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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元玥    


  「太子幫」的人馬同時散開,只有向天笑反而逆勢縱馬向囚車狂奔,引線嘶嘶地燒,硝磺味躥散,馬蹄答答地奔跑,向天笑和跨下駿馬,儼如一體,他長髮怒飛,不躲,要點燃戰火。

  押解囚車的官兵們一呆,被他不顧一切的神態給嚇煞了。

  韓琉怔愕地看著他,她聽過她爹提及向天笑,她知道他的行事風格常出人意料之外,卻不知他這樣癲狂。

  韓琉來不及眨眼,向大笑已經策馬從她頭上跨跳橫出。

  巨大的陰影蓋下,韓琉愣愣地抬頭,駿馬剛過,向天笑像是從天而降一般,躍下她的眼前,韓琉與他對看,心不知怎麼地,沒來由地失控錯跳。

  向天笑出手猛地推開囚車,然後順勢趴下。他的馬則像是生了翅地飛跳,橫過了巨炮所在的位子,衝散開那一小隊的人。

  韓琉的囚車失速滾出,撞到樹幹才翻倒在地,她身子一震,低呼一聲。

  忽然之間,轟然巨響炸開,那一聲震天撼地。隨之,一棵大樹攔腰倒下,星散的炮火,啪地躥起。火光刺人,人馬散亂。韓琉閉緊眼,本能地想摀住耳朵,只覺五官七竅一驚,五臟六腑幾震。

  她的耳朵嗡嗡地響,四周雜亂的聲音,她一時間無法辨識,刺鼻的煙硝味嗆得她咳了幾下,眼角硬是逼出水光。

  她眨了眨眼,有一個模糊的人影朝她而來。

  「韓姑娘。」向天皓對她一笑,舉劍砍下囚車的鎖,將她救出。

  韓琉頭還昏重,四肢也軟,半癱在他身邊。

  「你沒事吧?」向天皓關心地探問。

  「沒事。」在他攙扶下,韓琉終於站穩,她定睛看他,見他的眉目和向天笑有幾分相似,可是神態清俊爾雅,跟向天笑的豪拓疏狂截然不同。

  揣測他該是向天皓,韓琉直接問道:「是二皇子嗎?」

  「嗯。」向天皓放開笑容,心下開心能讓她一眼認出。

  瞧著他的笑容,韓琉冒出了一個念頭,向天笑讓人震撼折服,而向天皓則是讓人親近舒服。

  雖然向天皓平易近人,韓琉還是沒忘了他的身份。

  她單膝屈跪,挺直脊柱,「參見二皇子。」那模樣臨風颯爽,雖是飽受曲折的囚犯,她畢竟是將軍的女兒。舉手投足之間,不流女子弱態,而是大將才有的沉毅篤實。

  她的重禮,讓他覺得有些疏離,他趕緊道:「韓姑娘還請起。」

  韓琉起身,被縛的雙手攤放在向天皓眼前:「請二皇子為我解開。」她既然已經重獲自由之身,就不能成為別人的負累。

  向天皓怔了半晌,旋即露出一笑:「應該的。」舉起削鐵如泥的寶劍斬斷韓琉的手銬。

  凜冽的劍鋒剛下,韓琉便見到一名官兵拿劍奔來欲刺往向天皓。

  「小心。」韓琉推開向天皓,旋身順勢奪下那人的劍,飛腿一踢,那人摔了出去。

  韓琉顛退了幾步,眉頭斂起,她長久被綁,筋骨未展,體力猶虛,乍然間這樣出手,確實有些吃不消。

  她才站定,一柄劍便冷頂著她的脖子。

  「小心。」向天皓想喚她注意,卻遲了一步。

  聽到向天皓的聲音,向天笑側身看向韓琉。

  「都退開。」架住韓琉的人喝道。

  韓琉聽得出那聲音,挾持她的人,正是帶頭的人。

  向天笑和向天皓相互覷看後,同時轉向韓琉。

  韓琉漆墨如夜的眸光中,沒有他們所想的害怕,反而是沉毅冷靜,還有一種不合宜的哀傷與慈憫。

  向天笑深瞅著她,心頭一震,就是方才轟天的巨響下,漫天的廝殺中,他的心都不曾像此刻一樣,被一種說不出的東西牽動。

  那是什麼?他不知道,喉嚨突然被哽祝

  他的目光不能動,怔看著韓琉手中的劍自她脅下而出,沒人那人的身軀。

  「啊!」那人一叫,劍一斜,削過韓琉頸肩之際,劃開一道細的血痕。

  韓琉眼睛眨也不眨,雙手握劍,劍刺得更深,直直地透過那人胸腔,她猛地抽開,熱稠的鮮血飛濺,污了她一身,那人「砰」的一聲,直挺挺地倒下。

  向天笑喉頭問縮繃的東西,突然釋出。「你不適合殺人。」他說,旋至她的身邊,遞出乾淨的手巾給她。

  韓琉用腥粘的一隻手握住劍,另一隻手拭去頸肩處的血。「沒有誰適合殺人。」她的手輕壓在頸上,使得她乾啞的聲音更碎、更低、更沉。

  咚地,她的話就這樣撞進他心頭,碰觸到他深處柔軟的地方,那地方連他自己都懵懂未明,她卻只用了一句話深入拈探。

  他看著她,定了一瞬。

  四眸相望,兩人緘言,只是目光自然牽纏,以似曾相識的方式糾葛。

  韓琉睬瞅著他目中忽流的悲哀,她的心竟又難過了。

  不用言語,但是她知道這樣一個看似盂浪不羈的男子,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心。

  向天笑轉開視線,卸下她手中的劍,遠遠地扔拋出去。「殺人這事,不該輪到你的。」

  他拿了她的手巾,扎捆住她的傷處,那動作比她想像中還要輕柔,韓琉不自覺地凝視著他。

  向天笑勾唇一笑,吹了一聲哨,招了愛馬過來,拉起韓琉的手。「天皓,我帶韓姑娘走,這裡交給你了。」

  這裡殺戮太重,不適合留她增添殺孽,多見血腥。

  突然被他一拉,韓琉微怔,卻沒有反抗,順著他的後面上馬。反正能遠離這裡也好。

  她是將軍的女兒,不怕打殺,卻厭極了打殺。

  向天皓眼瞧著韓琉跟著向天笑上馬,他喚著率性而為的向天笑一聲:「大哥。」

  「天皓。」向天笑對他一笑,「帶著弟兄們拿下這一門『轟天雷』。」他豎起拇指,相信向天皓做得到。

  「嗯。」向天皓點頭。

  向天笑策馬說道:「抓緊。」

  韓琉坐在後頭,稍有遲疑,不過她並不扭捏作態,仍是環摟住他的腰際。

  馬如離弦的箭,發足奔出,不過,一棵橫倒的大樹,躥燒著幾簇的火焰,阻了兩人的去路,向天笑不閃避,加快了馬速,意圖奔躍而過。

  體察到他的意圖,韓琉不自覺地摟緊了他。

  她不是一個習慣跟人親近的人,更多時候的她,習於冷靜地觀察,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靠著別人,而讓頭腦昏沉。

  也許是因為空氣過於乾熱,她的體溫躥高,火光映在她蜜色的膚上,紅艷艷地熟透。她就這樣紅著臉,枕貼在他厚實可倚的背上。

  馬縱奔,而她的心跳失速,尤其是在跳起的那一瞬,心音鼓動得特別急躁。

  那一刻,向天笑的胸前也是一樣的起伏。

  馬安然落地,韓琉的心跳卻沒有在同時平靜。

  #  #  #

  向天笑載著她,轉到「黑森林」出口才停了下來。

  向天笑道:「稍微休息一下吧。」

  「嗯。」未等向天笑幫忙,韓琉便逕自翻身下馬,離了向天笑的氣息,呼吸又覺得順暢了。

  向天笑護看著她,跟著下馬,見她頸下被血染紅,眉心一皺:「血又流出了。」

  韓琉按著傷處,一笑,「只是皮肉傷,大皇子不必擔憂。」她的手拿起來,沾了些腥紅,她突然有感而發地說:「流血這事,從來也沒停過。」

  她這一語雙關,指的是這烽煙四起,外不靖、內不平的時代中,殺戮不停,爭戰無從止息,鮮血永遠都在淌流。

  這話說得玲玫剔透,一針見血的犀利中,有她的惻然。

  「說的是。」向天笑縱聲一笑。

  韓琉看著他,奇怪他為什麼會有著與他外表並不相合的敏銳。

  覺察她的目光,向天笑回看她。

  難得,他可以好好打量她了。雖然是在她狼狽的時候遇到她,不過她的疲憊倒也沒掩去她眸中的神采。

  那一對黑澄澄的眼瞳,清冷、淡然而靈透。」即便他早就打聽過她是怎樣的人,也知道旁人對她的評價就是如此,可是真看到她的時候,還是會讓人眼睛一亮。

  「韓將軍將你教得很好。」他衷心說道。

  「謝大皇子誇獎。」她的臉透著不易察覺的紅,回答得很有大將之風。

  他笑:「方纔我救了你的時候,好像也不曾聽你說過謝謝,沒想到這一句稱讚,卻能得你一聲謝。」

  韓琉沉默半晌,抿咬了牙,陷入思忖之中。

  他不介意那一聲謝謝,只是覺得奇怪。「可以告訴我為什麼嗎?」

  韓琉望著他,抱拳說道:「韓琉願以實情相告,不過還請大皇子恕罪。」

  向天笑皺眉:「有什麼好怪罪的?」她這樣看他,讓他微有不快。

  韓琉知他錯解她的意思,說道:「韓琉言語之間,有以下犯上之虞,必須有言在先,還請大皇子體諒。」

  「有什麼話你就說吧。」為表示誠意,向天笑先展開一抹和善的笑。

  「誰都知道大皇子曾經鎮守南疆,而我爹固守北方,與大皇子實無交情可言,大皇子冒著生命危險前來相救,為的不是一場情義,只是一筆交易。」韓琉的語氣溫和而平靜,不過她的話語,卻勾動向天笑對她更多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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