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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雨虹    


  「久馬!」她靠近久馬,本希望獲得助力,可一靠近,才聞到濃重的酒氣,「你喝酒了!天啊,你當心點!」

  她喊了一聲,一閃神,一劍又揮下,又中肩胛!

  運氣真背!她想。

  這一劍揮下,由舒允兒肩上噴出來的血灑上了久馬的臉,他這下可全醒了,回神,急問:「允兒,你傷的怎麼樣?」

  舒允兒勉強在慘白的臉上擠了個笑,卻已經吃痛的說不出話來。

  一眼瞥見舒允兒肩上的血跡斑斑,久馬一顆心就快跳出來了。

  「他奶奶的!」久馬爆出怒吼,翻掌擊出還想從背後偷襲的黑衣人。

  狂怒中,久馬使出十成的功力,「殺殺殺,我殺死你們這群王八蛋!」他揮刀一陣亂砍,圍上來的黑衣人全都飛了出去。

  弁裔趕到,見到的就是屋裡一陣的亂,然後……他看見舒允兒肩胛上那片刺目血漬,頓時,他的胸口如遭重搥——

  「允兒!」他衝了過去。

  見到他來了,舒允兒奄奄一息地對他笑著,「太好了,你沒事……」話還沒問完,神經一鬆,人已經痛昏了過去。

  「允兒!」

  屋裡響起一片驚叫。

  ***

  舒允兒還在發著高燒,她緊閉著眼,咬著雪白的嘴唇,潔白的額頭上冒出一顆顆斗大的汗珠,她顫抖著,忍耐著。

  「她要緊嗎?」席齊兒擔憂地坐在床畔,頻頻以巾帕為她拭汗,「都上藥了,怎麼燒還沒退?三爺……」求助的眼神仰望弁裔。

  久馬推開弁裔,奔向床邊。「她會不會死?」他驚恐地抱頭擊拳,狠狠地敲向自個的腦袋,趴在床邊哭道:「都是我不好,我貪杯,是我累了你,要是你真死了,我久馬就陪你一塊兒去!」

  「出去!」弁裔沉聲道,除了嘴緊緊抿住之外,再也看不出任何神色。「除了大夫,任何人都不准進來。」

  「你以為你誰啊?」久馬吼了一聲跳起,逼向弁裔。「憑什麼要我出去?」

  弁裔一把拎起久馬。「出去!」他冷道。

  久馬當場瑟縮了一下,因為他不曾見過比這還強的怒氣,他轉頭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兒,嚅動嘴巴半晌,想說些什麼,但回頭一瞧見弁裔的痛苦神色,心口不覺一驚。難道……

  「弁……裔……」

  奄奄一息的喃喃聲,同時震動了兩人,他們互看一眼。

  弁裔急急撇開手,奔向床邊。

  「允兒,是我,我在這……」弁裔兩手緊緊的包握住舒允兒的手,抵在唇畔親啄,但允兒只是夢囈,並非真正的清醒。

  席齊兒悄悄的站在久馬的身後,輕輕地拍拍他的背。「咱們出去吧,她需要的不是咱們。」

  久馬用力的以手肘抹去臉上的淚水,哼地一聲,甩頭奔出房門。

  ***

  久馬站在一株大樹下,重重的呼吸著,眼神裡積壓著鬱怒,握著長劍的手不停地顫抖著。突然間,他舉劍揮向那株大樹,砍了一地的枯枝落葉,嘴裡大叫著:

  「啊……我受不了了!啊……」他瘋狂般的亂砍亂劈,嘴裡大吼大叫:「我為什麼要喝酒,我為什麼不乾脆喝死算了?!我沒用……我沒用……我沒有用……」

  席齊兒跟著跑了出來,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心裡泛起一陣酸意,頓了頓腳,這才走上前去拉他。

  「你不要自責,允兒受傷不全是你的錯,她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今兒個也不會有事的。」

  久馬兩條手臂用力地抹去不斷滑下的淚,一甩袖,差點把席齊兒給甩了出去,他牛眼往席齊兒一瞪。

  「你跟我搶什麼啊?我都說了是我不好,是我不對嘛,我是驢子、是笨蛋,該死的是我好不好?」他的劍在地上揮著、掃著,又把一地的枝葉弄得滿天飛舞。

  席齊兒嚇得直往退後,直到身後抵住牆壁,沒了退路,才跌坐在地。

  他直直的看著她,淚水一直湧上來,擦了又掉,掉了又擦,吸吸鼻子,還是止不住淚,索性跟著席齊兒一起坐到地上。

  「她剛剛叫的不是我……」他抖著唇說:「你聽見了嗎?她不叫我……她從小跟著我一塊長大,可要死了,叫的人竟然不是我?」

  「她不會死的……」席齊兒縮著身子嚅道。

  「我當然知道她不會死!」久馬吼,以為她白癡似的,牛眼瞪向她,不甘心地再吼:「你這人怎麼這麼不會聽話,我的重點不在這兒,我的重點是她剛剛叫的人不是我!」最後那個「我」字吼得特別大聲。

  席齊兒看著他,看著看著,就黯然地垂下頭去,咬著唇,兩隻手緊緊地互絞著。

  「你幹嘛不說話?」久馬睨著她,把她當成出氣包了。「你不要一副有話要說又不敢說的樣子,我最討厭婆婆媽媽的人了!」

  席齊兒抬眼偷瞧他,嚅道:「我不敢說,說了怕你又不高興。」

  「怕什麼怕,我會吃了你不成?」久馬嗤了一聲,抱胸撇頭,斜睨著她又問:「說,我讓你說你就說!」

  「真要說?」

  「說!」

  席齊兒吞了吞口水,膽子突然大起來了,她挺起身子筆直地看著久馬。

  「她叫的當然不會是你!」她如是說。

  「你說什麼?!」久馬跳了起來,牛脾氣又要發作。

  席齊兒也跟著站起。「你在這兒生氣也沒用,事實就是事實,這是誰也改變不了的呀!」

  「什麼事實?」他瞪著她,像與她結了幾千幾百年的仇似的。

  席齊兒搖頭歎息。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他就非得讓她說破不成?

  「她愛的是三爺,叫的人當然也就是三爺了……」

  咚地一聲,久馬腿一軟,跪了下去,那把劍正好撐著他的身體。

  「愛?」他沙啞地重複,彷彿不認識這個字般。

  「是的,愛。」水霧浮上席齊兒的眼眶,她哽咽道:「誰都看出來了不是嗎?不只允兒愛著三爺,三爺也是愛著允兒的,他們……他們這是心心相印,是好事呀!」摀著唇,她低啜了起來。

  ***

  弁裔剛送走大夫,回頭就聽見舒允兒不舒服地呻吟著,「痛……好痛……」

  弁裔奔向床邊,就見她渾身劇烈地顫抖,雙手不停地挪動,弁裔忙捉住她,怕她一動,又讓縫好的傷口再度裂開。

  「別動,允兒,我知道你痛,我陪著你好不好?」他坐上床去,環手抱住她的雙臂,讓她安適地枕在他的胸前,她這才逐漸安靜下來。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他的手撫過她因疼痛緊皺的細眉,吻著她冒著汗珠的高額,「我不應該讓你冒險的,我不應該讓你離開我的視線……」他的心好難受,吻著她受傷的肩胛,恨不得此刻受傷的人是他,不是她。

  舒允兒半夢半醒地發出微弱的呻吟,星眸微掀。「我是不是就快死了?」她呢喃著。

  「不會,你不會有事的!」弁裔緊張地握住她的手,知道她現在仍在半昏迷狀態中。

  她聽不見他的回答,仍夢囈:「弁……裔……受……受傷了……」

  他一怔,她自己都傷成了這樣,竟然還在擔心著他的安危……

  「我在這。」他摟緊她,心弦像被什麼給用力扯住了般,胸腔激烈發燙。

  沒有人這樣待他,從來沒有……他雖出身皇室,自小養尊處優,並受到嚴密的保護,表面上風光得很,實則只有自己最知道,宮裡頭是沒有真心人的,就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足以信……就連這次……

  兩眼直直的盯著外邊漆黑的夜,喃喃自語:「吾無害人之心,人亦害之……難道真要這麼逼我?」

  長長的一聲歎息,視線又落到了舒允兒蒼白的臉龐,冰冷的唇角牽出一抹笑,憐惜地將她汗濕的髮鬢撥至身後,又低頭吻了吻她的高額。「所幸,我有了你。」

  第六章

  弁裔伏在舒允兒床邊不眠不休的照顧了她兩天,直到她終於燒退,他才放心地睡去。

  席齊兒拿了一件披風,躡手躡腳的走進房內,輕輕的為弁裔披上,又探了探床上熟睡的人兒,為舒允兒撥開額上的發,發現她的臉色已經紅潤了許多。

  席齊兒唇上逸著一抹微笑,目光又飄向弁裔,然後很輕很輕地在他身旁跪了下來。

  她不敢吵醒他,眼前這男人的下顎鬍渣點點,格外令她不捨和心疼;她恍惚的想,這就是一個男人對女人愛的表現?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想撫上那俊逸的面頰,然,纖手在空中頓了住。

  不,不對,這份愛不屬於她的……這個男人也不屬於她呀!

  突來的驚覺駭著了席齊兒,她匆匆站起,反身狼狽地奔出門去,在門口撞上了另一個同樣滿臉鬍渣的男人。

  她一愣,在男人的眸裡,她看見了與她同樣痛苦的神色。

  「她怎樣了?」久馬卡的很緊的嗓音,像是著了寒、啞了。

  又是一個深情的男人!

  「燒退了。」她盯著他,問:「為什麼不自個進去看看?」

  為什麼舒允兒有這麼多人愛著,而她卻連一個也沒有?這就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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