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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寄秋    


  「為什麼我會覺得這是一句諷刺?」她不記得曾得罪過他。

  「你很聰明,但太過聰明反而不聰明,聰明人不會做不聰明的事,你的確不聰明。」百分之百的蠢人。

  「什麼聰明不聰明,你在繞口令嗎?我聰明與否不干你事吧?」迎面一串令人腦子打給的譏語,任誰也會不高興,何況是生性難馴的西門艷色。

  「從現在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歸我管束。」他不會放任她遊走危險邊緣。

  她有點迷惑,眼微瞇地垂眸。「你唸經念多了是不是,念到精神方面有了問題。」

  他憑什麼用命令的語氣約束她,天地間能讓她服從的人並不多,而其中一個絕對不會是他,她還不至於受制一個和尚。

  咦?他的僧服呢!怎麼換上條紋藍浴衣,過肩的長髮變得只到耳齊,透出一股成熟男子魅力,讓人有些臉紅心跳,不敢直視襟領下的性感胸膛。

  覺得自己像色女的西門艷色趕緊移開視線,看向三柱清香繚繞的佛台,平靜躁熱的情緒。

  「既然你不懂保護自己,那就由我來保護你,從今而後,你的命歸我所有。」他要用他獨特的命格和天對抗,保她周全。

  她聽出端倪,但也覺得他太張狂了。「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我的命屬於我自己,誰也拿不走……」

  「什麼叫不需要,瞧瞧你這副鬼模樣像是能照顧自己嗎?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因無法止血而亡於血竭,只差一步就救不回,枉送性命。」

  薩胤風堆積在心裡的憤怒一下子全爆發出來,聲如春雷直劈而下,穿過胸腔直達咽喉,吼聲連連震耳欲聲,目皆赤紅。

  他從未有過這種心被瞬間撕裂的感受,恍若來自地底深處的魔獸朝他伸出爪子,狠狠地劃破他自以為剛硬的胸口,骨露皮綻。

  一直以來他受困於命運的詛咒,不敢愛人,也不敢對所愛的人表現太多的關心,親人死亡的陰影始終是他揮之不去的惡夢,他不想、亦不顧有人因為他而提早結束未完的一生  。

  但是見她呼吸慢慢變淺,心口的跳動不再強而有力,臉色轉白的失去血色,那一瞬間他真的害怕她就此闔上眼睛,再也不肯多看這世間一眼。

  他惶恐,他驚懼,他心亂如麻,抱著她的手竟不受控制的顫抖,唯恐懷中柔軟的軀體會漸漸冰冷,沒有一絲氣息。

  在她和死神搏鬥的那一刻,他頓時領悟了一件事,與其屈服在命運的掌控下,他寧可奮力一搏,用自己的命去守護她,讓她從死神手中逃脫。

  有什麼比由他自己保護更萬無一失,殺過無數人的他知道如何遏止被殺,不管是人,或是惡咒的魔手,都得經過他這關才能傷得到她。

  不願獨活,如果連最愛的人都守不住,他賴活於世又有何用。

  人無情,如行屍走肉。

  人無心,生不如死。

  「你在擔心我的安危?」她微訝,許久不曾有人關心她是否受傷。

  一股如煦陽般暖流湧了上來,暖洋洋的溫暖她向來偏冷的心窩。

  「你看我的樣子像在擔心嗎?」他把一口溫粥送到她嘴邊,逼迫她嚥下。

  的確不像,他比較像想親手宰了她。「你應該樂見我的死亡,我的命值十億日幣。」

  「誰告訴你的?」他的手顫了一下,不願她得知自己曾經想殺了她。

  「我自有我的管道,你實在可以不用管我死活。」西門艷色有些惡意的說道,想激他發怒。

  其實,他生氣的樣子很有人樣,不像知命的和尚,叫人很想毀掉他的冷靜自持。

  薩胤風懊惱的手往下一擊,木製地板當場凹陷一角。「我是殺手,你最好閉上嘴巴,以你現在的體力應付不了我。」

  他承認了,但也眼冒發赤的火焰,似乎她再多說一句廢話,她就會如同凹陷的地板般少了個什麼。

  「你愛我。」她笑道,硬咬住盛粥的木匙。

  「這是我的致命弱點嗎?」他表現得十分明顯,用不著她一再提醒。

  「是的,你有可能為我送命。」身為龍門的一份子,等於和危險劃上等號。

  「我命中帶煞,所有接近我的人都會死於非命,很公平。」她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會再有第二次,因為他不允許。

  「真的?」居然有這麼好玩的事。

  見她眼中迸出光彩,他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你似乎對別人的不幸非常感興趣。」

  「不,只對於你,你不覺得我們很適合做情侶嗎?」災難情侶。

  「我們會在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要帶著你。」他的語氣強硬,但眼神卻因她的一句話而放柔。

  「帶?」日本住久了,感染日本人的大男人主義。

  西門艷色想把手舉高,壓在被子底下不太舒服,但她才稍一有動作,肩上的傷便痛得她有種皮肉被撕開的感覺,痛苦地擰起眉。

  她很意外,只不過是一點外傷而已,為什麼會痛入心扉,以往她曾受過更重的傷,甚至由高崖墜下斷了幾根肋骨,繃帶包一包照樣生龍活虎,能跑能跳的不覺得真的很痛。

  而這次她卻異常虛弱,巴掌大的星鏢能造成多大的傷口,那五十元硬幣大小的血口,根本不能算是傷。

  「別動,小命剛保住就安份點,不要給我找麻煩。」他手上的傷藥並不多。

  薩胤風色厲地一喝,按住她未受傷的右肩,不許她亂動。

  「我想摸你。」漫轉明眸,她笑睇著他。

  「妖女。」他低嚷了一句,將素白蔥指放在手心,輕輕一握。

  她呵呵地笑著,「我是指胸膛,你看起來很可口。」

  大男人也有可愛的一面,瞧他莫可奈何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笑,逗他的感覺真的很好玩。

  難怪他們家的小玉三不五時找人陪她玩「遊戲」,樂此不疲的拉他們下水,把別人的生命當成俄羅斯轉盤,閒暇時轉個兩下,看誰是下一位幸運兒。

  唔?不對!小魔女怎麼沒跟來日本,她一向最愛看熱鬧,不可能放棄這一次機會。

  她忽然心生不安,人口灣那邊不會出事了吧,為何其他幾位使者都末跟她連絡?

  「休想。」

  一句惡聲打斷她的胡思亂想,笑眸輕揚地多了一絲狡色。「你是指現在,還是永遠?」

  「不要玩弄文字遊戲,你這條命是撿回來的,開不得玩笑。」薩胤風惱怒地輕彈她額頭,警告她別把命玩掉。

  「聽起來我似乎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真有傷得那麼重?」瞧他簡直把她當小嬰兒看待,不讓她有自主能力。

  「重到足以喪命。」他抿起唇,神情冷峻得像要結冰。「日本忍者會在暗器上抹一種無毒素,但會破壞凝血功能的藥草,只要一有傷口便會血流不止,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為止。」

  「原來……」西門艷色驚訝的咂咂舌,顯得相當意外。

  難怪她明明上了藥,點住主要三大穴位,但血珠仍是強行衝破封鎖線,慢慢地由體內流失,消耗她僅存的體力。

  「等等,你懂藥理?」

  「不懂。」他沉著眼,目露陰鷙。

  「那你怎會這麼清楚草藥的藥性?」習過醫理的她聽都沒聽過如此歹毒的草藥。

  薩胤風猛然沉下聲。「不要問。」

  「不要問……」西門艷色頓時明白其意。「是你們的人下的手?」

  難怪他懂得治療方式,和死神搶人。

  她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若是沒在心裡想著見他一面,不由自主的走到上涼寺,恐怕現在的她早已是一具失溫的屍體。

  猛地打了個冷顫,她不知該慶幸,還是感激他的及時伸出援手,畢竟暗殺者和他隸屬同一集團,彼此間可能互有往來。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要插手。」他會替她討回公道。

  「有危險嗎?」她最先想到是他的安危,不願他以身涉險。

  一聽她關心話語,薩胤風手指輕柔地撫摸她微涼粉腮。「不會比你更危險。」

  她掌控他的心,他的靈魂,不用刀劍,不用致命武器便讓他不戰而敗,主動豎起白旗。

  「不要跟我打馬虎眼,我要知道……唔!」太卑劣了,居然使用……手段。

  充滿檀香味的唇輕覆微帶藥味的緋色小嘴,以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阻止她開口。

  「噓!乖一點,外面的事留給男人去負責,你乖乖養傷。」他又吻了她一次,眷戀不已地撫著她好不容易恢復生氣的臉。

  他實在不想再看到臉色蒼白如鬼的她氣若游絲,四肢發冷的逐漸僵硬,好像下一秒鐘就會在他面前停止呼吸,不讓他有愛她的機會。

  那種感覺比挖出他的心還痛,至今仍無法平復,那份掐心的恐懼猶留腦海之中,他想他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珍惜所愛,是他此時唯一的念頭。

  「胤風。」她低喚。

  柔媚如絲的聲音鑽入耳中,為之一僵的薩胤風頭一次發覺自己的名字是如此動聽,讓他心口騷動。

  「我說過我不喜歡你的那句話,現在我要收回,其實我一點也不討厭你。」她明白自己的心意了,不會再逃避兩人之間強烈的情感牽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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