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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晨希 「你該不會是——」容楮不敢相信眼前救她的這個武功高強、長相俊俏的俠少竟然——「走錯路了吧?」 俊顏兩側微露赧色。「都怪我那匹馬,要不是它老搞錯方向,我也不會——」 「總之你是走錯路了。」明明是執韁的人錯,還怪到馬身上。這種人可靠嗎?容楮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所托非人,但眼下只有他一個,唉……只好湊合著了。 第二章 事實證明,她拓拔容楮是真的所托非人。這位年少俊俏、武功似乎有點根基的人根本就是—— 一個方向癡! 「南方不是這邊嗎?」 「那是西方。」 「太陽不是都往那兒沉?」 「那個是北方,」馬背上解釋的口氣加了一點火。 「那我們現在往東走做什麼?」他們要去的是洛陽耶。 「我們走的路就是往洛陽!」這話已經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了。「孔致虛,我警告你哦,搞不清楚方向就照我說的走,剛剛那老伯也說了,往這條路是南北向的馳道,這樣直走就能到洛陽,你再囉唆我就不管你了!」 「是是是,我的大小姐。」牽馬步行的孔致虛覺得委屈。 什麼嘛,也不想想他是誰——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耶!對救命恩人用這種態度像話嗎?他還得繞個彎先送她到洛陽,才能上路到那個人稱中原武林的江南哩! 他不要求她以身柏許,她就應該認份,甘心作奴婢送茶端水地伺候他好報恩;可看看現下是怎麼回事,他這個救命恩人反而變成牽馬僮,她當了大小姐,真冤。 「喂,你怎麼不說話。」 「你不是要我別囉唆?」 「別囉唆又不是要你別說話。」老是把話給聽岔。「這條路上除了你我就沒其它人了,說些話解悶很難嗎?」 「不會沒有人哦。」他就聽到不少聲音。「後頭大慨有……十五、六匹馬飛快往我們這邊來。」 十五、六——容楮回頭望,不見人。 「再等一會就可以看見了,現下他們還在五里外。」 「你聽得見五里外的馬蹄聲?」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常聽族人提到,說是漢人武學淵源、武功高手才人輩出,這個老弄錯方向走錯路的人也是其中之一? 直視前方的孔致虛看不見頭頂上的訝異,平鋪直敘說著:「十里,再遠就沒有了。」他耳朵可沒他爹利。 十里——「那你為何不說!」 「你又沒問。」是她嫌無聊沒人他才說的,有什麼不對。「再等一會遇上,你就有得聊了。」 「你是笨蛋嗎?!萬一是追兵怎麼辦!」會快馬加鞭不是有急事就是在追趕某人。「他們——追我的那些人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啊!」 「說到這我才想問你,那些人為什麼要追你?」共處十數日,孔致虛至今才想到這個最重要的問題。「你又是什麼人?」 容楮目光往下,對上抬起的黑眸,雙頰飛紅。「誰知道他們為什麼要追我。」 「那接下來的路就你自個兒走好了。」沒誠意的丫頭,他可是連繫出何門都告訴她了哩。「人醜就算了,心地也不善良,爹說得對,女人心海底針,誰曉得你心裡轉了幾彎,還是早早分道揚鑣的好。」 「我——」 噠噠噠噠……馬蹄聲打斷容楮的話,聲音近得連她都聽得見,連那鬼嚎似特異的馬啡聲—— 是他!回頭看向塵沙飛揚處,又一聲馬鳴證實她的猜測。「是他!他真的追來了!」只有他的馬嗚聲像鬼哭神號似的。 「誰啊?」 「那些人!」現下不是鬥嘴的時候。「孔致虛,人說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你幫一次也是幫,幫兩次也是幫,你就再幫我,別忘記你答應送我到洛陽,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叫『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嗎,快點逃。」 「怕什麼,上回那些人武功很差。」他才懶得逃給人家追哩,多窩囊。「我是將來要在江湖上揚名立萬的大俠哩!成天逃來逃去像話嗎?」 「我管你是大蝦小蝦,帶頭的是他啊!是我們族裡最強的托克托啊!」 「托克托是什麼?」 「族裡的話,是勇士的意思,那人是族裡的第一勇士,一拳能打死一頭馬!」連他都追上來了。「他手下的人個個精戰啊。」 孔致虛回頭,果見領在最前頭模糊的人影身形剽悍,足足大他一倍有餘,後頭的人也與先前回異,還有大他兩倍的! 乖乖隆得咚,真要被這票人追上,他武功再高強也只能被當小白兔耍。「你長得這副尊容,怎麼一堆人搶著要你啊!」 還說!「要你管啊。」還不逃,真的快被他給氣死。 「這不就要逃了嗎。」少惹點事吧,還沒進江湖之前打什麼架都沒有意義,又不能揚名立萬,幹嘛把自己弄得那麼辛苦。 「逃就逃,你幹嘛坐上來?」 「難道你騎馬我用跑的啊。」笨姑娘。 「你什麼時候看見兩腳人跑贏四蹄馬了?」 小臉紅透如秋楓。「你、你們漢人有句話叫男女授受不親——」 「親你個大頭鬼,逃命還管親不親。」雙腿一夾,座下名駒一聲長鳴後沒有任何動作。 都什麼時候了!「老兄,你再耍脾氣,我就把你留在這兒任人宰割,聽見沒有?」 「啡——」馬兄堅持下載兩人以上的重擔。 「喂喂——」 「什麼『喂』。我叫拓拔容楮,不叫喂。」 「拓拔容——」這麼長的怪名字。 「就叫你容楮,我問你,你們胡人吃馬肉吧?」 「吃啊。」奇怪,是她的錯覺嗎?跨下的馬繃緊了些。「我們吃老馬也吃不濟事的馬,但是能跑的、夠健壯的我們是不吃的。」 「是嗎,不濟事的馬啊……」重複的聲音透著涼意。 座下名駒倏地沒個預警便人立長鳴,四蹄開始狂奔了起來。 「坐穩了傻姑娘,這匹馬真要跑起來也是挺悍的。」 「我咕嚕咕……」快得連話都說不齊了。 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馬,怪啊這一人一馬。 轉眼間已跑數里,身後馬蹄聲仍不絕於耳,可見追兵有多緊追不捨。 「再這麼逃下去也不是辦法。」孔致虛看看四周,遠處一間簡陋茶寮隨著距離拉近逐漸清晰。「不如躲在那等他們離開吧。」 「什——」容楮來不及反應,便教孔致虛攬住腰身,竄上天。「啊——」 「叫什麼,沒見過輕功啊。」大驚小怪。 狂奔起來的坐騎繼續往前,孔致虛則是腳尖點過樹枝一枝接一枝,時而落在樹間、時而點葉借力施力,一點也不含糊。 轉眼間,茶寮已在眼前,他的目標是茶寮屋頂。 聽人說愈危險的地方愈安全,躲在屋頂後頭應該不會被發現才是。 心念一定,他再催動一成功力。「你還真不是普通的重。」抱怨當頭,雙足已朝茶寮頂上落。 磅——第一聲來得急促,轟然巨響。 「你才啊——」第二聲應和著。 「啊——」第三聲隨後起。 茶寮屋頂破了個大洞。 ☆ ☆ ☆ ☆ ☆ ☆ ☆ ☆ ☆ ☆ ☆ ☆ ☆ ☆ 「青山伴綠水,野外茶香溢,卻呼友朋來,相談復忘機——」就著異於中原風光的粗獷山野,文商儒邊品茗邊說:「可惜我只有一個人來,沒有朋友作伴,倒有一個不識相的小廝跟在身邊,老叫我快回去。」 李祿苦笑:「老爺交代小的一定要看好少公子,辦完正事就要立刻回杭州,現在腳程已遲了半月有餘,小的也只能通融到這地步而已啊。老爺年事已高,正巴望著少公子能——」 「有大哥、二哥在,怕什麼?」 「話不是這麼說,兩位公子的出身都沒您——對、對不起,小、小的說錯話了!請少公平不要責怪,小的有口無心,小的、小的……」 「這種話以後別再說了。」文商儒歎口氣,賞景的好心情全教下人給破壞殆盡。「兄弟就是兄弟,手足情份不會因此淡薄。」 「是……是。」還是乖乖閉上嘴巴,免得說錯話討主子的厭。 野店只有他一個客人,荒山野嶺處寂靜無人聲,只有掌櫃那裡壺中熱水呼呼沸著,沒個聲音再加上李祿的碎言,讓文商儒的好心情大打折拙。 「這回辦的皮貨,你覺得怎樣?」 「小的怎敢有意見。」多說多錯,還是閉嘴的好。 「我沒怪你,但下回若再像其它嘴碎的奴婢說這些話,就別怪我不客氣。」 「是。」 「這回買進的皮貨你覺得如何?」文商儒再問一次。 「少公子的眼光自然獨到,可您給的價碼是不是太高了些?小的探了探市集裡的口風,其它商賈把價碼壓得很低,這樣算算,咱們是虧了些。」 「是少賺而不是虧。」文商儒收起折扇,凝然正色,「作販運通貨買賣本來就只有賺多賺少的問題,沒有虧字可言,除了銀兩之外,你還注意到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