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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蒼葭    


  「他們找到她了,是嗎?」

  「正如你所計劃的一樣。」暗金頭髮的男子微閉雙目,充分享受這美妙的音樂與和煦的陽光。

  「拉斐爾,謝謝你。」

  「樂意為你效勞。」

  「效什麼勞?」推門而入的冷火,眉宇間飄過迷惑的疑雲。

  「聽我彈鋼琴而不逼我吃那些討厭的藥。」天使沒有停下琴韻,悠悠地道。

  「我好像聽到了抱怨的味道……」冷火走過去,俯身笑看她清靈如夢的容顏。她深深吸了口氣,向後倚入他堅實的胸膛,放任自己賴住他,淡淡的古龍水味道包圍了過來,讓她安心得想睡……

  如果就這樣度過一生,也是幸福的吧?守住現在,守住手中的點滴,尤其,可以深深切切地感覺他只為一人而散發的溫柔。如果他願意,她就永遠做個無翼的天使吧,在白天,在黑夜,在見與不見的每一瞬間……

  「願意理我這個膽小又愛黏人的傻瓜了嗎?」她的口氣裡聽不出一絲感傷,只有無盡的歡快與嬌嗔,像個孩子似的、並非認真地抱怨。

  世上最懂得偽裝的非這孩子莫屬,只怕連女巫也要遜色一籌吧。在心裡歎息的主教,識趣地離開鋼琴室,把這方空間留給兩人。

  輕輕地懲罰似的揉了揉天使的黑髮,冷火在琴凳上坐下,左手挽住她的柔肩,右手輕巧地加入了彈奏。一左一右,天衣無縫的配合。

  曲子流暢地結束,天使耍賴地倒向冷火懷裡,「我累了,抱我……」

  「你喔……」他寵溺地笑笑,樂於滿足她這項要求。

  「威爾……」

  「嗯?」

  「威爾……」

  「幹嗎?」

  「威爾威爾威爾……」她一連串唱歌似的叫著他的名字,調皮地舉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後惡作劇地搔癢。

  「小壞蛋!」冷火捉住她作惡的小手,「你不該叫天使,而應該叫惡魔才對。」

  「啊!」她裝模作樣地哀號一聲,「被你看穿了真面目了!沒錯,我就是魔王梅亞烈特!浮士德,乖乖接受我的誘惑吧!」

  「多麼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啊!」冷火也陪她一起胡鬧,「尊敬的魔王陛下,像我這種凡夫俗子可以拿什麼獻給您呢?」

  「靈魂。」她眨眨眼,目光忽然迷濛起來,「你把靈魂給我。」

  「拿去吧,它早就是屬於你的。」冷火笑著慷慨地許下承諾,沒有注意到天使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極其蒼白。

  「唉,無聊!」天使忽然推開他,跳了起來,「這世界簡直太無聊了!我要為這偉大的無聊作一支偉大的曲子!你出去吧,一個小時之內別來打擾我!」

  「又犯孩子氣,我陪著你會無聊嗎?」他不以為意地去摟她的腰。

  她卻順勢拉他起來,「出去啦,你在這兒會妨礙我的靈感耶!」

  「你呀,越來越古靈精怪!」冷火拗不過她,「一個小時以後我會拿藥來哦。」

  門剛一合攏,天使額上的冷汗立即湧了出來,她緊緊接住腹部,靠在了鋼琴上……

  ***  ***  ***

  美麗的花圃,春天在這裡不知季節地熱烈盛開著。

  細心地為玫瑰剪枝的主教,在看到地上突然暗下的陽光時,停下了手裡的工作,「如果你是想問我有關天使的事,就不用開口了。」

  「她是我的。」冷火的週身彷彿燃起了低溫的火焰。

  「真的嗎?」主教回過頭來,淡淡地笑著,「我不知道你除了當殺手之外,還扮演了上帝的角色。」

  「你在試圖激怒我,為什麼?」冷火的憤怒似乎突然沉潛下來,玩味地問。

  「因為你的血是冷的、眼是瞎的,你勒索別人的感情,而自己卻吝於付出!」主教水藍色的瞳孔飄過一絲厭惡,一向溫和的他是鮮少如此明顯地表露喜怒的。

  「我討厭有人插手我的私事,」冷火的眼眸危險地瞇起,「這就是為什麼儘管同你一起長大,我卻始終不喜歡你的原因。」

  「不是因為嫉妒?」

  「嫉妒?」冷火似乎頗為奇怪主教的這個問題,「有這種必要嗎?」

  「那麼,」主教繼續手上的工作,「你就用不著氣勢洶洶來找我了。」

  「Kay要我轉告,你的任務來了。」

  「知道了,我會去見他的。」

  冷火轉身正欲離去,主教突然出聲止住了他的腳步,「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有一天任務失敗而死的話,會讓天使傷心?」

  「你在詛咒我嗎?」

  「只是問問。」

  冷火唇角一挑,露出個自信與傲慢的微笑,「絕不可能有這一天,因為我是最好的殺手!不會犯那些低級愚蠢的錯誤!」

  「是嗎……」主教沒有否定他略嫌自大的說法,接著問,「那麼……你知道幸福是什麼顏色的嗎?」

  冷火狐疑地瞥他一眼,「這種無聊的東西我從來沒想過。」

  他懶得再聽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轉身離開,主教淡淡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如果她對於你真的這麼重要,就絕不要輕易放手,否則……你會受到天罰!」

  ***  ***  ***

  「天使,該吃藥了。」

  推門而入的冷火,在看到琴室裡的景象時,瞬間僵在了門口。

  天使倒伏在地板上,琴凳翻倒在一旁,她就那麼靜靜地躺著,一動不動,彷彿連呼吸也沒有了。

  一灘鮮血從她的身下浸出,染紅了潔白的地毯,留下觸目驚心的艷紅……

  ***  ***  ***

  「她怎麼樣?到底哪裡受傷了?有沒有危險?」

  剛走出房門的女巫,就被冷火劈頭奉上一連串問題。她舉起一隻手,示意他少安毋躁。

  「你不用擔心,她沒出什麼事,一切都很正常。」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她流了好多血!」

  女巫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女孩子都會這樣的。」

  「什麼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天使的月事開始了,雖然二十歲才有初潮晚了許多,不過總算是來了。從今天起,她完全具備了女性應有的一切生理特質,換句話說,天使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女人了。」

  冷火的臉色像死人一樣蒼白,冰藍色的眼眸在一瞬間凝固成千年化石,看不到絲毫情感的波動,一種冷漠甚至冷酷的氣息,從那雙漂亮的眼眸中散發出來……

  ***  ***  ***

  「見鬼!到底出了什麼事?」

  半小時後,Kay氣急敗壞外加迷惑不解地衝進來,「冷火那小子拿走了最近一個月裡的所有客戶資料!他難道打算一個人去完成四項任務不成?女巫,他是否瘋了?」

  「也許吧,」女巫聳聳肩,「我可不是精神病專家。」

  「Shit!」Kay難得罵出一句粗話,「主教剛走,疾風他們幾個又還沒回來……女巫,你去暗中盯著冷火,必要時幫他一把。」

  「你瘋啦?要我去跟蹤一個潛伏獵殺專家?你什麼時候見過家貓去伏擊獵豹的!」女巫瞠大貓眼石般的綠眸,以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瞪著Kay。

  「我願意陪女巫小姐一起去,」幽靈般倏忽而來的是修特·奧拉比——病毒,「可否有這個榮幸呢?」

  ***  ***  ***

  中美洲某國·凌晨互1:10分

  百萬豪宅黑沉沉一片靜寂,除了定時輪班的全副武裝帶著狼犬來回巡視的警衛外,一切都由睡魔統治。

  這是某國政要的私人宅邸,據傳此人以走私販毒起家,又在軍事政變中押對了寶,一躍成為新政府裡舉足輕重的人物。政治上的飛黃騰達更方便他進行黑幕交易,數年間此人已成為中美洲最大的走私集團首腦。

  能夠俯瞰這片豪宅的隱蔽制高點,此刻正有兩個人影靜靜地潛伏著。

  「如果是我,就不會選擇在敵人的大本營交鋒。」病毒貼在女巫耳邊,細細地嘀咕著,說話的熱氣輕拂她耳際與頸項,帶著些微曖昧的顏色。

  殺手們的規矩,是盡可能避免露面,盡可能避免與對手正面拚搏,能暗殺獵物於百步外,絕不接近至九十九步內,一擊即走,不攻則已,攻則必中!冷火身為INC組織的潛伏獵殺專家,不該犯這種深入敵陣的兵家大忌。

  女巫沒有躲開,半側過頭來,也貼近病毒,低聲說道:「如果是我,就不會笨到浪費時間去向一個對自己不感興趣的人大獻慇勤。」

  「我應該假設這是在影射我嗎?」

  「不用影射,我就是在說你。」

  「啊,女巫小姐,你無情的話語傷了我可憐的心靈了。」

  「如果你的心這麼容易受傷,那還真是脆弱呀。」女巫對他嗤之以鼻。

  夜色濃重,靜謐的空氣隱隱起了一絲波動。燈光像被潑了油的火焰,又像猛獸的怒瞳,驟然在這片漆黑的幕布上蔓延開來,淒厲的警報和人聲犬吠交雜,以密集的槍聲為背景,演出一場震撼激戰!

  「糟了!」女巫緊皺雙眉,目不轉睛地以紅外望遠鏡注視著下面的狀況——憑冷火的身手和經驗,這個目標只是小菜而已,沒有理由會出差錯,惟一的解釋就是他已喪失了殺手應有的心態與判斷力,用心不專可是行動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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