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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晨希    


  疼寵的念頭沒變過,將她當妹妹似的呵護著,直到看見她慘遭紋刺的背,才真正撼出他的情感。

  不記得了,好久以前的事。我想當時是痛的吧,因為很痛很痛所以刻意忘記,只要忘了就想不起來,就不會知道有多痛了……

  那一瞬間笑著這麼說的她,在他眼裡比任何人都美,他傻了楞了,相較之下自己除了練功過程比別人辛苦之外,根本沒吃過真正的苦頭。

  換做是他會如何呢?是否能像她一樣?

  答案他不知道,但心動和心痛是懂得的,那瞬間若不是失神、要不是有正事待辦,他一定會將她抱在懷裡。

  認定了,也就不願放手,絕不!

  「別哭了。」見到她老是得把這句話掛在嘴上。「再哭下去,致虛又會笑你是水鬼投眙。」

  「管他!」自艾自憐又自怨,她配不上他。

  「我是男人不好嗎?還是你比較喜歡女人?」沒想過這問題,說不定這丫頭真的喜歡女人更勝男人。孔若綾這才開始擔心起來。

  他的憂慮得到一記恨目怒瞠。「你!你嗚哇——」

  不懂女人心啊,扮了十數年的女子,還是不懂姑娘家心裡在想什麼。

  弄不懂她心思,索性從後頭將人橫抱起走了幾步,同坐在庭外大石上。「既然不是,你又何必哭。」

  「你騙我、欺負我!要我怎麼不哭?那麼丟臉的事——」

  「什麼事丟臉?」他從沒做過逾越的行徑,很克制的。

  「你、你看了我一夜!」

  原來是這件事。「如果你在意,我也讓你看一夜好了。」說來也感謝這件事,否則他不會知道待她的心思不只是像妹妹般的疼寵,還有更多關於男女的情愫。

  「誰、誰要看你!」抽噎聲斷斷續續的。「我才不、不看!」

  容楮掙扎著要下來,偏偏就有人不放手,雙臂收得更緊。

  「放開我!」

  「不放。」倚在她肩頸,孔若綾歎息。「我放不了手。」

  頸邊頻呼的熱氣讓容楮靜了下來,神情迷侗。

  這畫面看起來很怪的——她想像著,在外人眼裡就像兩名女子相擁,偏偏美得驚人的是名男子!心念及此,又開始扭動掙扎。

  這丫頭!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乖順得像小羊,現在反而撒潑,孔若綾也火了,夾帶怒氣順遂自己的心意,作出早就想對她作的事——

  薄唇含住直嚷要他放手的小嘴,一點縫隙都不給。

  要不是礙於不知如何開口說明、要不是時機來得太突然,他怎麼可能繼續瞞著她不說!

  誰想得到她會突然說喜歡他,天知道他有多錯愕多驚訝,長這麼大從沒有像當時那般狂喜過。

  「你說過喜歡我,還算數吧?」

  驚魂未定、心跳急促,容楮捂著熱燙的唇,麻癢腫痛無一不齊,還有更多更多說不出的情愫。

  他他他他他——

  「不准你收回。我看過你的身子,照我們漢人的說法,你就是我的人,我的!」

  他說她是他的?他的?「我、我——」

  「除了是,沒有第二句話好說。」十成十的霸道冒出頭,再也沒有一絲柔和。

  為什麼沒發現他是個男人呢?明明這麼霸氣、明明這麼不講理——是她笨還是他裝得好?不懂啊。

  他真的不嫌棄她?不在乎她那麼地丑?「我很醜……」

  「在我眼裡不是。」

  「我的身子也很醜……」

  「我都說不是了。」雙掌按住她後背壓向自己,不讓她看見疼惜的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怕丟臉。「說你是我的人,說你是我的。」

  「真的不後悔?我、我還會給你帶來麻煩。」她的事還沒塵埃落定,下場是什麼誰也料不準,沒法子給他承諾啊。

  「我已經被你拖下水,無法上岸當個沒事人。我忘了告訴你,其實我已經把地圖記在腦子裡。」

  什麼!容楮推開他,定睛看,發現鳳目裡的濕意,想說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為她哭,為她哭了……一名男子為她而哭——

  身為女子,終其一生如能擁有一名為她心疼落淚的男子,夫復何求。

  「別想再將我置於事外。」抽下髮簪任烏絲如瀑垂落,比起自己的儀容,他更注意她的,邊說話時雙手忙著整理她凌亂的發,插上簪子。「我是一定要介入的,你別想撇開我;還有致虛,我也絕對會拉她下水,不准你有意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一個男人怎麼能長得如此美麗出塵?

  而他要的人竟然是她。

  「好了,說吧。」

  「說什麼?」真的好美,她怎配得上他?

  月光如水披在他身上,就像銀絲繡成的袍子,好美好美……

  「說你是我的。」

  容楮看癡了看傻了,看得神魂飄向九重天,不知不覺就允了:「我是你的……」

  然後,她再也看不見如水月光、看不見出塵絕色,只看見一雙笑瞇的眼定定鎖著自己,就像每一次回頭便能瞅見的專注。

  她也沒法說話了,她的唇上有他,吻著啄著,不給開口餘暇……

  ☆ ☆ ☆ ☆ ☆ ☆ ☆ ☆ ☆ ☆ ☆ ☆ ☆ ☆

  一座宅院卻有兩種不同光景……

  她的兄弟沒情義,留她一個人承受接下來不知會怎麼個驚天駭地的怒氣。孔致虛心不甘情不願縮回掛在門檻的長腳,口中喃喃念著阿彌陀佛,看能不能讓自己不痛不癢地升天。

  死有很多種死法,她想挑個比較輕鬆的,因為站在案牘前那美得令她一見鍾情、再見傾心、三見垂涎不已的男人,正用他美美的眼瞳狠狠盯著她。

  孔致虛覺得自己像只站在蛇前面的青蛙,動彈不得。

  終於,經過長得令人忍不住打噴嚏、又必須強忍住那股不舒服的沉默之後,「蛇」開口了:「正確來說,你的名字是孔若綾,不是孔致虛。」

  「嗯。」嘴巴不敢再作怪,乖乖應答:「我們換身份換得很徹底,連名字都換了過來。」

  「打算當一輩子『男人』?」

  「沒想過這事,遇上你之後就告訴自己要讓你知道這事,只是老忘記說。」怯怯抬眸。「你還在生氣嗎?如果是,我先出去讓你靜一靜好了。」免得怒火燒到無辜池魚——她。

  「過來。」蛇向青蛙招手。

  「不不不,我站在這裡就好。」青蛙搖頭拒絕接近一步,相信隔著幾臂遠的距離比較安全。

  「你會武功還怕什麼?」

  「就是怕。」承認不會少塊肉,她是女人,凡事不必太逞強沒關係。

  「那我過去。」嘶嘶嘶,蛇移步吐信向她。

  完了完了,她命休矣!「別過來別過來,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雖然不懂錯在哪裡,為保命還是先認錯再說,

  「我賭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作了什麼。」

  「是不知——不不不,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你幹嘛抱著我?」青蛙的恐懼化成問號沾滿臉。

  蛇說:「讓雙手有事作,免得我忍不住狠狠打你一頓。」

  他怎麼會沒發現?真的跟男人相比,她屬纖瘦之流,根本秤不出半兩肉。

  是了,那天是他沒注意,因為見她受傷心裡一急,根本無暇去想自己怎麼能如此輕鬆抱起她。

  被她俊俏的外表所惑,才沒想過這些。

  「你真想打我?」他的表情不像開玩笑,真委屈,她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打。

  「不打,氣難消。」他掙扎了那麼久,結果真相如此離譜,比他以為自己愛上一名男子還離譜!

  「那、那你打我好了。」閉上限,認命點好,反正他不會武功,打起人來絕對沒有爹來得痛。「只要你能消氣,我、我沒關係。」

  「真的?」

  只能聞聲不見人,她點頭,等著。

  「我真的可以打?」

  「打就打,說那麼多。」知不知道等死比死還難受啊。「快打啊。」

  「真的打嘍。」懷中的人揚起臉,不施武功也不掙扎地等挨拳。

  服了她,火氣被笑意取代,他怎麼可能動手打她。

  揚起的手不知道該放哪,索性解開她髮束,看著青絲垂落,才得以見著俊俏下些許的女子嬌態,恐怕這也是她碩果僅剩的一點姑娘神韻。

  老天爺真愛作弄人,讓這一對姊弟外表顛陽倒陰,雌雄難辨。

  更愛作弄他,教他愛上她。

  「你解開我頭髮作啥!」嘴對嘴又在幹嘛?孔致虛眼睜睜看著他壓低臉,盯著他的嘴咬上她的——

  麻痛麻痛的,感覺卻不壞。

  有點癢還帶著甜味……啊啊!「怎麼不繼續吃?」

  「吃什麼?」詢問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她不解的濃重呢喃。

  「吃我的嘴啊,像這樣——」小小啾了一下退回,孔致虛舔舔自己的唇,發現這樣也挺有味道的。「你的嘴很甜呢。」

  唉,為什麼是她?不下第一千次問自己。「能不能露出姑娘家嬌羞的表情,就算是裝的也成。」

  「嬌羞兩個字怎麼寫?」此姝完全不解風情。

  不必抱希望,直接絕望還比較快。這是文商儒的結論。冀望她解風情不如去教一條狗吟詩說不定還快些,領悟得道的文商儒乾脆命令:「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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