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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元雅 冬晴不想掃興,但又不想見石夫人白跑一趟,簡單告知,「您恐怕得過一些日子再去,因為展王爺一家子去南京,得好一陣子才會回來。」 沈念芬來到她身後,「你怎麼曉得展王爺一家人不在府裡?」 「我有要事拜訪他們,卻錯過。」 她輕描淡寫的語氣惹來沈念芬的猜疑。 一位尋常女子除非有重要大事,才會拜訪朝野間舉足輕重的展王爺。 眸光流轉詭異顏色,她不著痕跡打量欣賞繡畫的冬晴。難不成她是—— 這時,幾位丫頭捧進數匹上等布疋,有質感細柔的絹、慢工細活的宋錦、織密度極高的黃綢……等,捧出來的布料皆是上等精品。 石夫人見獵心喜,愛不釋手地挑選著,拿著布料在她們的身上比了又比,甚至還得忙於交代裁成的樣式。 「讓夫人、小姐久等了。」管事大娘堆滿笑意進小廳,親手為她們量尺寸,謹慎記下她們對款式花樣的要求。 小小的廳裡因人多變得有些狹窄,管事大娘一個轉身,不小心撞著身側一位小丫頭,丫頭顛了幾步,不好容易穩住身子卻又撞到矮櫃,櫃上的雙面繡畫前後擺動、岌岌可危。 眾人驚惶失措來不及伸手時,眼看繡畫框架落地將碎,離它最近的沈念芬一個快移,伸掌一翻,俐落將那即將落地的畫框接住,並放回原位。 管事大娘見繡畫無恙,重重呼一口大氣。這是老闆娘親手繡制的精品,若有個閃失,她真不知該如何交代。 「沈小姐,真謝謝您。」她慎重道謝。 「沒什麼,舉手之勞罷了。」沈念芬淡笑回應。 驚嚇一過,眾人又為裁剪新衣之事忙著,冬晴面帶微笑應付石夫人的熱情,還得分心與她同年的沈家小姐討論布料合不合適,談笑間儘是女兒家話題。 只是在冬晴瞧見沈念芬救起繡畫那一刻後,卻無法再像往常般毫無戒心對待她。 剛才她使出那手法,巧勁與力道下,卻暗藏武功。她一位嬌滴滴的富家小姐怎麼會武術? 「冬晴,你看看這輕盈的雪色紗布好不好看?」沈念芬輕快喚著她,喚回她思考的神智。 「呃——好看,罩在裙外走起來有種飄走雲端的感覺。」 「這種感覺像仙女對不對?」她喜孜孜道。 冬晴淡笑回應。 像念芬這般知書達禮又有點像鄰家女孩的姑娘,怎麼可能?但眼睛所見,她又不得不信。 是不是她……太多心? 55555YYYYYTTTTT 石府主子們的起居院落安詳清幽,冬晴正於廂房外簷前欄杆下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沒想到你人會在這裡。」石禾謙一身青藏儒裳,戴著老舊的面具向她走來。 她活潑好動,閒來無事就會吵著吉叔要些事來做,今日卻反常乖乖待在院裡。 「沒地方可玩,當然在房裡。」她懶懶回話,也不想想她無法隨興出門是誰害的。 瞧她正忙著,他好奇來到她身旁,瞧她手上是他特定用來刻畫的木板。 「你刨著白楊木板,有何作用?」他不怪她不告而取,倒想瞭解她拿木板的理由。 冬晴眨眨眼,嘴角漾起神秘的笑容,「等我做好,我再告訴你。」時機未到,到時他看見成品會歡喜好一陣子。 芳甜的馨香味淡淡地自她身上飄出,那抹甜蜜輕柔如笑容,像糖又像泓清甜的泉水,更像張魚網般漸漸收攏住他的心,緩慢接近彼此間的距離。 千絲萬縷的情緒纏上他的心,教石禾謙癡迷看向眉宇間儘是愉快的冬晴。 事隔六年,她又出現在他的面前,她的花容月貌令他感覺自卑,雖然他的醜貌已經無法恨誰,卻私心希望他所重視的人別在意他的容貌,以最真最誠的心,換得他想要的友誼。 然而,冬晴無視他的美醜,無論他強硬拒絕她接近的態度,她始終不氣餒地巴緊他,使他不得不習慣她的存在,感受到逐漸修復的昔日友情。 這位唯一不怕他的姑娘,她一名女子單身在外,他不免對她多加關照。 他承認,他對她極為特別。 瞧冬晴刻得用力又辛苦,石禾謙好心詢問:「要不要我幫你?」生手技巧拙,哪有他刻得順手又好看。 她拍那只伸過來好事之手,嘟嘴輕斥,「別多事啊。」 好心幫忙卻被她罵為多事,這名不知好歹的姑娘! 既然嫌他多事,他不再多語靜靜看她與刻刀與木板搏鬥樣,見挑起的木屑彈上眼角迅快眨動羽睫的可愛模樣,面具下流露笑意。 最終,還是他出聲提醒。 「你執刀手法錯誤,一不小心會傷到手的,要不要我示範給你看?」他好聲好氣客氣再問,擔心她力道拿捏不妥,傷到手就糟了。 冬晴放下刻刀,目光睨向他,「我習慣遊山玩水,更不是嬌養深閨的姑娘;大傷小傷我受得起,別瞧扁我、更別看輕我。」 受過教育的富家少爺喜愛嬌柔可人、能詩能畫、秀氣溫柔的姑娘,這點她很早前就有此認知;他少說也認識她幾年,深知她的爽直明快個性,永遠無法與「纖弱女子」四字畫相等,為何他老看不開這一點? 石禾謙目平含笑,「我從未有看輕你的念頭。」 在他眼底,冬晴是位自立自強、頂天立地的姑娘家,有時看見那纖細卻又堅強背影,讓他覺得自個永遠不及她一半的勇氣。 得到何時,他才能跨過心頭那道火牆,踏入人群? 或許,這事永遠不可能…… 冬晴見他多愁的眉宇,放下木板與刻刀,臀部輕挪、挪近兩人間的距離,「我明白你從未看輕我,見我行為不得宜,口頭上難免會念幾句。天氣熱,院落裡只有咱們倆,你取下面具透透氣啊。」 石禾謙搖頭。 她雙手輕捧住他臉上老舊又沉重的面具,聲調愉快續道:「大家都很忙,不會有人會來的,取下來吧。」 他來不及出聲制止她取下面具,就在面具離面、移開瞬間,他眼底映入那張笑靨燦爛如花的嬌顏,心口有種收緊的感覺,呼吸愈來愈不順。 怎麼會這樣?! 在他試著解讀心胸突來的灼熱感前,冬晴的手輕柔如絮撫上他左臉的傷疤,撼動他整個心魂,他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那張笑顏。 「你……為何不怕我?」石禾謙聲調微微顫抖。 這問題他問好多次喔。 冬晴不厭其煩回答,「為何要怕?我不是說過天底下最可怕的是人心,那才教人怕,你人好,我怎麼會怕你!」 「我這張臉,人見人怕啊。」 「人面獸心之人多得是,我不太在意美醜的。」 「但——」 「別但但但的,」她雙手鼓勵似地拍拍他的肩,暖暖一笑,「你是京華傳奇耶,對自己有點信心好不好?」 石禾謙發覺週遭的風似乎停止,在她溫和似水的雙翦裡,他察覺心神如踏上雲端有著不實在感,卻又甘心迷戀她溫柔的笑顏中。 甜美可人的她,彷彿晨曦來臨時綻放的朝顏啊! 這時,一抹嫩紅的身影,小跑步步進冬晴院落,朝她廂房前進。 沈念芬手上拿了兩個扎得實、漂亮的風車,「冬晴,我買了好玩的玩意,你——」她瞬間住嘴,臉兒微紅。 冬晴雙手擱在大表哥肩頭,她雖然僅瞧見大表哥側臉,但由他那心醉神迷的模樣,想必他們之間必有事發生。她為自個突然闖進有情人的天地感到抱歉和臊意。 「念芬,你去外頭也不邀我一同去!」冬晴像隻鳥兒輕快來到她面前,接過一隻五彩風車,「見你誠心認錯的份上,風車我收下,下回有好玩的記得找我。」 「小女子謹記在心。」沈念芬故作恐懼地回話。 兩位姑娘相視好會,隨之嬌笑成一團。 「曉得我悶也不邀我出門走走。」冬晴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坦白從寬,說,你到底有何事一大早就出門?」 她輕搖頭,「只去辦點小事,見街邊兜售風車的老婆婆風車做得好看,買兩個回來。不然這樣好了,等會咱們到魁星閣用膳,我做東。」 冬晴把玩風車,「別那麼認真,跟你開玩笑的。」 天上的浮雲微遮高掛的日陽,和風輕柔令人一身清爽。 「今日天氣不錯,咱們出外走走吧?」沈念芬建議。 「才剛回府又要出門,一來到京城,你倒野了起來!」富家小姐一離家,就像飛離籠的鳥兒,大玩特玩。 初見到念芬,以為她是位守分守禮的小姐,原來在禮教束縛下,她仍保留女孩愛玩愛熱鬧的性子。 唉,大戶人家的女兒最可憐,樣樣皆受限、事事不能做,沒半點主張;還好她不是,才能輕鬆自在過日子! 冬晴一想到自個的好運,忍不掩嘴偷笑。 「女孩家不能套上『野』,你想害我嫁不出去嗎?」沈念芬微怒責罵後,微偏頭看向冬晴正後方的石禾謙,「大表哥,聽說城外翠泌園……啊——」話說一半,她驚聲尖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