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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寄秋    


  他粗暴的甩開她,大掌一抹利刃劃開的傷口。「我饒不了他,絕饒不了他,他居然敢傷我!」

  鮮紅的液體由指縫流下,滴落在純白的羊毛地毯,暈開的血滴染紅了毛色,一如他怒極而發紅的雙目。

  「要報復一個人就該從他最重視的事物下手,路不是只有一條,多走幾步一樣能到達目的地。」豐盈的雙臂從背後擁著他,落下點點細吻。

  三上村夫一轉身,捧起西屋淺草的臉邪肆狂吻,見她迷醉的闔上眼,腦中倏地浮現一個半成形的計劃,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背上那根芒刺非拔不可。

  第九章

  「什麼,媽和御寺被人綁架?!」

  匆匆趕來的西門艷色仍有些虛弱,臉色看起來較平日蒼白,雙唇也失去色澤,氣息略顯不穩,迥異於她平日的平靜沉著。

  她不曉得西屋淺草為什麼知道她在上涼寺,也來不及細問為何由她來通告,人一急,心就慌,根本顧不得其他,即使傷勢尚未痊癒仍拔足狂奔。

  當她一踏進西屋家本屋,便發現所有人都在,一個也不少的聽著西屋恭治狂吼大叫,不敢回話的低下頭。

  唯獨缺了兩個人,那就是她的母親和弟弟,他們不在挨罵的行列裡,空著的兩個位置便是他們常待的地方,如今只見軟墊不見人。

  他們真的被人帶走了嗎?

  對方有何目的?

  是要錢,或是仇家尋仇,他們有無被善待,還是早已慘遭毒手?

  一切的一切都那麼不確定,叫人憂心,要她怎不心慌,不焦急。

  她甚至沒告訴心愛的男子一聲,在他有事外出時便匆忙離去,拖著虛弱的傷軀趕回西屋家。

  「小艷!你要想辦法救回你母親和弟弟,他們都是我的命,我心頭的一塊肉,我不能……」他說不出「失去」兩字,語帶哽咽。

  六神無主的西屋恭治緊捉繼女雙手不放,完全無法思考的像個孩子,即使年近半百也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捉住一塊飄過身邊的浮木就不肯放手。

  所謂關己則亂,他就是太擔心妻兒的安危,所以沒法子冷靜,平日嚴厲的面容盡褪,只剩下擔憂和不安,以及眼眶泛紅的焦慮。

  不曉得是錯覺或是確有其事,他的白頭髮似乎一下子增加了許多,人也蒼老了幾歲,腰骨挺不直顯得背有點駝,不再有爽朗笑聲。

  「不用急,先吸一口氣,事情是怎麼發生的?」現在的她不能慌,不能自亂陣腳,她必須先安撫恭治叔叔的情緒。

  失常地捉了捉頭,西屋恭治深吸口氣才開口。「我也不是很清楚,送午飯的菊乃說二夫人和三少爺不在屋裡,我以為他們去逛街了。」

  「但是他們沒有去是吧?反而在家裡失了蹤影。」她推算。

  「不,看門的秋山瞧見他們興高采烈的手牽手,一起往町家山屋走去,說要去買剛出爐的和果子。」然後就一去不返。

  「問過町家山屋了嗎?」和果子?不太像他們平時會吃的點心。

  「和果子店那邊的回答是,御寺買了涼糕,而月姨是紅豆餡泥山藥餅。」應話的是一臉凝重的西屋御野,他同樣關心幼弟的下落。

  反倒是大房的西屋宮子和其他兩個兒女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毫無半絲憂色,以看好戲的心情在那板指頭,意興闌珊的打哈欠。

  他們都有一個共通點,巴不得這對母子快點消失,而且是永遠,別再出現他們眼前。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財產,一下子少掉兩個,就表示西屋嵐月的女兒和西屋家已沒了關連,自然沒資格從他們身上分得好處。

  這就是他們膚淺的想法。一切以利己為出發點,不去想人性根本。

  「我母親對山藥過敏,絕無可能選購她沒法子入口的甜食,還有沒有其他跡象?」若不是自己吃,那她要買給誰呢?

  她看向愛吃山藥飯團的宮子夫人,後者哼了一聲的扭開頭。

  這時,西屋淺草懶洋洋的取出一張發皺的紙。「喏!我在地上撿的,好像和那女人……呃!月姨有關。」

  「為什麼現在才拿出來,你不知道大家都快急瘋了嗎?」一家之主大力的搶過來,翻開一看。

  因為上面寫的是中文,他有看等於沒看,當初他是為了台灣籍妻子才學中文,但他會說不會書寫,更看不懂大半的漢字。

  「大家可不包括我們,誰管他們死活。」她小聲咕噥,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聽見她低語的西門艷色看了她一眼,隨即接過西屋恭治手中的紙張。

  那是鉛字印上的文字,而非手寫,其中的文句並不流暢,有些東拼西湊的感覺,看得出並非精通中文。

  她越看眉頭攏得越緊,表情也越見冷凝,上面的字句似乎是飛揚跋扈的小蛇,一隻隻吐著舌信十分危險,威脅著要將人吞沒。

  「小艷,上頭都寫了什麼,快告訴恭治叔叔,別一個人發愁。」他都快急死了,她居然還有閒情逸致將那張爛紙撫平,對褶再對折地壓出線。

  「恭治叔叔不要著急,它上面寫的是媽和御寺暫時沒事,要你準備一百億贖金將他們贖回,否則後果自負。」字面上的意思是如此,但……

  「什麼,一百億?!他當西屋家是住在金山還是銀窟,休想我們拿得出來……」她一毛錢也不付,就讓那對搶走丈夫視線的母子死於異地。

  「住口,宮子,這個家還沒你置評的餘地,給我滾一邊去!」不幫忙也罷,竟然扯起自家人後腿,簡直是無知婦人。

  「誰說我不能說一句公道話,我也是西屋家的一份子,有權為維護西屋家的百年基業和你力爭到底!」一百億不是小數目,他們要辛苦幾年才賺得回本。

  「婦道人家真不可理喻,我還是一家之主,這件事由我做主,我決定怎麼做就怎麼做,容不得你囉唆。」救人為先,錢財是小事,再賺就有。

  「哼!是一百億,不是一億,我們家哪來的那麼多錢贖兩個廢物,乾脆讓他們死在外面算了。」這筆錢她不可能拿出去。

  西屋宮子的態度讓丈夫非常生氣,舉起手便作勢要給她一巴掌。「你這惡毒的女人,我當初怎麼會瞎了眼娶你為妻!」

  「你敢打我試試,要不是有我娘家資助,西屋家早就一敗塗地,哪有今日的榮景。」他是過河拆橋,一旦富裕就喜新厭舊,把她當墊腳石一腳踢開,另擁新歡。

  她有說什麼嗎?還不是啞巴吃黃連自個承受,忍受新婦進門的空閨歲月。

  「你……你……」他氣得青筋浮動,有中風之虞。

  「你們不用為錢起勃隙,這筆贖金我付。」再吵下去也吵不出結果。

  西門艷色的話一出,立即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他們懷著不信任的眼神看著她。

  「你有一百億?」西屋宮子鄙夷的問道。

  「沒有。」

  「哈!沒有還敢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一旁的西屋淺草出言嘲笑,眼露不屑。

  「我沒有,但別人有。」她說得彷彿錢己入袋,不用發愁。

  「別人肯借你嗎?」真是異想天開。

  「不必借,只要我開口。」這點她有十足信心。

  「只要你開口?」連對他充滿信任的西屋恭治也不禁起了疑心。

  「才一百億日幣而已,若換成美金就傷腦筋了。」她就得向某人知會一聲,得她同意方可動用。

  「『才』一百億日幣而己?!」

  在場的西屋家成員同時睜大眼,驚呼一聲。

  本來他們以為她只是空口說白話,誑人罷了,但是一見她拿起電話按下擴音鍵,以命令的口氣要對方盡快送錢來,那一端連原因也不問的只說了一句,「是,馬上送到。」要他們不相信都不成。

  不過在沒看到現金前,幾個人心裡仍存有疑慮,不太願意相信她真那麼大本事,隨便開個口就有專人送來百億鈔票。

  「不過,我想對方的目標不在於贖金,而是我。」若是錢能擺平倒好處理,怕只怕另有圖謀。

  「你?」怎麼會是她?西屋恭治被搞糊塗了。

  「恭治叔叔,這紙張另有玄機。」西門艷色將折成四方的紙拿給他看,並指出其中的秘密。

  他一看,果真看出蹊蹺,四個褶起的角邊分別露出西、門、艷、色四個中文字,而中間則用日文明白寫著——一個人赴會。

  「他們的用意要我一個人帶錢去換回母親和御寺,我想我應該應付得來。」只要她有充份準備,就不怕對方使陰。

  「不行!」

  西屋恭治才剛要揚聲阻止她的愚行,身後的反對聲浪卻比他還大聲。

  「御司,你別跟著湊熱鬧,她想去就讓她去,  自己的母親、弟弟自己救,不干你的事。」緊張的西屋宮子怕兒子壞事,連忙拉住他。

  「御寺的死活我可以不管,但她不行,我不允許她去冒險。」他要她活著做他的新娘。

  感情藏得深的人總是讓人看不見他的真心,一向倨傲輕慢的西屋家長子給人眼高於頂的感覺,既自大又不可一世,但是他卻對西屋嵐月的女兒一見鍾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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