而燦亮。 「你……」他很像岳瑁可不是岳瑁,他……頭好暈。 他眼眸一暗。「我是斷情,你的那把劍啊!」深怕她忘了自己。 「斷情?」那她是,她是……頭痛得緊,她是……「無慾,你怎麼了?」他把她抱得緊,心好慌。 無慾,她是無慾,對了,她是無慾! 被他抱得緊,她胸口一悶,推開他。「我是……無慾!」迷亂的雙眼,找回焦距。 「你怎麼了?」他柔聲,凝視著她,那雙美目依舊湛然,只是清清冷冷的,教他不知怎麼靠近。 無慾別過頭去,發現大半身子還安在他的懷中,她側挪開身子,縮到一旁,故意忽略那雪白身子微微的顫動。 「我作了一個夢。」她的聲音清清冷冷,悠悠忽忽。 「什麼夢?」想把身子靠近,又退了回來。 她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我夢到一個姑娘,無意間救了一個落第書生,和他成為……朋友。一個下雨的夜晚,他們吵架了,書生轉身跑走,姑娘帶了把傘,追了出去,誰知竟跌進河裡,然後……我便醒了!」 夢?斷情眼神一沉,沒進飄晃的夢中。 夢還未說完--姑娘在書生的面前,逐漸沉沒,他想救她卻沒有成功。第二天一早,天藍得飄遠,書生抱住姑娘已然冰冷的身體,懊悔傷痛,哭聲悲切卻毫無意義。 日昇月落,書生哭了三天,眼角滲出血絲,姑娘身子依舊冰冷,只是心口還有一點溫度。一個路過的人,看不過去,指點他去尋找「求真客」,這人遠從京城來此,原是為了拜「求真客」為師的,便和書生結伴同行。 他們運氣好,只花了幾天,便讓他們給找著了「求真客」。 「求真客」看見姑娘的「屍體」時,不住搖頭歎氣,沉沉地凝住書生,口中喃喃念著:「孽緣!」他這趟原要找的徒弟,便是這名姑娘,誰曉得還是讓他來晚了。 他告訴書生,姑娘的魂早該離體了,卻因著這書生哭得傷悲,教姑娘眷戀不合,魂體冰凍在生死邊界.生不得,死不離,陰陰寒寒,淒淒慘修啊! 書生沉默了,不知如何是好,沉默良久,跪下身來,求真人慈悲,液化姑娘魂靈離開這生死邊界。「求真客」拉起書生說道,即使書生沒有求他,他也是會救她的。不過女子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靈體已經受到傷害了,必須先到一仙境靈山修補受傷的靈體,才能安然地投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