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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章庭    


  「汪汪、汪汪!」狗吠也大聲了起來。

  「噢嗚——」前頭的餘音尚存,後面的新聲又起。

  「汪汪汪!汪!」

  不多時,整個夜空都充斥著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恐布聲響。

  「濤?」水親親害怕的立即跑到藍濤身邊,很自然的圈抱住他。

  「乖。」藍濤沒有正眼看她,只是輕輕吐出慰撫她的一字真言。

  水親親這時才發現,他正以一種冷峻又專注的眼神看著窗外,全頸後的毛髮都直恕起來。

  「噢嗚——」

  水親親渾身一顫,口中那句「那是什麼」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狼。」藍濤彷彿有猜心術似的開了口,正好給了她答案。

  「狼?」是那種體型很大,形貌似犬的殘暴動物嗎?

  「那是它們的叫聲?」她見他頜首。「它們……就在外頭嗎?」

  「嗯!」他的語氣雖然漫不經心,但是,水親親卻可以感覺到他全身肌肉的堅硬輿緊繃。

  「少爺!」門外傳來花大仕的叫喚,聲音顯得異常的嚴肅。

  「加一倍巡邏人員看守馬廄,特別注意羊圈,牧羊犬統統放出去,主屋內的火炬全部點燃,不到天明不准熄滅。」藍濤立即揚聲回答,同時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

  「你要去哪裡?」水親親見他抄起外袍,急忙上前詢問。

  「外頭。」

  又是一句簡單的回答,這讓她頓悟到他的心神已經不在這個房間內、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外頭更大、更重要的事情上。

  「你……」她咬了咬下唇,「自己要多小心。」她最後只能擠出這句話。

  「我會差人來陪你,或者你去碧閣和娘做伴也好。」藍濤對她的叮嚀只是隨意的點個頭。

  事實上,他根本沒有聽到她的話,只是匆匆交代完自己的吩咐,便拉啟門扉跨步到外頭。

  藍濤與花大仕的背影像旋風似的遠離了水親親的視線。

  唉!水親親擔心的目送他許久,才退回房內閣上門,她真的不喜歡這種有事卻不知道情況的感覺。

  不成!水親親匆忙地換衣服準備出去,她一定要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才行。

  「嫂子,」又有人來叫門了,「是我小橙,我可以進去嗎?」

  「小橙!」水親親立即跑去開門。「你怎麼來了?你有看見濤嗎?他去哪裡了?外頭發生了什麼事?」

  「來吧!咱們要去碧閣,邊走邊說。」小橙手中拿著一盞油燈,昏黃的光線讓她帶有英氣的臉龐隱含一絲凝重的氣息,「沒什麼,阿濤哥去處理一些小事,馬上就回來了,但是在那之前,我們得去碧閣和姨娘待在一塊兒。」

  「是『狼』怎麼了嗎?」她擔心的問。

  小橙「唉!」了一聲,「阿濤哥和你說了嗎?」

  「沒有。」水親親坦承道:「他什麼也沒告訴我,你能解釋給我聽嗎?」她可不想當井底之蛙啊!

  小橙思索了一下,盡量以輕快的口吻解釋道:「其實也沒什麼,邊塞這一帶本來就有狠群,但是,平時牧場戒備嚴格,狗兒也很機伶,那些狠是不打緊的。」

  在草原上居住有利也有弊,狼群是草原上最凶狠無情的強盜,它們聰明如人,來去彷如疾電,是牧場的一大隱憂。

  今夜反常的狼嚎正代表有一群狼的首領已死,它們之間正蘊藏著暴動,非得經過一番相互的廝殺,直至新的首領推出,才會告一段落。

  「好殘忍。」水親親聽完,不禁脫口而出。

  「是啊!」小橙應道。

  兩人已經來到碧閣,藍花氏正在那兒等著,一臉的擔心在見到她們時才又如釋重負的笑開。

  「來來來!親親兒、小橙,我這孤老婆子正好睡不著,來陪我聊幾句吧!」她右手挽住水親親,左手正欲去牽小橙,小橙卻禮貌性地退後一步。

  「不好意思,姨娘!我還是想出去幫大家的忙,就不留下來陪您了。」小橙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好,你去吧!」藍花氏體貼地點點頭。

  「謝謝。」小橙立即轉身離開,那種自信又健朗的步伐讓水親親感到欽羨不已。

  「娘,小橙要去幫什麼忙?」她忍不住問。

  「她要去參加巡視牧場的行列,他們會騎著馬、舉著火炬,讓狗兒領頭驅逐侵犯牧場的狼,以保護『流光莊』。」

  哇!聽起來好偉大喔!可是——

  「那不是男人們的工作媽?」水親親又提出另一個疑問,她不懂小橙怎麼可以加入呢?

  藍花氏似乎明白她的疑惑,輕拍她的手背道:「在這裡,女人若有能力和男人一樣能幹,就可以像個男人一樣的表現自己,這裡和南方的作風完全不一樣,女人不必當個可有可無的花瓶……」突然發現自己像是說錯話了,她趕快亡羊補牢。「我說這些沒什麼意思,親親兒,你可別誤會了。」

  「我知道。」水親親勉強笑了笑,偷偷藏起眸中的失落與沮喪。

  她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什麼都不會、什麼忙都幫不上!以前在「花滿樓」時,除了一般丫頭的工作外,她什麼也不懂……

  這樣的她怎麼配得上藍濤?

  「你一定累了吧?好好的睡一覺,不會有事的。」藍花氏見媳婦不知道在想什麼,突然臉白如紙,趕忙安慰道。

  「不,我也想要幫忙。」水親親突然這麼說,小臉上顯現一片堅決的神色。「一定有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

  「這——」藍花氏一時無法接口。

  「夫人、夫人!」有丫頭在叫喊:「有人受傷了!不得了,有人被狼給咬傷了!」

  「什麼?」藍花氏大驚失色,趕緊跑出去一探究竟。

  側廳內一片鬧烘烘的,拼湊的長板凳上躺著兩名鮮血淋漓的傷者。

  兩名年輕的牧工正痛苦地手腳痙攣,他們的大腿與手臂上有著被咬得稀巴爛的傷口,令眾人紛紛不忍卒睹地別過頭。

  「快快快!去準備燒酒、針線、熱水,還有乾淨的布條。」藍花氏立即調兵遣將,指揮全愧的人。

  東西很快的便送上,藍花氏立即顫著手,試著穿針引線,可她渾身發抖,怎麼樣也對不准細小的針孔。

  「可惡!」藍花氏的老眼都睜大得快掉淚了,線仍然穿不過去。

  「請讓我試試。」水親親突然出現在藍花氏身邊,聲音出奇的鎮定。

  藍花氏不自覺的退開,任她拿過針線,由她接手。

  水親親深吸一口氣,俐落地穿針引線,抓起酒壺往嘴裡灌,再將含在嘴裡的酒「噗」地噴滾在傷口上。

  「啊——」傷者尖嚎一聲,開始掙扎起來。

  「按住他。」水親親命令道。

  立即有兩名年輕力壯的牧工前來按住他們的同伴。

  「啊!」很快的,那名傷者只再發出一聲叫喊,便又昏厥過去。

  水親親開始專心的縫合那些令人怵目驚心的傷口。

  噩夢般的一夜終於在乍現的曙光下結束。

  「總算結束了。」小橙抹掉額上的香汗,一夜的人狼對峙,讓大夥兒全都累得筋疲力盡。

  「是啊!總算結束了。真是他娘娘的!累死人了。」藍濤覺得自己累得像一條老狗,只想趴在地上喘息。

  或許是這些年都沒有「清理」這片荒原的緣故,狠群衍育的數量多得嚇人。

  「小橙,以後輪流守夜的人手要加倍,天一暗就點亮各處燈火,牧羊犬也全都放出來。」藍濤邊策馬往「流光莊」的方向走,邊一一交代下去。

  「我會的。」小橙點點頭,她是藍濤的左右手,牧場的工頭,她知道應該怎麼辦。

  騎在主人後頭的牧工們也在接頭交耳,談論著昨夜人與狼劍拔弩張的緊張情勢,也談論著那數名受傷輕重不一,先行被送回牧場的同伴。

  藍濤一樣也在掛心著那些受傷的同伴,還有他的親親兒,不曉得她會怕成什麼樣子?哭成什麼樣子?

  眼前倏地浮出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藍濤恨不得立即就趕到水親親的身邊。

  「少爺回來了!」守衛朝門內大喊,不一會兒,眾人湧了出來,欣迎這隊歸來的戰士。

  「辛苦了!」

  「餓了吧?大嬸這兒熬了小米粥,快趁熱來喝一碗吧!」

  「咱們一整夜都在擔心呢!」

  遞熱布巾擦臉、端食物上桌,有人甚至主動過來幫他們捶肩膀捏褪,伺候這些戰士。

  「我娘呢?少夫人呢?」一脫去沉重的衣袍,藍濤便急著想見她們。

  「兩位夫人在側廳裡,還在替受傷的人縫傷口呢!」一名丫頭邊替藍濤拿來熱布巾,一邊如此的回答,語氣中有說不出的欽佩。

  「哦?」藍濤微微一挑眉。「也真是辛苦娘了。」想必那些傷口也讓藍花氏忙了一整夜沒合眼吧?

  「不!」小丫頭語出驚人的道:「是少夫人在替他們縫傷口哩!」

  「哦?」小丫頭的話不僅令藍濤抬起頭,全場的人也都聽到、嚇到了。「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呀!」小丫頭與有榮焉地抬起頭,「你們都不知道,少夫人可真厲害耶!大柱子、阿三、老白的傷口全都是少夫人縫好的,阿木、阿才的傷也是她上的藥,她好從容、好鎮定,我怕得哭出來時,她還親自安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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