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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湛清 「許秘書,我想見以剛,他在嗎?」她站在許秘書的桌前,必須用盡力氣才能壓抑住從內心深處泛出來的冷意。 許秘書顯然沒想到她會忽然來訪。一個月之前,她來過幾次,在總經理一再拒絕見她之後,她就沒再出現過,沒想到今天還會見到她的蹤影。 「你看起來不大舒服的樣子.....」 「我沒事,我想見他,可不可以麻煩你......我知道他可能不想見我,但是我拜託你!拜託你幫我......」宛聆說著淚水就不可自抑地滾下來,她狼狽地抹去,隨即又再漫溢出淚水來。 「我是很想幫你,但是總經理在開會......等他出來我再請示他......」許秘書同情地看著她。 宛聆退了一步,身子蹎躓了一下。「是他不願意見我吧?」開會恐怕只是個借口。「算了!或許我不該走這一趟......」她揮去那同情的目光,難堪地往樓梯間方向走去。 「宛聆......」許秘書想再說些什麼,但她已經失去蹤影。「總經理真的在開會,他沒說不見你啊,唉!」真搞不懂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明明就是相愛的兩個人,非要弄得這樣分離兩邊不可嗎? 許秘書忐忑不安地繼續工作,卻怎麼樣也坐不安穩。好在沒多久以剛就結束會議,從會議室出來。 「總經理,剛剛宛聆來找你。」 「宛聆?在哪裡?」他急切地問,真想見到她。今天他特意去那家咖啡店,也想看看是否能遇見她,可惜她並沒有出現。 他早就後悔了! 只是沒有台階下吧!他正想找個借口搬回去住,至少讓他見得到她吧! 真不知道分開是在折騰誰啊! 「我跟她說你在開會,她似乎誤以為我在騙她.....」許秘書趕緊解釋著。 「你沒跟她說......唉呀!該死的,她人呢?」他只差沒有激動地把許秘書抓起來搖晃。 「她的模樣看起來很不對勁,她說著說著忽然就哭了,她從來不曾那樣,總經理,我看你要不要去見見她?」 「我是想見!只要你告訴我她在哪裡!」哭了?她從不曾在外人面前哭吧?堅強的她怎會在許秘書面前哭了?她發生什麼事了?他心急如焚哪! 許秘書被吼得很無辜。「我看她往樓梯間走去,不知道還在不在……」 似剛一聽到這句話,馬上衝到樓梯間去。 一打開安全門,他就看到她了。 她坐在樓梯的一角,手扶著欄杆低聲地哭泣著。 她變得好瘦,肩膀小了一號,那身影看起來多麼的無助。 一陣心痛教他腳步頓了一頓。他無聲地走到她面前蹲下,看著她的淚水一滴一滴地滴到地上。 「宛聆。」他的聲音沙啞。 她的身體一僵,卻沒有抬起頭來。 「宛聆,是我,你抬起頭看看我。」他的聲音非常溫柔。 宛聆不可置信地抬起臉,在見到他的剎那,原本稍稍止住的淚水又掉了下來。 「天哪!」他看到她蒼白的臉時差點沒有被心痛擊垮。「你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你是怎麼照顧自己的?」該死的!她看起來就像隨時會昏倒。 「以剛,以剛,以剛!是你嗎?是你嗎?」她的手顫抖地滑過他的臉,探索著那曾經熟悉的線條。 他的眼眶濕了。瞧他對彼此做了什麼? 「宛聆!」他伸手緊緊地抱住她。 她撲進他懷中,緊捏住他的衣服,哭得唏哩嘩啦的。 他緊緊抱著她,抱著這個久違的心愛的女人,任由她的痛苦在他的懷抱中宣洩,感覺到一陣又一陣的心痛擰著他的心頭。 她哭得那樣用力,彷彿要把所有不安和痛苦全在淚水中洗滌乾淨,而她細瘦的雙手一刻也不肯鬆開地緊緊抓住他,這樣的動作讓他的眼眶都紅了。 「對不起,是我不好,讓你受苦了。」他親吻著她的頭頂,哽咽著說。 她慢慢地在他懷中平息下來,他坐到階梯上,將她抱到腿上細心地捧著。 她貼靠在他的胸膛,哽咽地說:「我不是故意來煩你的,我本來已經打定主意堅強起來過沒有你的日子,可是.....當我聽到醫生跟我說......」她眼淚又掉了下來。「我只知道自己想見你,一定要見到你.....」 「等等,你說醫生跟你說什麼?你怎麼了?」他急切地推開她一點,讓他可以看到她的臉。 她溫柔地凝視著他,眼底含著淚水。她看到他眼底的緊張與害怕,忽然覺得這樣就夠了之這個男人是真的愛她,她這一生是值得了。 「我這裡.....」她的手緩緩地落在小腹上。「長了一個腫瘤。」 「你說什麼?」他整張臉褪了層顏色,霎時蒼白得嚇人。 「不知道是良性還是惡性的,要等過幾天報告出來才知道。我只是......很想、很想見你。」她凝視著他,她的氣息非常的紊亂。 他不可置信地瞪著她。 「告訴我你是騙我的!」他握住她細軟的手,用力得差點捏痛她。 她看到他眼底聚滿淚水,自己反而哭不出來了。她的手愛憐地撫過他的臉頰。「沒事的,沒事的,你不要擔心,我會沒事的。」她反過來安慰著他。 「天哪!」他用力地擁緊她,淚水自頰畔滾落。 她抱著他,也被他抱著。感覺到他的顫抖,感覺到他的害怕。 她忽然平靜了。貼靠著他,倦極地說:「我們回家吧!」 「好,我們回家。」他將她橫抱起來,深深地凝望著她。「我們回家。」 回家。 多麼美麗的兩個字。 第十章 以剛在兩人重逢的當天就搬回到兩人的家,自此沒再離開,這幾天有了他的陪伴,她的睡眠狀況改善不少。 不過今天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她忽然醒了。 宛聆張開眼睛,發現天色濛濛亮著,而身邊的人已經不在。她倉皇地坐起來,發現以剛站在窗前,她惶惑的心才安定下來。 不是夢。他真的回到她的身邊了。 她撥開棉被下床,輕悄悄地掩進他身後,卻因為發現到他肩膀的聳動而停住腳步。 他......在哭嗎? 霎時她覺得自己非常的殘忍。 這幾天他重新搬回這個家來生活,大部分時間都盡可能地陪著她。他看起來既堅定又可靠,因為有他,她不再那麼害怕了。 可是他呢?在所有的堅強背後,只有在她入睡的時候,才能獨自站在這窗邊發洩他的害怕嗎? 她的手輕輕地從身後抱住他。 以剛僵了一下,他暗自抹去眼角的淚光,這才轉身面對她。「怎麼醒了?還是睡不好?」摸著她消瘦不少的肩膀,他心裡一陣難捨。 今天就要去聽取檢查報告了。如果答案是不好的,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宛聆搖了搖頭。「沒有睡不好,這幾天已經好很多了。」 「那就再睡一下,天還沒亮呢!」他攏住她的肩膀,擔心她單薄著身子。曾經他以為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後來才發現原來她的內在竟有如此多的不安與脆弱。他自她身後環抱住她。 她將窗簾拉開。「你看......快天亮時的天空其實很漂亮,但在這個時刻四周靜謐得沒有一點聲音,這會讓我有種全世界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感受。」 「你常常一個人站在這邊等待著天亮?」他心痛地抱緊她。 她低下頭幽幽地說:「以剛,我覺得自已很卑鄙。」 「為什麼這麼說?」他皺起眉頭,對於她這麼形容自已感到非常的不滿意。 「那天我聽到醫生那樣跟我說,我真的很害怕。怕我再也見不到你,怕我再也觸碰不到你......」她的頭貼抵著窗戶的玻璃,緩緩地說。「我心裡只想著要見到你,我渾身都在發冷,只想要你抱緊我......」 他動容地擁緊她,感覺心底的酸楚一再漫溢開來。「我在這,我就在這。」他啄吻著她的臉頰,細碎的吻就像是一再重複的保證一樣。 「可是你知道嗎?我心底有個自私的聲音,告訴我要藉由這個機會留住你。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是不是用這個病綁著你?或許我根本就沒事,只要把腫瘤拿掉就可以了......」 「不准你再說什麼自私不自私!」他喝止她的話。「我很謝謝你來找我,我很高興我能在這。在你生命面臨如此大的考驗的時候,我很慶幸能陪著你。」 「可是你不再生我氣了嗎?我讓你這麼這麼的失望,我重重地傷了你的心……」 正因為她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的盲目造成多大的傷害,所以在被拒絕幾次之後,她便心虛地放手了,自覺再沒臉見他。 試探。 愛情如果可以試探,那試探後所造成的傷痕真的可以不在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