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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語綠 漸漸地,兩人只是擁抱著彼此。沒有人移動,因為——很舒服、很舒服呵…… 也或許兩個人都有些被嚇著了,震撼於這分甜美的滋味…… 怎麼會是這樣呢?關靖想,我不是恨不得掐死這個女人嗎? 怎麼心跳得那麼快呢?那婕想,我不是討厭這個男人嗎? 電梯突然間大放光明,隨著電源重新啟動的聲音,按鍵的燈一一亮起,電梯像活過來似的開始平穩運作。 魔咒陡地消失,那婕醒過來,她跳著掙脫關靖的擁抱。 天!她抹去頰上的淚水。她剛剛居然在他面前表現得像白癡,想起來就令她羞愧欲狂。「我——」 「看來沒事了。」微笑地對她伸出手,他還想擁抱她, 失去她的體溫,他有種悵然若失之感。 他眸中溫暖的笑意看在那婕眼中,卻當成是他對她的嘲笑,她退了一步。 「謝謝你。」她冰封起自己的臉、情緒,昂起頭挺胸, 試圖找回碎成片片的尊嚴。「很對不起,我為我的失控道歉。」 他皺眉蹬她。 道歉?!她在搞什麼鬼?!剛剛那個柔弱可憐,緊緊依偎著他的小女人哪裡去了?! 關靖的第一個念頭是憤怒,覺得被騙了。 可是當他瞪視她,他注意到她不自覺地撥開黏在頰邊的幾縷亂髮;他看見她的手微微顫抖,他看見她雖無畏地直視他,身體卻是僵硬而緊繃的。 關靖驀然明白,她並不像她表現出來的那樣堅強,長久以來她給人冷靜冶艷的形象;不過是偽裝。 她真的脆弱到,時時刻刻都要偽裝自己嗎? 關靖緊握雙拳在身側,惟有如此,才能壓抑心底深處湧現的強烈疼惜。 「你真的不是個可愛的女人。」 她不可愛。以前他所知道的她大膽豪放,能挑起他最狂野的慾望,後來他見到她在事業上的自信和氣勢凌人,現在他更一點點地看穿她的堅強與脆弱,她的真誠與偽裝。 她不可愛。她不像一般女人那樣懂得撒嬌、示弱,引人疼惜。她只會硬,只有固執,強悍和該死的倔強。 她「真的」很不可愛。可是—— 為什麼他越是瞭解她,就越該死的動心?! 他恨恨地瞪著她,因為很顯然的——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那婕呆愣了一下。什……什麼?!他說她不可愛怒火倏地淹沒了她。 「我——我本來就不可愛!」那婕漲紅了臉朝他大吼,忿忿轉身,電梯門在此時打開。 「你們還好吧?!」門外一群焦急的飯店工作人員將她包圍。「需不需要送您去醫院?!」 「不用了,我很好。」 關靖看見她對眾人綻開最穩定自若的微笑,挺直背脊,她像個女王越過人群走出去。 只有他注意到,她緊捏在身側的小拳頭,和因怒氣而微微打顫的雙腿…… 他始終無法移開目光…… 關靖的車駛進家門,他才步出車外,一個白色身影立即飛奔至他懷中。 「噢,天!你沒事吧?!我好擔心你,我聽說你被困在電梯……」 他有種頓然醒覺之感。 柔柔?!他心一震,隨後領悟。不,懷中的女子是程羽珊。 他老是把她們兩個人搞混。但不論此時他面對的,是他的妻子或羽珊,他都不自主地有種愧疚之感,因為在一分鐘之前,他腦子裡滿滿裝的都是另一個女人的身影。 「我沒事。」他僵硬地扯動嘴角。 「那我就放心了。」羽珊深情款款地凝望著他。「為了你,我今天晚上的錄影都請了假,沒看見你平安無事,我什麼事也沒法做——」 如果是她,應該沒有什麼事、什麼人能讓她不去上節目吧?! 關靖腦中浮現那天她一身泥濘,從災區趕赴攝影棚的模樣,他彎起唇角。 「靖……你說,好不好?」 「什麼?」程羽珊的問句拉回他的思緒。「你剛說什麼?」 「我說,你明天再來棚裡接我,然後我們再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不!」關靖以前所未有的強烈語氣斷然拒絕。 程羽珊刷白了臉。 在她錯愕的表情中,他看見自己的失態。關靖以一聲輕咳帶過尷尬的情境。「我很忙,不如你下了節目上來找我。」 「噢。」程羽珊鬆了口氣,燦爛地笑道:「好啊!」 關靖繃著臉,絲毫沒有感染她的好心情。 他不允許自己再見到那婕了,他在心裡告訴自己。 在他無法控制每次見她,就更加深一層對她的動心之前,他不能再見到她。 對那女人毫無道理、身不由己的迷戀——令他厭惡自己。 自從他說她不可愛那天之後,她有很久都沒見過他了。 雖然他不再來攝影棚探程羽珊的班,但關於他和她的傳聞,卻從沒間斷過。 她在同事面前炫棹他送給她的禮物,八卦雜誌登了兩人親暱的照片,凡此種種,就算那婕不想聽、不想看、不想知道,卻還是一一傳人她耳中。 惟一令她意外的是——他仍每週日出現在流浪動物之家,不過這並不能算是他們的「見面」,因為他始終不知道,她就是那婕。 也許就因話如此,她反而在與他相處時更自在,更可以無拘無束的表現自己。 他們像老朋友,與對方分享生活上、工作上、感情上的種種。但彼此有個不成文的規範,不探究對方真實的身份。 「Hi」他像每次來一樣,走進來,接手她的工作。 「Hi。」她瞇起眼,仰視背著陽光而來的他。 他精神奕奕,黑眸溫暖而有神。那婕突然想起以前的他,是冰冷平板沒有一絲生氣的,最近的他變了—— 是程羽珊的關係吧?!她想。 「你戀愛了啊?」她套用一句廣告詞。 他微愕。 「看得出來嗎?」他笑問。 「看得出來啊!一副發情的公貓樣!」她惡狠狠地說。 對她的惡言相向他並沒有介意,他只是專注在手邊的工作。良久,他才突然開口:「也許我會再婚。」 那婕僵住。 「噢……」過了幾秒她才回過神來。「那很好啊!恭喜你了。」 沉默再度降臨,那婕覺得心慌慌的,似乎應該說些什麼—— 「呃……你愛她嗎?」 「什麼?」 「你要娶的那個女人,你愛她嗎?」 「不!」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那為什麼……」這個答案倒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長得很像我死去的妻子。」 「就這樣?」 「就這樣。」 「什麼嘛!」她嗤道。「哪有人為這種理由結婚的,你一定是瘋了。」原來這就是他和程羽珊在一起的原因。 「我是有些瘋狂,」他倒是坦然承認。「可是換個角度想,也許讓我遇見這個女人,是上天的旨意,讓我能彌補我此生最大的缺憾。」 。 「上天的旨意?!」她翻翻白眼。「你太迷信了吧!」 他只是無奈地扯動唇,並不反駁。 那婕凝視他:眼中的複雜情緒,她突然瞭解了——他不是迷信,只是癡情。 「這些年,難道沒有其他女人讓你動過心?」心口悶悶地疼,好難受。不知道是為什麼。她咬著下唇,不甘心地追問。 他一下子無法回答,腦中閃過一雙倔強高傲的眸子,一個有著最誘人的胴體,最複雜多變性格的女子。 「有。」他不想隱瞞她。 「是怎樣的女人?」她好奇。 關靖的唇勾起,眼神飄遠,似乎正回想起那女子的種種。「她跟我死去的妻子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典型。她成熟、世故、野心勃勃;她好強的要命,在人前永遠戴著堅強的面具;她是個很不可愛的女人,明明脆弱的要命,卻總要硬……」 她的眼睛睜得好大,呼吸倏地停止。 「那你為什麼不娶她,要娶一個你明知道你不愛的女人?這樣會比較幸福嗎?」微微激動地顫抖著,她問。 「我不能。」他搖頭。「我不能容許自己忘了柔柔,你問我這樣會不會比較幸福,我無從判斷,因為我根本不會考慮另一個選擇。」 她震驚地張大嘴巴,隨後又忿忿地抿緊唇。「你哪裡是不允許自己忘記前妻,你根本是不能容許自己得到幸福!有必要這麼死心眼嗎?我沒想到你這麼八股、這麼頑固不化!」 她很生氣,卻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我信守我的承諾,我說過要一輩子愛我的妻子。」 他說,這是他堅信不移的真理。 那婕在他眼裡看出他的認真,她除了震驚,還有一種茫然不知所以的心痛。 心情好像坐雲霄飛車,今天她知道了他對她曾有過一絲心動,但即便如此,她仍遠遠不及他的前妻對他的意義。那比他根本對她從沒感覺還糟——那表示即使她再怎麼努力,再怎麼好,都是沒有用的。 她別開眼,強力克制湧上喉頭的酸澀。 「哼,什麼嘛!」她以輕嗤掩飾翻騰的情緒。「這種專情的男人最令人倒胃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