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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元玥 綠袖難受得連氣都喘不過。「咳!咳!」咳了兩聲,胸口像是被煎烤為炭,悶作一團,心兒似乎再沒有氣力跳動,有一下,沒一下地晃。 風卻作對似的助長火勢,燃燒的猩紅,嘩嘩剝剝追趕上來。「啊……」沈寒天來不及呼成句子,一株燃燒的樹木,砰地倒下,激起火光片片。 「綠姑娘!」戰雲飛想回頭,卻使不動「奔怒」,倒下的樹燒為火牆,惡吐著火焰,橫阻兩匹馬中間的通路。 「寒天……」綠袖睜眼看著火勢抖發,燒隔了戰雲飛的叫聲。 「師姊,別擔心!」煙嗆得他眼淚直流,肺部燒得發疼。「咳!咳!」他一手護住綠袖,一手還要駕馬,只能任由濃煙熏燒。 「給你……」綠袖扯出方帕子,摀住他的口鼻。灼燙的熱煙,嗆得她悶痛,心頭無力,連手腳也虛軟,眼睛又開始發暈,寒天的臉近在她手邊,卻像熱氣一樣縹緲不實。 她這個做師姊的,還沒替他討房媳婦呢,可她真的好難過,怕是……「對不起!」她擠出含在嘴裡的幾個字,這是她唯一掛心的事了。 「師姊?!」沈寒天探手握住她,揣想她是熱昏頭了! 她仰頭,想再看清楚他,恍惚間一團亮光,在眼前跳動,眨了眨眼,調整焦距,一段著火的樹枝,搖搖欲墜,朝寒天……想也不想,她使勁推開他,原本就狂躁的馬匹,陡然暴跳,她整個人被彈了出去。「師姊!」馬鳴、熱氣、濃煙、火光……一團混亂中,只有寒天的叫喚聲,依舊清晰。 她摔跌在地上,滾了幾圈,身體像是要散了。顛了顛,頭悶悶重重,眼皮壓了下來。「寒天……」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躲過那樹枝……*「師姊!」沈寒天守在綠袖身邊一天了。 他心頭揪緊,眉頭不曾放鬆,好不容易,他才背著她逃過那場大火,尋至一間荒棄的房子做為棲身之所。原以為閻王已放過他倆,怎知師姊從那時昏迷,到現在仍未清醒。 他看著師姊,眼睛不爭氣的濕了,若是師姊有個三長兩短,他……「嗯……」綠袖嘴裡喃喃發出聲音。 他拭眼,看她緩緩睜亮烏黑的瞳眸。「師姊!」死命地抱緊她。「你總算醒了!你可知道我有多焦心,之前我診你脈搏,你心肺俱弱……」 「咳!咳!」綠袖虛弱地咳了兩聲。「你知道我心肺弱,還這樣抱我,是……咳!咳!誠心要我喘不過氣兒。」 「啊!」沈寒天趕忙鬆手。「我急嘛!」 他眼眶紅腫,頭髮散亂,臉上還有一抹沒一抹的黑。 綠袖不覺一笑,撫上沈寒天的髮鬢,為他梳攏整齊。「看得出來。」幾曾見過好臉的他,如此狼狽,他可是「玉面神劍」哪! 他的髮絲糾結,冷冷濕濕的,綠袖手頓了下。「咱們不是從火裡逃出來的,你怎地倒是一身濕!」 沈寒天驕做地宣告。「你不知,過午時下了場雨!我背著你,四處找地方安歇,真可說是火裡來,水裡去的!不過我護得周全,沒讓你燒了一寸、淋了半分。」 「喔?!」她燦笑。「看來我小師弟真是長大了,這般會照顧師姊。」 握住她的手,他抗議。「我早就長大了,不再是小師弟!」很早前,就不愛她當他是小孩,他不小,會照顧她,能保護她了! 他說得認真,凝視她的雙目,未曾轉瞬,瞧著她的眼,像是……她的心沒來由的加速,怦怦然,一時默然,無從應答。 「師姊!」他聲音放得輕軟,雙手捧著她的手。「咱們離開『戰家堡』,不交別的朋友好嗎?就你和我,像以前一樣過日子。」這次死裡逃生,他再也不想和她分開。 「還說你長大了,淨說孩子氣的話!」她噗哧笑出聲來。 他放手,起身背過她。「我說真的!」賭氣似地含糊念著。「你不和戰雲飛做朋友,我也不和任蝶衣往來,這樣也沒什麼不好。」 「寒天!咱們離開『彤霞山』時,你是怎麼和我說的。你說外頭的世界熱鬧有趣,我不該把自己悶在這裡傷心,該四處透氣,交個朋友什麼的,說不定還撈得到一個夫婿呢!」綠袖跟著站起。「啊……」 秀眉凝住,她的腳不知何時扭到,好痛哪! 「小心!」他霍地轉身,實時攬住她。「你起來做什麼?找丈夫也不用這麼急吧,夜半天黑,瞧你一身髒的,出去還怕被當成女鬼呢!」 「沈寒天--」她睨他一眼,四眸相交,小巧的唇不爭氣的向上滑成圓潤的曲線,她自己先笑了出來。「你才是鬼,滿嘴鬼話!」用時狠狠地頂了他一下。 沈寒天眉頭一鎖,嘴吹氣似地鼓著:「喔!師姊,你下手真狠,嘖嘖嘖……我要死了,真的沒人照顧你,到時候,只能等我做鬼來照顧你了。不過你放心,我是有良心的,做鬼也不會拋下你!」 他要一直照顧她,否則她又老又不美又嫁不出去的,找誰依靠終身。 沈寒天心頭這麼想,故意忘記還有個戰雲飛。 「去!」綠袖撇過頭,心頭卻是熱出股暖甜。「還說照顧我,自己也不曉得怎麼照顧自己,衣服又濕又冷,也不會拿去烤,呆呆地穿在身上,做什麼?將來你要做鬼,一定是自己病死,與我無關。」 「是!師姊大人。」沈寒天安下她的身子,脫下外衣,找張殘壞的桌子,橫豎起來,抹了幾下,鋪掛起來。 綠袖看著他的背影,怔怔不語,師弟到底是何時變得這般寬厚的。 「好了!」他回頭,與她視線接合,笑意從眼梢滿出。「怎麼愣愣地瞧我?」 「沒事。」她搖頭,就只是想再看看他。 「瞧你呆的,我弄方濕中給你擦擦,醒醒臉!」沈寒天開了搖搖晃晃的門,外頭浙瀝瀝的雨聲嘩然變大,他拉高袖子,取出先前綠袖給他的手絹,就著雨水清洗起來。 「好了--」他旋身回屋,將手絹遞給綠袖,綠袖伸出手要接,他猛地抽手。 「嘖嘖,看你手髒的!」綠袖今天也不知滾了幾次,雙手滿是泥灰。 綠袖攤翻雙手,輕輕斂眉,果真……「坐好、我替你擦淨。」他蹲低身子,細細地從額頭拭起。 綠袖閉起美目,由著手絹輕輕地順滑到面頰,秀致的臉龐逐漸露出。 她的臉細白潔淨,火光照耀下,隱隱透紅,粉嫩溫潤。 沈寒天愣了會兒,才又繼續滑移,到了她嬌俏的鼻。 擦著,他忍不住露笑,她心思轉動時,常愛揉揉鼻,眨眼就是詭計,而他……「嗯!你幹麼?」綠袖翻眼瞪他,沈寒天竟然捏了她鼻子一把。 沈寒天淘氣地笑。「我捏捏你的鼻子,看會不會更好看些!」他喜歡捏她、逗她,看她微嗔的樣子,這是從小養成的壞習慣,很難改掉。 綠袖斜睇他,揉揉鼻。「什麼跟什麼?」雖是師弟,也得報這仇。 「啊!又讓你弄髒了……」他趕忙將手絹翻出方潔淨的位子再度擦拭,手絹順勢落在她柔嫩的紅唇。 他愛她嘴角綻笑,恬靜可人,卻不曾注意過她的唇,嫩紅巧小,豐潤欲滴,火光嬌燒妍媚,惑出唇色嫣紅誘人。 他困難地吞了口口水,這是師姊啊,他在想些什麼鬼啊! 「怎麼了?」水靈烏亮的眸落轉於他的眼底。不明白為什麼他的眼中怎麼會閃過……閃過……一簇火,今天他們倆真是給燒壞了嗎?怎麼……這才注意到他的氣息太近,有著從未有過的逼人,讓她也莫名慌著,心咚咚地鼓著,臉開始發燙,漆黑的瞳眸只能偏垂閃躲。 火堆不算熾烈,可裊竄的火光嘶嘶冒出,吞噬空氣中的水分,溫度乾熱。 沈寒天不自然地牽起笑。「手絹髒了,我拿去洗。」聲音嘎低。 綠袖點頭。「嗯。」等壓人的氣息略遠,才轉眸瞅著沈寒天的背影。 他再度開了門,夜風透雨刮進屋內,吹得柴火明滅不定,冷風灌入,綠袖略拉緊衣服,風雖然有些清冷,可無妨……過樣才能吹冷這惱人的燙臉,她調整坐勢,雙腳並立,手頂在膝蓋上支撐著雙頰,不懂,臉怎地會發熱?她和師弟……嗯!她縮眉,有些不太對勁,裙下刮進一陣風,觸過腳邊的感覺……毛茸茸的。她的目光隨著下滑的手,移到裙腳,一撩……一隻灰不溜丟的老鼠受了驚嚇,與她對望,長尾巴一掃,溜煙似地竄過。 「啊!」她刷地跳了起來。 「怎麼了?」聽到她的聲音,沈寒天一箭步地衝回。 「那……」綠袖驚魂未甫,嘴僵成圓形,顫抖的手揪緊趕來的沈寒天。 沈寒天沒有瞄到晃過的黑影,可看綠袖的反應,也猜出怎麼回事。「沒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