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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岳盈    


  「哎喲!」跌得滿頭金星的朱麒,聽見嬌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具軟綿綿的身軀趴在他身上。「你沒長眼……」聲音隨著少女看清朱麒容貌後消失。

  朱麒感覺到壓在身上的重量減輕,雙手在地上亂摸,尋找他的青竹杖。

  「麒哥,麒哥,你怎會變成這樣?」聽之令人鼻酸的淒楚聲音,在少女扶起朱麒時響在他耳邊。

  朱麒的心跟著發酸,情緒倏地激動起來。他著急地伸手在少女臉上亂摸。「天香,你是天香!」

  天香只覺得喉頭哽咽,大顆的淚珠滾了下來。

  「我是天香……」她嗚咽道,一隻手在朱麒蒙著布的眼睛前晃了幾下,隨即抱住他痛哭失聲。「麒哥,你怎會變成這樣?我還指望你替我報仇呢!麒哥……」

  「發生了什麼事,天香?別哭,乖。只要麒哥有一口氣在,絕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

  「好大的口氣。」冷得像冰似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朱麒感覺到懷裡的天香僵硬了起來,他豎起耳朵轉向聲音方向。

  「你是誰?竟敢對本王和天香公主無禮。」儘管眼睛看不見,朱麒的王爺氣勢仍在。

  天香聽見堂兄這樣英明神武的聲音,膽氣一壯,仍噙著淚的水眸勇敢地迎向強擄她十多天的殘酷男子。

  「我早就告訴你我是天香公主,不是賀夢依。現在我堂兄武威親王就在這裡,你應該相信了吧?」

  朱麒聽了一驚,忙將天香護在懷中。

  「大膽狂徒,你想對本王的皇妹和未婚妻做什麼?」

  朱麒沒瞧見此人冰冷的深色臉孔霎時變白,可是天香卻看見了,心裡既驚又喜,有種報復的快感。

  「沒錯,我正是大明朝的天香公主。我早跟你說過你犯了大不敬之罪,罪誅九族。現在你可後悔了吧!」

  沒聽見那人回聲,朱麒冷哼一聲。

  「速速將本王和公主送回賀家,否則我讓你罪加一等。」

  那人緊抿著唇沒回答,一把將天香從朱麒懷裡搶了過來,在天香的哭叫聲裡,扶起伸手在空中四處亂抓的朱麒。

  「別哭了!」他看也不看朱麒一眼,冷硬的眸光似乎閃過一抹溫柔,嚴肅地停駐在天香濕濡的小臉上。「我送你們回賀家。」

  天香怔了一下,隨即破涕為笑。「不准失信,否則本宮要以欺君枉上之罪治你。」

  那人不再聽天香多言,一手抓著一個,快步走向金刀山莊。

  朱麒暗暗生著悶氣,他這輩子還沒被人這麼輕視過。臭小子,等他回到金刀山莊,非得好好治治這目中無人的渾球不可!

  ※  ※  ※

  「他長得怎樣?有我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嗎?」

  天香沐浴過後,來到碧梧棲鳳居探視堂兄時,只聽他翻來覆去地問著同樣的話,不由得感到心煩意亂。

  他就不會先問問她這十來天的遭遇嗎?倒關心起那個壞人的長相來。嗚嗚嗚……她真是太可憐了。

  「我不是說過好幾遍了嗎?麒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談他了?」天香委屈地嘟著粉唇。

  「我不放心嘛!誰教他叫戰雲?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為了夢依,我自然要清楚情敵的長相嘛。天香,怎麼幾天不見,你變得這麼沒有同情心?你可憐的堂哥現在眼看不見……」

  天香掩住耳朵,生著悶氣踱開,躲回自己的房間。但可憐的宮甲、宮乙就沒這麼好運了,因為戰雲送朱麒和天香回賀家時,兩人正好他在大廳裡。

  朱麒這一失蹤,把大伙急壞了。夢依哭得梨花帶雨,發動全莊上下,裡裡外外搜了一遍,最後才發現那扇敞開的門,正要出莊找尋時,戰雲卻把朱麒和天香送了回來。

  眾人驚喜交加,飛白眼明手快地拉住戰雲,將朱麒身中赤轔粉毒藥,命在旦夕的事簡要說了一遍,戰雲立刻承諾亥時之前一定將解藥送到。

  也不知道那傢伙說的話算不算數,眾人竟然都信了他。朱麒在心裡納悶著,一方面對終於可以擺脫頑毒纏身而欣喜,一方面又為救他的人是戰雲而悶悶不樂。

  他正在胡思亂想時,夢依帶著凝翠送來晚飯。

  「王爺,用膳了。」

  朱麒打起冷顫,那冷冰冰的望音會是出自他溫柔體貼的小情人嗎?不過才隔了幾個時辰,態度竟差這麼多,難道是為了戰雲?

  酸味忽地湧出,準是那些傢伙沒照實將戰雲的形貌告訴他,說不定那傢伙長得比楚行雲還俊。

  朱麒心裡頓時五味雜陳,稜角分明的嘴唇委屈地嘟得像座小山。

  「今晚的菜不合王爺口味嗎?」夢依冷淡的聲音嘲弄地道。「上回王爺不是說只要是楚大哥不喜歡的食物,你都喜歡嗎?夢依特地親手做了苦瓜排骨、黃連解毒湯、苦菜炒小魚,還有一鍋淡得沒味道的小米粥要給王爺享用。」

  朱麒倒抽口氣,沒想到夢依會對他這麼殘忍,氣白了一張臉。

  「你……你居然這麼狠心?」他淒慘地哀號。「不過才見了那戰雲一面,就把我貶得豬狗不如。」

  「呸,你胡說些什麼?」夢依柳眉倒豎,手扠在腰上。「這件事跟戰雲無關!我是在生你的氣!」

  「我又沒惹你。」朱麒可憐兮兮地扁扁嘴。「我一個瞎子,哪有能力惹你生氣?」

  瞧他這副可憐的樣子,好像錯的人是她而不是他!夢依惱火了起來。

  「是誰偷偷跑出金刀山莊,害得大伙為他著急?」

  朱麒恍然大悟,原來是為這事。可是,他又不是故意的,何況他還帶回天香。

  「我不是解釋過了嗎?」他抓緊手下的被褥,仰著那張橫看豎看都挺無辜的俊臉,對著夢依的方向。「我是氣你們瞞著我的傷勢不說,所以才引開凝翠,想到大廳嚇嚇你們,誰料到會走錯方向……」

  「瞞著你是為你好,你怎麼可以這樣!你眼睛看不見還隨便亂跑,若出了事情,你教我怎麼辦?」說著,夢依哭了起來。

  一聽見心上人嚶嚶哭泣,朱麒立刻心亂如麻,他笨拙地下床,險些跌到地上,還好夢依及時扶住他。

  「你看你,又亂動了!」她又氣又憐地埋怨。

  「我……我捨不得你難過嘛。」

  「你好好坐著,我就不會難過。」將他扶到床上坐好,夢依馬上甩開手不理他。

  「夢依……」朱麒不顧夢依的掙扎,一把抱住她。「我知道是我不對,你就看在我把天香帶回來的份上,原諒我吧!」

  「你把天香帶回來?」夢依斜睨著他,語帶嘲弄。

  朱麒臉上一熱,不過隨即理直氣壯起來。

  「自然是我。若不是我證明了天香的身份,那人還把天香當成了你,不知道要挾持她多久呢。對了,你有沒有跟天香談過?我想有些事,你們姑娘家比較好談。」「你是指什麼事?」

  「她被戰雲挾持了十來天,難保不會有事發生。」朱麒保留地道,尤其是戰雲還把天香當作準未婚妻賀夢依。

  「你肯定天香是被戰雲挾持的?」

  朱麒輕視地從鼻孔輕哼。「我雖然眼瞎了,心可沒瞎。我可以感覺到天香和戰雲之間的不尋常;天香對這幾日發生的事三緘其口,而戰雲看向天香的眼光,又似滿懷罪惡感……」

  「咦,你眼睛看不見,怎會知道?」

  「我憑感覺啊。自從眼睛失明後,其它感覺變得更敏銳了。」

  夢依半信半疑,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直到朱麒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你……該不會真的準備了什麼苦瓜排骨、黃連解毒湯、苦菜炒小魚要給我吃吧?」

  夢依噗哧一聲,被他那張苦臉逗笑丁。

  「是有苦瓜排骨,不過那黃蓮解毒湯卻是用黃菊花和蓮子熬成,至於苦菜炒小魚則是騙你的。」朱麒鬆了口氣,下垂的嘴角上揚成一抹迷人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對我不會這麼殘忍。」

  「哼!剛才不知道是誰說我狠心,把他貶得豬狗不如。」

  「對不起,我錯了。」為了餓到前胸貼後背的肚子著想,朱麒只得再次低頭。「好夢依,快伺候為夫用膳吧。」

  「你又胡說八道了。」夢依嘴裡雖這麼說,心裡卻是甜蜜蜜的。

  她將精心烹調的餐點餵進朱麒餓扁了的胃,又奉上一盅香氣盈人的碧螺春後沒多久,宮甲興奮地進房通知他們一個消息。

  「三色曇花送到了。」

  戰雲果然是信人。時間甫至戌時,離約定的亥時差了一個時辰。

  ※  ※  ※

  三色曇花磨成的粉末,分成內服和外敷眼睛。赤磷粉盤踞在朱麒體內的餘毒,隔天便排泄出體外,但朱麒的眼睛因為中毒太深,一時還無法復明。

  疏影又另配眼藥,敷在朱麒的眼睛上,經過七天的休養,預計在第八天可以拆下眼上的布。

  「你會不會緊張?」夢依陪伴朱麒在花園散步時,關心地問。「明天就可以確定你的眼睛是否能復明瞭。」

  朱麒優閒地一笑。

  說不緊張是騙人的,可是緊張有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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