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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岳霏    


  雪曼僵硬地站立房門中央無法移動。從小至今不曾挨打過的她,雖然知道自己要受處罰,卻沒料到是這種屈辱的方式。

  她仍作困獸之鬥。「我已經十八歲了,你不能這麼打我……」

  「或許妳想改用皮鞭?」他無情而冷硬地回道。

  雪曼緊咬住下唇,不讓一絲恐懼出聲。心中詛咒他千遍後,終於屈服地走向他,並依言趴在他膝上。

  他冷漠的聲音從她頭頂上方傳來:「直到妳願意認錯喊停,我才住手。」

  她倔強地不肯吭聲,心中對他仍氣忿,不明白自己只是爬上瞭望台而已,為什麼值得他生這麼大的氣……他的一巴掌已重重落在她的臀上,下手毫不留情。雪曼霎時痛得差點喊出聲。

  這個暴君!雪曼恨得咬牙切齒,發誓絕不讓一句求饒聲逸出口中,她才不要讓他得逞,死也不要!

  一掌又一掌不斷落下,他停歇的片刻,臀上燒灼般的疼痛立刻蔓延至她的神經,雪曼疼得咬破了下唇仍不出聲,而難堪、屈辱的淚水正潸潸沿著她頰邊,一滴一滴落在肯恩的床鋪上。

  肯恩終於發現了床單上的濕,正要揮下的巴掌怎麼也打不下去,停在半空中好半晌,卻又不見她喊停認錯,最後他氣惱地連聲詛咒,那一掌轉而揮向床榻,發出極大的聲響。

  那一聲也終於擊潰雪曼已臨界的自制,她再也受不了心靈上的創傷──他竟絲毫不留情地打她!還有因為身體上的疼痛而掩面痛哭了起來。

  看著她抽搐抖動的肩膀,肯恩自覺像懲罰自己般心痛,他不禁伸手碰她想安慰,沒想到雪曼卻像觸電般迅速彈開,拔腿奔向門口。

  肯恩一個箭步擋在門前摟抱住她,雪曼拚命掙扎,卻仍掙脫不了他的箝制,她終於失控地捶打他的胸膛哭喊著:「你這個渾蛋!你怎麼可以這樣用力打我!怎麼可以……」

  肯恩沒有吭聲,只是將她摟得更緊,雙臂牢牢地圈住她抖動得厲害的身子。

  雪曼仍泣不成聲,不時以肩膀推開他靠近的手臂,抗拒他的撫慰。但不論她如何推開抗拒,他仍又靠上輕撫她的髮梢將她按向自己,絲毫不以為忤。

  最後她終於平靜地埋首在他胸膛,只剩抽抽噎噎的吸鼻聲。好一會兒,他只是俯首貼住她的髮梢不動如山,時間彷彿暫停在這一刻。

  良久,他才移開一點距離細看她,同時抬起她的下顎以拇指拭乾臉上的淚痕。

  她揮手打掉他的手,鼻音濃重地恨聲道:「你走開啦,假好心。」

  他靜靜地凝視她,沒有慣常的嘲弄,兇惡的怒氣也同樣消失,只剩下平靜的專注凝視,這令雪曼感覺不自在。她忿忿地以手背擦掉淚痕,轉頭看向別處,故意不看他。

  「看著我。」他輕聲命令。

  「不要。」她賭氣地閉上眼。「我恨你。」

  「我知道,但妳還是要睜開眼看著我。」

  她置若罔聞。

  「如果妳是邀請我吻你,那我不客氣了……」

  她立刻睜開雙眸瞪著他。「你這個無賴兼無恥的惡徒!我寧可吻鯊魚也不會吻你這個大壞蛋!」

  他凝視她的黑眸裡閃現一抹釋然的笑意。

  「知道我為什麼打妳嘛?」他直接問道。

  「因為你……」

  他伸出食指迅速按住她的唇。「想清楚再說。」

  他眸中清楚的警告意味,讓她停頓了片刻,好一會兒才僵著聲音不情願道:「我不該因為太無聊而打擾查克工作。還有,」瞄了一眼他認真的表情,她鼓起勇氣繼續說:「我不該為了賭氣,明知你著急的找我,還故意不出聲。」

  「妳只說對了一部分。不過,我真的很高興妳能坦誠的認錯。」

  沒有預期的嘲諷,他的讚美真誠而直接,雪曼反而驚訝的張大了口,一下子手足無措了起來。而且突然心生一股真正的愧疚感──在這一刻以前,她根本不認為自己做錯。

  肯恩似乎明白了這一點,但他並未多說。

  「冰山及暗礁是船隻在海上航行時最怕撞上的物體,」他平靜的凝視著她解釋。「尤其又以冰山為最。因為它的體積難以預測,有時海面上看到的部分只是海面下的十分之一,因此若撞上冰山,後果相當難預料。大西洋上的冰山不少,所以瞭望員的工作就相對的重要,他必須做好船隻航行時的前導工作,萬一有個疏忽,貨品損失還是其次,一整艘船將近五十條人命就岌岌可危,這就是我必須嚴厲懲罰的原因,妳能明白嗎?」

  雪曼羞愧萬分的點頭。

  瞭望員是船隻的安全前導,這是她早就知曉的事,但因為她只顧著任性孩子氣地和他賭氣,而沒有考慮到這一點,也難怪他會發這麼大的怒氣。

  「讓我生氣的原因不是在這。因為查克明知如此仍讓妳上去,這是他沒有善盡職守,不能完全怪妳。我氣的是妳居然又不顧危險坐在瞭望台上,如果一個不穩,掉下來撞上的可不是柔軟的海水而是堅硬的甲板。」

  「可是……」她想說自己甚至還曾坐過比瞭望台更高的樹上呢,但這些話卻硬生生的在他的眼光下吞了回去。

  「一年半前,有位船員從瞭望台上跌了下來,摔斷了脖子,當場慘死。」他面無表情的敘述,心中仍無法忘懷乍見她坐在斗上的恐懼心情。

  好半晌,雪曼盯著他的臉說不出半句話。好一會兒才歉疚地開口:「肯恩,我……真的很抱歉……」在明白他強烈氣憤的背後是源自於極度的擔心與焦慮後,雪曼終於真心地為自己的任性道歉。

  「沒關係了。」

  肯恩溫柔的低沉嗓音如夏日季風般徐徐吹拂進雪曼心底,漾動那一池不曾波動的止水。她不禁怔愣地凝睇他難得乍現的溫柔面容……肯恩也情不自禁地伸出粗糙的巨掌,撫上她粉嫩的面頰輕柔摩挲著,彷彿她是個易碎品。一瞬也不瞬的眸子放射出強烈戀慕的慾望,直勾勾地從她的眼直下她的唇……彷彿水到渠成一般,兩人的唇舌自然的膠合一起,分不清是誰主動吻誰。雪曼伸出藕臂緊緊圈住他的頸項,而肯恩只手按住她後腦勺,另一隻手則牢牢圈住她的纖腰,不讓她移動分毫。

  他掠奪霸道的狂吻撗掃而入,在她唇內不斷恣意追出,顯示他急切的需要與渴求。面對他火山般爆發的熾烈熱情,雪曼不僅未退縮,反而挺身相迎,誠實的接受他所給予的歡愉。

  原來男人的味道可以這麼舒服好聞!雪曼不自禁沉醉在肯恩鼻間傳來的親暱氣息。

  兩人吻得難分難解之際,肯恩摟腰的手不自覺下滑扶上她的臀部按向自己……「噢!」雪曼猛然痛苦地低聲呻吟。

  「怎麼了?」肯恩由激情中驚醒,迅速放開她。

  瞬間紅潮滿佈雙頰的雪曼,羞得無法直視肯恩的關注視線。臀上傳來的刺痛提醒著眼前吻她的男人才懲罰了自己一崸,但下一刻自己卻又輕易陷進他的熱情裡,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肯恩盯著她好幾秒。

  「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他轉身打開門走了出去,疾走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好一會兒,腳步聲又回來了,他徐緩走了進來,手上多了罐瓶子。

  「這罐藥膏可以消腫止疼,拿去。」他拉住她的手將瓶子塞進她的手心裡。

  他的大手仍似先前一般暖熱,面容也同樣溫和,但,眼神變了。雪曼不解的緊盯著肯恩,他此刻的眼神冷淡而疏離,彷彿剛才那個火般熱情的男人只是個假像。

  是什麼原因讓他判若兩人?

  雪曼仰苜以澄澈的美眸直視他。「是什麼事讓你又戴上冷漠的面具?」

  肯恩僵硬地撇過臉,視線盯住她身後的小窗,好一會兒才冷冷開口:「這就是我原來的樣子,難不成妳以為一個拙劣的吻就能改變我嗎?」

  雪曼臉色頓時刷白一片。

  「是呀,這麼拙劣的技巧也能讓你對我上下其手,我看你肯定是飢不擇食嘍?」她立刻反唇相譏。

  「算妳說對了,東方女人一向在我的選擇之外。」他毫不在乎地直言。

  她看了一眼他的東方面孔冷言:「怎麼?你的原則是不賤害自己同胞嗎?還真清高……」

  「妳住口!我才不是中國人!我沒有那種卑劣的血統!」肯恩突然高聲咆哮,狀極憤恨。

  雪曼呆怔數秒,然後她立刻凶悍地頂回去:「你說誰是卑劣的血統?我看你是比中國人更無恥、使盡下流手段的日本鬼子!」

  她認為曾說中國人不好的東方人,絕對是覬覦中國領土很久的卑劣日本人,那肯恩鐵定是來自日本。

  而肯恩鐵青的臉色及緊握的拳頭,在在顯示他的怒氣已達頂點,隨時有爆發的可能。

  雪曼見狀,更加確定他就是自己極度厭惡的日本人。一場甲午之戰洞開了中國的門戶,也因而引來其它七國強權侵略,造成中國潰敗的開端,這全是卑鄙的日本人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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